转眼间,半月已过。
依靠在王府花园的凉亭内,马上就要到六月,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秦长安甚至觉得,此刻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子令人烦躁的热气。
她一直在等,但是半个月过去了,除了蒋思荷召见了她一回之外,皇帝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不管皇帝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她很确定,他迟早会出手的,而且,会赶在龙厉回京之前。
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但是,她不曾虚度时日,她要忙的事情,同样不少。
“王妃,奴婢把人领来了。”翡翠笑着说。她身后跟着的,正是两对男女,玛瑙和护卫李闯,珍珠和厨子赵巍。
四人一道给她行礼,秦长安抿唇一笑。“我曾经说过,等我从江南回来,就要着手准备你们的婚事。我问了下管家,下个月就有两天都是良辰吉日,玛瑙跟珍珠全都十九岁了,也是时候嫁人了。你们看看,是一起成亲,还是分两日成亲?”
李闯一拱手:“属下没有别的想法,一切由王妃做主。”
“这是你们自己的亲事,总该有点想法才对……依照我的意思,日子由你们私底下去选,珍珠玛瑙一起共事多年,感情也不错,真想在同一天嫁人,也没什么不可。若是分开两日,还能去参加对方的婚礼,这也不错。”她顿了顿,看着垂眼露出娇羞状的两个婢女,心中一阵感慨。“你们二人在我身边四年,做事本分,从不抱怨,理应由我来为你们添妆。嫁妆由我出,你们只管安心等着当新娘子就可,至于其他的……李闯和赵巍,你们是男人,总不用要我操心吧?”
高大的赵巍认真地回应,不敢有半分怠慢。“王妃,我在城郊买了一处房子,虽然小了点,但只要珍珠嫁过来,我有一口饭吃,就绝不少了她的。”
话虽然朴实无华,却能看出真心,赵巍拿出这些年积蓄买下房子,能让珍珠在金雁王朝有个属于自己的家,看得出他是个可靠老实的男人,再加上她给的嫁妆,两人至少不会吃苦受穷。
秦长安螓首轻点,目光一转,又落在李闯身上。“你呢?”
“属下家里还有年迈的老父,跟玛瑙商量过,她决定要嫁入属下的老家,可以服侍属下老父。”
听李闯这么说,秦长安露出一抹轻松神色,这两个男人都有一技之长,哪怕给不了玛瑙珍珠贵夫人一样的生活,但小康生活是不成问题的。而且,身份也匹配,知根知底,再者,这两个女子都是她靖王妃的身边人,他们要想继续在靖王府做事,怎么都不能苛待妻子,更不能招惹新欢,除非,他们想跟靖王府作对。
“李闯、赵巍,你们在靖王府做事也有些年头了,想必也清楚王爷的秉性,不过,或许你们还不太清楚我的性子。你们今日若不是发自真心,没有把握可以一辈子当夫妻,这门亲事随时都可以作罢,只是,像她们这样贤惠的妻子,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得到的。在成亲之前,你们必须在我面前发誓。”
李闯率先举起右手,表情肃穆。“属下李闯发誓,此生愿娶玛瑙为妻,绝不娶妾,若有朝一日负了玛瑙,全屏王妃处置。”
赵巍紧随其后。“小的赵巍发誓,今生只有珍珠一个妻子,小的已经没有家人,珍珠便是小的唯一的家人,小的会对她好的,如果小的冷待了珍珠,让她受了委屈,就让小的天打五雷轰好了——”
珍珠实在听不下去,用手肘撞了一下赵巍,马上又朝着秦长安投以可怜兮兮的眼神,秦长安只能挥挥手,叹了口气,却又暗觉好笑。
“行了,女大不中留,你们既然在我面前说了誓言,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安安乐乐过日子。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安排好一场婚事,平日里,只要你们做好自己手边的事,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见面,商量成亲事宜,若有什么缺的少的,跟管家说一声就行。”
“多谢王妃。”四人异口同声。
“下去吧。”
翡翠望着他们四人的身影,迟迟不发一语,秦长安抬眼瞥了她一下,微微一笑。“怎么?羡慕了?”
翡翠毫不掩饰,脱口而出。“羡慕是羡慕的,不过既然两个姐妹都能找到自己的缘分,说明金雁王朝对奴婢们而言,也是一块福地,兴许,只是属于奴婢的缘分会晚一些。不过也好,珍珠玛瑙嫁人之后,总要怀孕生子,不能跟以前一样日日守着王妃,这个关键时候,奴婢更应该留下来。”
听她这么说,秦长安反而握住了她的手,心中百转千回。“翡翠,四婢之中,你是最伶俐精明的,只是当初你立场不定,我才给你看了那么久的脸色。我本以为你我当不了太久的主仆,没想到你跟白银却反而会陪我走更久的路……”
翡翠静静听着,忍不住眼眶泛红,王妃抓着她的手,让她受宠若惊,却也因为秦长安的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她备受感动。
“王妃,您可别这么说,奴婢过去是做过错事,往后再也不会了。”
“你一心向主,我岂会怀疑?”秦长安说完这句话,又望向池中的睡莲,睡莲花期很长,如今依旧不败,当初绽放花苞的时候,龙厉还在府上。
哪怕每日都很忙碌,但还是会想念那个人……只是半个月了,龙厉不曾给她写上一封信,这人在她面前总是恶形恶状坏得很,偏偏每回出远门,就是不爱跟她写信。
眉心微微一皱,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有些酸涩,还有些不安。龙厉之所以会去西南苗地,据说在早朝上他并不情愿,但那些只是外人的肤浅想法,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只是故意拒绝,逼得皇帝不得不亲自劝说,他就是想看皇帝急的上蹿下跳的样子取乐罢了。
至于西南苗地,他必定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去的,至于为什么要去西南,当然不是镇压暴民如此表面的原因,必然是更深层的……
铁矿山,可以制成兵器;边家军,可以组成军队,那么,他还缺什么?
缺的是更多的支持,而这些支持,除了京官和地方官员之外,还有……藩王?!
她记得曾经让徐长芳查过西南苗地,朝廷正因为西南藩王孔雀王办事不利,才会亲自派兵镇压。
难道,这个孔雀王也是个关键人物?
她正欲往深处想去,只见徐长芳匆匆朝她走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王妃,侯爷派人送来的。”
她从徐长芳手里接过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小包白花花的盐,光看品相,跟王府里用的精盐如出一辙。以靖王府的标准来看,大户之家才能用的起这么好的盐,小富之家怕是只能望洋兴叹。
不提贫苦人家吃的粗盐,中等的盐,就要五百文一斗,而这种等级的精盐,在市面上则往往卖到八百文一斗。
因此,盐的价格远远高于米粮,这也是为何朝廷对于盐商的掌控如此严格,而贩卖私盐为何又是重罪的真正理由。
毕竟,有这么好赚的生意,朝廷哪里容得下别人日进斗金,富得流油?
“不错,侯爷定好价格了吗?”
“侯爷正是要征询王妃的意思,按照行情,他想以七百五十文的价格卖出。”
沉思片刻,秦长安笑道。“这样的价格,的确是价廉物美,就照侯爷说的去做。”
一天之后。
秦长安跟着一名宫女缓步走向齐元殿,她低声问。“今日皇后娘娘怎么会想到在这儿召见我?”
宫女低眉顺眼地说:“靖王妃,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令行事。齐元殿是公主们的住所,兴许皇后娘娘来见絮儿公主了。”
虽然有些狐疑,但这样的说法也不是站不住脚,蒋思荷的女儿龙絮的确是住在齐元殿,而她跟蒋思荷往来这么久,还不曾见过这位公主。
当她进入一个屋子等候的时候,宫女退了出去:“王妃请稍后,奴婢这就去请主子过来。”
秦长安只留了一个白银在身旁,期间有其他宫女来斟茶,她捧着温热茶杯,却迟迟不曾喝上一口,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姗姗来迟的皇后。
上次蒋思荷特别交代,下回见面,想看看龙羽。
她转过脸,从白银手里接过已经醒来的儿子,龙羽却一点也不认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仿佛对这座宫殿很好奇,红红的小嘴微微张开,冒出一个泡泡。
无心逗弄怀里的孩子,她眉头微蹙,眉心的红痣仿佛也被一丝愁云覆盖,她静下心来,思绪翻转。
不太对劲。
蒋思荷若是已经在齐元殿,何必拖拉这么多时间,若她本不在齐元殿,又怎么会约在这个地方?
她刚才一路走来,没见到几个宫女太监,白天这个时候,公主们也理应在正浩宫学习功课,也就是说,除非生病,絮儿公主本不该在这里。
猛地站起身来,她丢下一句。“白银,我们走。”
恐怕,今日有人冒着皇后娘娘的名义,暗中把她引到这儿来,既然她已经察觉,自然没有道理坐以待毙。
白银的手刚碰到门把,门却已经从外头推开,这个推门的太监秦长安是认得的,正是常辉公公,皇帝面前的红人。
灼热的阳光,仿佛从外面一下子照了进来,双眼有些不太适应,有着细微的刺痛,秦长安的目光无声穿透常辉公公,落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身上。
“靖王妃,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要走?”男人的脸上有着笑容,但是语气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疏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龙奕,她丈夫的亲哥哥。
秦长安并未开口,只是凝视着几步之遥的皇帝,虽说龙奕跟龙厉的长相并不十分相似,但龙奕同样是个英俊帝王,而且还有种儒雅风度,只是她不喜欢龙奕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常常有着笑容,但同时又给她一种空洞的感觉,仿佛无法看到他的真心。
她笑得很淡:“妾身是因为皇后召见,才会进宫,既然娘娘没有空闲,那便算了。”
龙奕却并未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他径自坐在椅子上,而常辉公公则守在门口,看样子,他并不觉得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
“这就是龙羽?说起来,你们回来这么久,朕还没见过这个亲侄儿,倒是从皇后那边听说,这个孩子长得极好。”他朝着秦长安伸出一手,依旧笑盈盈的。“靖王妃,不让朕抱抱自己的侄儿吗?”
这种亲近,都是假的,没有半分温度。
所以,她依旧没有动作,抱着龙羽的双臂却无声收紧,怀里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不再笑呵呵的,而是一脸迷惑地望着亲娘。
她朝着龙奕欠了个身:“皇上,今日妾身是来见皇后娘娘的,您日理万机,国事繁忙,妾身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生生地打断了秦长安的推辞,龙奕眼底的笑意逝去一半,他收回了落在半空的手,摸了摸椅子的扶手,似笑非笑地问。
“靖王妃,今日召见你的人,从来就不是皇后,而是朕。朕不过是想看看龙羽,又不会把他怎么样,你是不是反应过激了?”
才怪!就算想要见自己的侄子,可以趁她在皇后的栖凤宫里走个过场就行了,何必让人用皇后的诏令,把她引到这个人少冷清的宫殿?再者,他虽然是龙厉的兄长,但他的身份特殊而尊贵,而她又是已婚妇人,就算皇帝要召见她,理应是邀请他们夫妻同行,她单独前往面圣,本就不合时宜,不合规矩。
听出皇帝语气里的一丝不耐烦,再看皇帝给常辉公公使了个眼色,常辉已经走到秦长安的面前,一脸亲切笑容,笑眯眯地说。“靖王妃,给小的吧。”
气氛已经极为尴尬,虽然没想过皇帝用了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总给人用心不良的感觉,但皇帝迟早会朝她伸出爪子,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她没有继续僵持,而是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常辉,常辉小心翼翼地转交给皇帝。
龙奕垂下眼,盯着这个颇有点分量的婴孩,本以为是皇后跟秦长安关系亲近,才会时不时地把靖王世子挂在嘴边,一说到龙羽,就是满目柔情,仿佛把龙羽当成是自己儿子一般疼爱,而私底下,他也不是没听说皇后常常派人到靖王府送去赏赐,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唯独自己亲眼看到,才不得不承认,靖王府的这个孩子的确生得好,并无夸大。尤其是那双眼睛,分明是跟自己弟弟龙厉小时候一模一样,若硬是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龙羽额头上的那一个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而胎记的形状仿佛是一朵花般,无疑给这张精致的面容更是增色不少。
“弟妹,羽儿长的很像靖王啊,朕看到他,就想起了小时候,朕见到靖王的第一眼,那时候,靖王才一岁多,可以说跟羽儿有八分相像。”他顿了顿,又看向眉眼依旧冷淡的秦长安,语气热络许多。“倒是不怎么像弟妹。”
刚才还一口一个“靖王妃”,现在却又称呼她为“弟妹”,称谓虽然变得平易近人,但那种游走在空气里的压抑感,并未消失。
“王爷长相俊美,羽儿跟他父王相像,也没什么不好的。”秦长安寥寥一笑。“若是太像我,男生女相,岂不是看上去少了点男孩味?”
无心跟皇帝周旋,故作亲近地嘘寒问暖,她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曾从龙奕怀里离开,生怕龙奕一撒手,就把龙羽摔了。
留意到秦长安犹如母鸟守护雏鸟的姿态,龙奕轻轻一笑,眼角笑出几丝笑纹,手指勾了下龙羽的鼻尖,旁若无人地开口。“羽儿的眼神灵动,敏锐活泼,真好呵……”
心中咯噔一声,她很清楚,龙奕的未竟之语,便是把龙羽跟大皇子龙川做了比较,皇帝跟大皇子不算亲近,一个月也不见得会去看龙川一次,原因别无其他,就是因为龙川的眼睛天生看不见。
宛若谁拿着一根细针,趁她不备,突然刺了她一下,让她整个人险些炸毛。
光是看着皇帝抱着龙羽迟迟不松手,心中便不是滋味,更别提他还有意无意地把两个孩子相提并论,更是勾起她的隐隐担心。
压下满心的不快,秦长安红唇微微勾起,坐了下来,双眸清明如水。“皇上,大皇子比龙羽更加乖巧,实在是招人疼,往后长大了,必然也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龙奕嘴边的笑容慢慢敛去,他不太确定秦长安这个女人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把话题引到这里来,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不喜欢大皇子,虽说如今跟皇后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也知道皇后是因为被楚白霜陷害才会生下一个残疾的皇子,但事已至此,他怎么可能再对一个瞎子抱有希望?左右龙川不能成为太子人选,他就算给龙川再多关爱,也是枉然。
“再者,珍秀宫那边,再过五个月,就会传来好消息吧。”
猛地抬起脸,他不敢置信,却又在下一瞬,觉得自己不该那么震惊。秦长安这女人向来胆子很大,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却毫无畏惧,楚白霜怀孕一事,他故意封锁消息,除了太医时不时去前去就诊,在其他后妃看来,楚白霜还在禁足之中,而且,似乎皇帝早已遗忘了这个救人,说不定幽禁的时日,会从半年变成一年,彻底成了凉了的一盘黄花菜。
“靖王妃,靖王没有提醒过你,皇宫的事少管吗?”
看着龙奕那冷冷射向她如利剑般的目光,她并无恐惧,那一刹那只觉得,其实这个男人也挺可怜的。
今年已经是他登基第五个年头了,三十有二的年纪,换了其他周围的帝王,早就儿女成群,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他膝下至今只有三四个公主,就是没能有一个儿子,堂堂天子其实跟常人一样,不是什么都能逞心如意。
龙川的出现,更是给他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寒心失望透顶。
明明是天子,却还得背负皇嗣的压力,否则,那些大臣总是拿皇嗣艰难说事,他一定烦不胜烦,除了在楚白霜和蒋思荷之间的摇摆不定,对其他后妃也不见得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还要秉持“雨露均沾”的道理,到底是他睡后妃,还是后妃睡他?
“如今那位月份大了,想必太医诊出是个男孩?”秦长安已经听说了皇帝对楚白霜的处置,虽然蒋思荷不愿多谈,但是光看她脸上遮掩不住的无奈和落寞,就明白皇帝把最后的筹码全都压在蒋思荷肚子里的孩子上了。
她不得不佩服楚白霜的好运气,一招险棋,让她成功地化险为夷,保住了这条命。她为皇子生母,哪怕被驱逐出宫,以后的日子还长,谁也说不准咸鱼是否能够翻身。
过去的朝代,有的后妃哪怕被赶到了家庙里,只要用点小手段,还是能让皇帝乖乖地把人迎回来,继续专宠的生活。
皇帝的眼神变了,但很快恢复自如,他并未回答秦长安的问话,已然是默认了。秦长安向来跟蒋思荷交好,这么咄咄逼人,该说她勇气可嘉,还是当真被他弟弟宠的无法无天,连皇帝都敢顶撞?!
“羽儿身子胖,皇上抱了这么久该累了,还是妾身来吧。”
秦长安光是看着皇帝一副慈父的虚伪模样,心里就有气,明明自己也有儿子却弃若敝屐,抱着别人儿子不肯松手又是为什么?!
“朕可不像靖王,伤了手臂,区区一个孩子,还是抱得动的。”果然,龙奕并未马上松手,黑着脸看她,眼神似乎是在训斥她不知好歹。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缩回来的双手,平静地置于双膝上。而对面那个男人,却还是自顾自地逗着龙羽,偏偏自家儿子也不争气,完全不怕生人,甚至还把沾着口水的脸轻轻蹭了蹭皇帝的龙袍。龙奕虽然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忍了下来,秦长安看了,顿时乐了。
嘴角轻轻撇着笑,在心里悄悄地说:儿子,干得好,对这个虚伪的大伯父,你不用客气。
在江南听说皇后生下的孩子有问题,她便总是担心这个在要儿子方面总是不顺遂的皇帝会把手伸到靖王府来。但如今楚白霜有孕,反而化解了她的危机感,反正皇帝能盼着另一个皇子的降临,而且这回楚白霜被层层保护,谁也伤不了她,总不会再生下个有残缺的皇子。
皇帝如愿以偿,肯定不会再打龙羽的主意,她这么想。
“靖王府这么穷吗?”沉默了片刻之后,龙奕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那语气里尽是意味不明的试探。
秦长安暗忖了下,淡然一笑,明媚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慌乱和尴尬,龙奕问的很妙,她却不能不打自招,在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前,先把盐商那些底细抖落。
“皇上是靖王的兄长,自然清楚靖王在封王建府后,先帝赏赐给他好几家京城的铺子,进账还算漂亮,不过王爷饮食起居都很讲究,他又不爱亲自管那些琐碎小事,自然就交给妾身了。虽然不至于有赤字,却也只是勉强说得上是收支平衡,盈余不多——”反正龙厉不在,他一掷千金的形象,很适合背锅,总不能坦诚靖王府富得流油,猪养的太胖,容易被宰。
闻到此处,龙奕笑了声,却又分不清是冷笑还是嘲笑,低沉的嗓音仿佛从地下传来。
“所以,你们就想到贩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