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蒋思荷摩挲着手里的白子,望着对面的秦长安,笑着说道。“靖王妃,你这下棋的棋艺实在是……本宫险些怀疑你是在神游天外呢。”
秦长安头也不抬,继续望着眼下的棋局:“娘娘,我从未说过自己精通对弈。”
蒋思荷不动声色地问:“说吧,你在想些什么?”
她这才抬起那双寒星般的清冷眸子,弯唇一笑,好似随口一问。“有官员在早朝上参了山东巡抚叶启田一本,或许是娘娘的授命?”
“本宫早就答应你的,自然不会食言。”
秦长安但笑不语,蒋思荷看着清高,不好亲近,但是个直率的女人,讲话也不兴半虚半实那一套,对于她而言,反而觉得好相处,不必防着蒋皇后背后捅一刀。
“你很少说起靖王府的那三个女人,是当真不觉得她们是你的对手,还是另有打算?”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能帮我答疑解惑。”
“说说看。”
“皇上为何会给王爷送了这三个女人呢?”
蒋思荷下了一颗白子,淡淡地说。“靖王的性子是古怪了点,但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二十来岁还不成亲,甚至身边没一个有名分的侍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你在北漠,可是不知道当年,坊间对靖王的传闻有多么不堪入耳。”
秦长安脱口而出:“难道是怀疑靖王不能人道?亦或是他有断袖之癖,喜好男色?”
蒋思荷拿着丝帕掩嘴一笑,更是觉得秦长安此人极为有趣,脸上浮现些许狭促。“靖王妃,你说话也太直了点。”
看来,是真的了。
其实早在四年前,关于龙厉的癖好,就已经有很多人怀疑了。
“皇上给靖王府送几个美人,这三个想必你也见过了,必定是容貌性情截然不同,各有千秋。不管靖王喜不喜欢,宠不宠幸,至少可以断了外面那些长舌之人的无故揣测——”
她不太苟同,正因为连皇帝都给龙厉送了美人,底下的那些官员纷纷效仿,所以民间才说靖王的府内也有一个后宫,里面的美人至少有三五十人。
秦长安似笑非笑,嗤之以鼻:“难道哪怕传出靖王好色的名声,也胜过他不爱女人的丑闻?”
蒋思荷轻轻咳嗽了一声,眼下她早已把多余的下人支开了,可以说一些私底下才能说的话了。
那双略微细长的眼睇着她,不疾不徐地问道。“靖王府里的美人不少,不过在跟你成亲后,不是都打发出去了吗?至于他爱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靖王妃不是最该清楚的了?”
秦长安的心一热,其实她在十几岁的时候,亲眼看到他对那些官员送来的美人或少年下手,但并非是贪色,而是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法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满足他异于常人的残忍兴趣。
“除了叶枫,其他两个都是好姑娘,本宫有所耳闻,家世清白,教养也不错,最关键是一年多都不曾生过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待在靖王府。本宫说的对吗?”
“王美人和孙美人既然还是清白之身,留在靖王府也不过是蹉跎岁月,若不是皇上送来的女人,我早就打发出去了。”秦长安极为冷淡地说,将手里的黑子往前一推,把皇后的路彻底堵死了。
蒋思荷不露痕迹地笑了,她看秦长安下棋下的慢,误以为对方棋艺一般,没想过,真人不露相啊。
“皇上这边,本宫来说说,以前是担心靖王一辈子不成亲,对皇家的名声也总是不好。既然他已经娶了你,康侧妃也刚过门,若是那两个美人也没有争宠的心思,不如本宫来替她们牵线搭桥,另寻一段姻缘。”
秦长安诧异地望向她。
蒋思荷低头,又下了一子。“一年多的时间还不算太久,但若是继续留下去,迟早会出事。还不如早些还她们自由。”
对于这个意外之喜,秦长安眼眸大亮,整张脸上光彩照人。“娘娘若是愿意当这个月老,那是再好不过。若她们答应另行出嫁,靖王府可以为她们添妆,作为她们这一年多时间的补偿。”
孙诗琦和王莹在靖王府老实本分,白白耗去一年多的时间,但时间对于女人来说最为重要,她心知肚明龙厉不可能再给她们名分,还不如趁着她们在适嫁年纪离开靖王府,免得耽误她们的终身幸福。
但她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悍妇妒妇,如果她说要把两个美人嫁人,别人只会当成是她的一己私欲,不想让她们有朝一日在靖王面前晃荡,才会出此下策。但如果是皇后出面,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不单王孙两家不会不服气,而且对于王孙两个美人而言,也能放下戒备,省的担心是秦长安用婚事的方式给她们穿小鞋。
蒋思荷闻言,对秦长安更多几分激赏,在后宫见惯了虚与委蛇、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反而不胜其烦,秦长安直率又慷慨,反而显得难能可贵。
“这样也好。”
“多谢皇后为妾身着想。”
蒋思荷收回目光,顺理成章地说道。“本宫能帮你的也不多,那本手札你既然给了本宫,本宫就不会欠你人情。”
“北漠民风开放,手札里写的养身方法,并不含蓄内敛,皇后可看完了?”秦长安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
蒋思荷的笑,掺杂了无奈,但转眼之间,就化为释然。“本宫不懂药理,但北漠人的热情和直爽,从手札里的字里行间就能窥出一二。本宫一开始是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硬着头皮看完了。”
这话居然是出自端庄高冷的蒋皇后之口?!
秦长安忍不住笑了,不自觉触及到蒋思荷的眼神,两人又是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直到此刻,才生出一片除了勾心斗角之外,异常轻松平和的心境。
不多久,蒋思荷观望着棋盘,她的白子只剩死路一条,不由地轻叹一声。
“靖王妃,本宫输了。”
秦长安不卑不亢,反应自如。“下了好几盘棋了,我也不过是赢了一回。”
蒋思荷欣赏地望向她,薄唇勾起浅淡的微笑:“输赢不重要。”
重要的是,活了二十五年,她第一次有了一个朋友。
蒋家的教育,自小就渗透她的内心,让她样样都出色,成为人人口中赞不绝口的蒋家嫡长女,即便称不上美丽娇艳,但她的德行和能力,从来没有任何人怀疑。
只是……嫡长女的教育里,没有告诉人也是需要有朋友的,面对那么多虚情假意挂着笑脸的妃嫔,她从未把她们当成是自己的姐妹,正如她们也是如此。
如今,一个不需要用姐妹相称的女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从一开始的试探,再到如今的默契,没有太多的客套热络,她可以在秦长安面前袒露真正的自己,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是否言语之中有所不妥,毕竟,秦长安的话锋更加犀利,她过犹不及。
秦长安抿唇一笑,眼底笑花无声绽放,幽然附和。“是,输赢不重要。”
那一刹那,蒋思荷默然不语,宫里美丽的女人层出不穷,但此刻,她却只觉得秦长安的风华笑靥,无能能敌,是一种……很特别的无可取代的美。
……
秦长安刚走出皇后的宫殿,白银便迎了上来,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主子,我刚才见到了那个私底下跟叶枫见面的姑姑。”
“容太妃身边的荭良姑姑?”
“正是。”白银顿了顿,又说。“她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人,身着宫女服饰,但外面披着斗篷,两人行色匆匆——”
秦长安眉心微蹙,句句紧逼。“她们往哪里去了?”在皇宫,任何一个宫女都不可能遮挡容貌,除非,那个人并不是宫女。
这么一想,跟着荭良姑姑身后的那个女人,身份就很可疑了。
“我没看错的话,是去了正和宫的方向……”正和宫,是皇帝龙奕的寝宫。
下一瞬,秦长安突然想通了其中的联系,无声地笑了。“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
不久之前,她就看出叶枫身上的破绽,清心苑里面种着的让人不易怀孕的六星花,摆明了是叶枫背后的主事者不想看到叶枫在得到龙厉宠爱后怀孕,当时,她就开始怀疑叶枫了。
以及,叶枫眼底一闪即逝的孺慕之情,被秦长安捕捉到了。
可能吗?被送到靖王府,甚至已经成为贵妾的叶枫,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并非是靖王?
但是,回眸一眼,目光锁住皇后寝宫,她却有些迟疑了。
此刻,她有些同情蒋皇后。
“白银,我们先回去。”她没选择趁热打铁。
回了靖王府,秦长安直接到了清心苑,原本她每日进宫,皇后都会留她吃了午饭再走,但今天她还要跟师父一起去见一个温如意,索性早些出宫。
“小米,王妃来了,还不快出来!”翡翠扬声大喊。
小米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从屋子里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无法遮掩。
秦长安不动声色,徐徐笑道,问的轻描淡写。“叶贵妾呢?我想听听她这几天到底反省了什么。”
小米闻言,瞳孔一缩,心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王妃,贵妾身子不适,浑身无力,恐怕今天……”
翡翠生生打断了小米的狡辩,哼了一声。“小米,你听得懂人话吗?搞得清楚状况吗?叶贵妾对白虎下毒,王妃让你们禁足了几天,但不是就这么算了。眼下王妃都来了,你还不快去请她出来,诚心诚意给王妃道歉?”
小米愣愣地望着牙尖嘴利的翡翠,为什么明明收了她们的东西,但翡翠姐还是这么不留情面,不肯为她们说一句好话?难道因为不想被王妃看出破绽,故意如此严厉,想要拉开彼此的关系,以示清白?
可惜,不管小米怎么使眼色,眼睛都眨的要抽搐了,翡翠还是视而不见,挺直了腰杆站在秦长安身后。
秦长安冷冷淡淡地点头。“就算是生了病,怎么还不能见人了?”
被她冷漠的眼神刮过,小米顿时吓得一个机灵,不敢再说话了。
把玩着手腕上的凤凰黄金手环,秦长安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过心中已然瑟瑟发抖的胖丫鬟小米,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让人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她的嗓音听起来柔软,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还有,叶贵妾在靖王府怎么常常生病不舒服?这么柔弱的身体,我能放心让她来照顾王爷吗?是她来照顾王爷,还是王爷要费心照顾她?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叶贵妾是个病西施的人物?在叶家的时候身体好好的,来了靖王府身体就这么差了?难道说靖王府的风水不好,她水土不服吗?要不要我直接跟王爷说一声,把她送去别院休养一阵再说?”
小米彻底懵了,王妃的连连追问,仿佛一个锥子一次次地击打在她的心坎上,她一个丫鬟根本无力招架,甚至连开口回应,嘴巴都好似被胶水粘住,一个字都说不来,只能满心焦急。
话音未落,翡翠就为秦长安开路,气冲冲地冲到了前面,一脚踢开叶贵妾的房门。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
从外室走入内室,翡翠逛了一圈过来,嚷嚷道。“王妃,里面也没有,叶贵妾不在这里!”
秦长安转身,冷若冰霜地问。“小米,还不老实交代?你家主子去了哪里?”
小米还想着挽救,只是毕竟心虚,顶着一脑子的浆糊,想不出什么好理由。
“王妃,我家小姐估计是去了花园赏花,奴婢刚才去小厨房了,所以没跟着去……。”
秦长安的眼底划过一丝凌厉,冷哼了声:“赏花?叶贵妾倒是很有雅兴,我是解了她的禁足令,她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去走动了?她难道忘记了,如果不是她,我的虎头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这笔帐,我还没跟她算呢。”
很显然,秦长安没有傻到这个程度,会接受这种小儿科的借口。
小米哆哆嗦嗦垂着脑袋,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她在心里头叫苦不迭。
因为叶贵妾犯了事,连原本照顾叶贵妾的丫鬟鹃也被调走了,其他两个美人虽然没有名分,但每人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伺候。反观叶枫,明明是有了名分的贵妾,却只剩下小米一人。所以,光靠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化解此刻的困境和窘状。
秦长安看出小米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自圆其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却又不失平和的笑容。“叶贵妾身体不适,自然不可能远行,好,在花园是吗?”
她转头,发号施令:“白银,去花园把叶贵妾找出来。”
白银动用轻功,脚步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小米很想维持冷静,但她只是个丫鬟,叶枫会不会在后花园,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只能继续搜罗别的理由。
秦长安却先发制人,无声冷笑。“若是在花园都找不到你家小姐,她又会在哪里?或许去了茅房?”
小米正心急找不到理由,顾不得秦长安说了什么,点头如捣蒜。“是,也许会在茅房。”
“那好,我就在这里坐着等。”秦长安拍了拍衣袖,老神在在地坐在桌旁,一副等不到叶枫誓不罢休的样子。
小米不敢赶人,知道自己已经说了那么多理由,再说下去,迟早会露陷。心里只能盼着自家主子跟自己能够心心相印,下一刻就出现在清心苑。
“奴婢给王妃泡壶茶来。”
翡翠却挥挥手。“不用了。”但没说,秦长安从不在外面喝茶。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白银回来复命。“王妃,叶贵妾并不在花园。”
翡翠也回来了。“王妃,清心苑的茅房没有人。”
秦长安下颚一点,表示知道了,却什么话都不说,依旧沉默不语地坐在原地。
小米的背脊突然爬上一阵阵的凉意,她喉咙异常干渴,忍不住地咽口水,巨大的恐惧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又一炷香过去了。
秦长安抿唇一笑,似乎耐心用尽。“白银,把管家请来。”
管家风风火火地赶来。“王妃,出了什么事?”
手指轻轻扣着黄金手环,那清脆的声音一声一声地敲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扉,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冷。
“叶贵妾突然在靖王府消失了,出动所有护卫,给我在靖王府上上下下找!”
小米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青白交接,窘态油然心生,在那张脸上已经无处可躲。
管家一看事情不对劲,一边出动护卫寻找叶枫,一边吩咐下去,马上调查叶枫无缘无故人间蒸发的事。
很快,管家皱着眉头过来:“王妃,有人看到两个时辰前,叶贵妾从后门离开。”
秦长安的目光尖锐,犹如一把薄刃,刮过小米的脸上,许久之后,嘴边才溢出两个字。“很好。”
小米冷汗涔涔,再也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秦长安却连正眼都不看。
她站起身:“管家,把靖王府的家规拿出来,叶贵妾回来了,让她直接到正厅。”
刹那间,小米刷白了脸,隐约明白了,这时候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是覆水难收,已成定局。
午后,六月的阳光灿烂,甚至还带着三分烈日炎炎的暖热,走在街巷的行人大多已经一头大汗。
唯独靖王府的正厅仿佛被乌云罩顶,厅内没有一丝暖气,秦长安从翡翠手边接过一杯热茶,安然自若地喝了两口。
在这时候,康如月也被通知了,她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管家一脸凝重地说要她来正厅,她碍于身份,只能来了。
叶枫来到后院,正想从后院溜进来,没料到一推开门,却是两个护卫站在门后,她被抓了现行,不由分说,护卫就把她押到了正厅。
她满心忐忑,抬眼望着正厅里坐着的两人,一个是秦长安,另一个则是康如月。
秦长安慢悠悠地摩挲着手里的琉璃茶杯,红唇上扬,上下打量一下叶枫,她一身鹅黄色的明亮华服,一如叶枫往日的明艳风格。只是细看之下,叶枫脸上和脖子上却有着大大小小十几处正在结痂的细小伤疤,破坏了她原本如花似玉的那张脸的整体美感,那正是前几天被灵隼啄伤的痕迹。
“叶贵妾,我虽然解了你的禁足令,但让管家通知你,你的行动范围仅限于清心苑,听候发落。可你却好,从靖王府溜出去,大半天才回来,看来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康如月柳眉紧紧皱着,心中直骂叶枫太过胆大妄为,明明毒害白虎的事情才没过去几天,又私自外出,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她更觉看不上叶枫的小动作,难得这次站在秦长安这边,端着那张看似端庄美丽的脸,正色道。“叶贵妾,是啊,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出门?又是去了哪里?”
叶枫听着康如月假惺惺的话,头也不抬,却出乎意料的冷静,负隅顽抗。“妾身是出门了,叶家出事了,妾身听说我爹被押到京城的死牢,方才妾身思父心切,只是去了一趟死牢,但被牢狱拦下来,最终没有办法,才无功而返……”
秦长安微微一笑,眼底却依旧漠然,这是来卖惨了,想打同情牌?可惜,她的心没这么软。
康如月留意着旁边秦长安的表情,见她笑了,反而心里没底,不敢轻举妄动,免得秦长安迁怒于自己,她先不发表态度,看看再说。
“叶贵妾,叶家的事我知道,不过,叶巡抚贪赃枉法,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既然犯了死罪,贪污了十万两雪花银,就该料到迟早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秦长安重重搁下手里的茶杯,掷地有声,嗓音透着冰雪般的冷意。“你身为人女,想去见你的父亲当然是人之常情,不过,你如今不只是叶家的小姐,还是靖王府的女眷,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怎么不想想,你去死牢探望亲人,会不会让有心之人在这上头大做文章?会不会连累王爷的名声?”
叶枫的眼底滚出几滴晶莹的眼泪,哽咽道。“王妃,妾身一时情急,当下真是想不了太多,生怕再也来不及见我爹最后一面,才会急匆匆地离开王府……只是到最后,也没办法进去死牢。”
秦长安但笑不语,只是揉了揉眉心,不置可否,无人可以看透她此刻的心中想法。
康如月则不咸不淡地开口。“不是我说你,叶贵妾,此事闹得全城皆知,你身为罪臣的女儿,避避风头尚且来不及,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去死牢探亲?如今你的父亲,可是朝廷死囚,任何人不得探望,你怎么连这点都不懂?”言下之意,就是嫌弃叶枫完全不像是大家闺秀,尽做一些让人能够捕风捉影说三道四的事情。
叶枫狠狠地咬着牙关,经过最近这两件事康如月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康如月根本不是自己可以信赖的对象,康如月看不起自己的出身,时时刻刻想用侧妃的身份压制自己。而眼下,康如月痛打落水狗的做法,更是火上浇油。
“康侧妃说的有道理。”秦长安笑吟吟地转过脸。
康如月心中一喜,她认定秦长安今天是要拿叶枫开刀,而自己没有必要卷入这场风波,正襟危坐,一脸温柔。“叶贵妾的确没有私自出门的理由,即便是你父亲出了事,王妃要如何处置,妾身没有异议。”
“好。”秦长安痛快地击掌,低斥道。“管家,靖王府的家法伺候。”
“叶贵妾,这是王爷几年前就定下的家规,当家主母管理内宅,若有不服从者,任由主母责罚。”管家捧着一本红皮文书,面无表情地说。
所有人闻之变色,这句话可以解读为,哪怕王妃要当场打死叶贵妾,王爷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秦长安也有些惊讶,只是脸上不显,居然龙厉几年前就定下了这么任性的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