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婉容招了。
不知是秦长安的那一巴掌扇醒了她,抑或是心中老母亲的重量险胜那个高高在上风度不凡的四皇子,她最终坦诚,冒充宫女进了郡主府,是受萧元夏的指示。
“那日你真有口信要传给我吗?还是只是障眼法?”秦长安目光犀利,冷幽地逼问。
陶婉容缓缓摇了摇头。“口信没有实质内容,殿下或许早已预料到郡主不会在出嫁前再生是非,所以跟奴婢说,郡主一旦严词拒绝,就是奴婢不得不使出点穴本事的时候……”
萧元夏的想法,秦长安一点就通,她若是顾着以前的情分,出嫁前难免心思动摇,那么陶婉容就会说服她,放弃这一段天降姻缘,指望她主动配合萧元夏的计划;若是她心无旁骛,不想回头,连听陶婉容的“口信”都不愿意,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所以,才会把她掳走,闹出这么一套乌龙事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道气定神闲的清滑嗓音,从门口传来。
一见到那红色衣袍,陶婉容就开始瑟瑟发抖,不停地缩着双足,明明那个男人非但不凶恶丑陋,甚至比她心里的四皇子还要俊美,但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无情,好似一座巨山,压得人粉身碎骨。
龙厉的声音飘到空中,传到陶婉容的耳朵里,宛若一道催命符,令她很快想起他说过的筋骨尽碎的惨烈刑罚,万念俱灰之际,她仓皇失措地爬到秦长安的脚边,她仰着灰扑扑的脸蛋,大眼内溢出泪光。
“郡主,您行行好,您也知道奴婢还有个年迈的娘亲——”
“这会儿才想起你的老母了?一厢情愿,以为什么人都能风花雪月,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乐在其中吗?怎么不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心上人了?”龙厉冷哼一声,抢在秦长安表态前开口,话音刚落,身后的护卫已经搬来了两把雕花红木椅子,上头还摆着软垫,想得极为周到。
“审犯人哪里用得着这么辛苦,坐。”他一把拉过站着的秦长安,把她按在位子上,一言一行全都昭示着皇族的霸道*。
“她已经招了,审问结束。”秦长安转过脸,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审问非但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龙厉挑起一边眉毛,黑眸里黑压压的,令人胆寒心冷。
她眉心微蹙,正想开口,龙厉却按住她的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下子,换他逼问。
“你招了,本王和王妃能够放你一条生路,等我们一走,你认为他们会放过一个招供主子全盘计划的叛徒吗?”
陶婉容张了张干裂的嘴,眼神游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话说的没错,可是她死了,就算不孝,活着,就是不忠,她能怎么办?
“本王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对你最是有利。”龙厉轻轻握着秦长安的小手,殷红薄唇略微勾起弧度,眼神泛起幽光。
秦长安越听越是脸色凝重,明明这种要求,是把陶婉容推出去当人肉靶子,对陶婉容哪里有利了?
获利最大的人,明明是龙厉,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陶婉容这种不起眼的小棋子,哪里能让他费心保住她的性命?
“我答应。”陶婉容没有思考太久。
“你要想清楚。”秦长安冷冷说道。
“我想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她苦笑。“若是亲眼看到殿下想让我死,我死不足惜,断了最后一丝念想,我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皇子府。
萧元夏刚走出寝室,寒风袭来,他身旁的侍从急忙为他披上厚实柔软的披风,正在此刻,一支箭朝着他直直地射来,他始料不及,还未做出任何反应,那支箭就牢牢地扎入他身后的门框上。
“殿下,您没事吧!”侍从惨白着脸询问。“刺客,这是刺客!”
“别声张。”萧元夏转过头,箭身上绑着一条纸条,他拆了下来,匆匆扫了一眼。
越看,他越是脸色沉敛。
“殿下,您今日有空吗?”一个娇柔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是梁雪,她里里外外全是簇新华服,画着精致妆容的容貌透着妖媚,那双眼欲说还休。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萧元夏丝毫没有给梁雪任何机会。“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梁雪咬了咬唇,她嫁到皇子府才两天,萧元夏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甚至新婚夜把她一个人丢在新房,这会儿连皇子府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无论嫁给任何一个青年才俊,都该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正妻,但嫁给萧元夏,如今身份却是不清不楚的,甚至连父亲梁让也不许她声张,要她多等等。
等?她到底要等什么?
“殿下,不管我是正妃还是侧妃,出嫁的女儿没有夫君陪着回门,以后不管在夫家还是娘家,一辈子就抬不起头了。”她骄傲地抬着下巴,挤出一丝笑意。“不管您今日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也该顾忌一下妾身的感受吧。”
萧元夏听得直皱眉头,梁雪这一番话,根本没有放低身段,甚至还带着一股子要挟的意味,听起来酸溜溜的,任何男人听了都不喜,更别提他是皇帝的儿子。
“你一个人回门吧,回不回皇子府你自己看着办!梁让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不懂规矩,没上没下!”
梁雪抹着粉的艳丽脸上顿时难看起来,她身旁还有个陪嫁丫头,她只觉得自己的颜面尽失,又急又气,但她终究压下愤懑之情,没有马上转头就走。
她在皇子府还没有立足之地,一旦走了,岂不是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个人离开!
“殿下,若是妾身不懂规矩,昨日就该来找您,我又白白地多等了一天,生怕您贵人多忘事,今日才会一大清早地来提醒您。”她强忍住冷笑的冲动,努力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镇定从容,但终究是功力不到家,还是泄露了几分不满。
萧元夏攥紧手里的信条,事情有变,他无心听梁雪诉苦,望着她踩着小碎步款款靠近自己,身上一股浓郁的香气袭来,他眉头皱的更深,脸上跟着也浮现了一丝嫌恶。
“下去!皇子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梁雪身上的浓香让他觉得不适,却也下意识地想起秦长安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味,不知怎么的,自从新娘调包一事东窗事发,他满心满脑就只想着秦长安,一心盘算着怎么化解两人之间的僵局。隐约有种感觉,一旦靖王带走她,这辈子自己跟秦长安的缘分就尽了,这种永别的滋味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他悔恨不已,心宛若在火上炙烤,疼得厉害。
他很清楚,秦长安虽然身子纤细,但性格极为坚毅,不是个容易被左右的女人,但如今他却闹出了跟府里丫鬟的丑闻,一旦陶婉容的事也见了光,他就会彻底错过秦长安!
这么想着,他俊朗的面庞上更是多了一层阴郁,看也不看梁雪强忍而微微扭曲的脸,快步越过她,风风火火地要出门解决此事,把梁雪当做是无形的空气。
“殿下!妾身的话在您面前,就没有一点分量吗?”向来备受宠爱养尊处优的梁雪哪里受得了这种被人忽视的挫败感?她终于忍不住了,追了上去,一把抓住萧元夏的衣袖,眼底闪动着委屈的泪光,那张妩媚的脸更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本以为嫁到皇子府,她就是皇子妃了,萧元夏又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一个月前她还在做皇后的美梦,谁曾想出嫁前几天,一切都天翻地覆,杀她个措手不及?新婚被抬到侧门进也就算了,新房布置的极为简单也就算了,无法穿上代表整妻的正红色华服也就算了,只要萧元夏对她温柔相待,她不至于满腹怨气!
“让开。”萧元夏俊脸一沉,浑身僵硬,见她这么纠缠不休,反而没了耐心,一把推开她,用力之大,竟然让娇气的梁雪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就算是皇子府的侍妾,也比你知书达理,分得清轻重缓急!”盛怒之下,再温润的男人,也不免说了重话。
梁雪的脚踝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小声啜泣,哭得双目发红,脚崴的痛楚加上看清了自己丈夫对自己没有一点疼惜,她一个娇娇女,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垮下来了。
“我是来当皇子妃的!你把我跟那些个家世薄弱的侍妾相比!”她口不择言,愤恨地瞪着萧元夏,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也彻底被撕成粉碎。
想到自己初次见他,他站在湖心的画舫上,一身素锦衣裳,湖蓝色,整个人修长挺拔,气质出众,年轻英俊,脸上常常有笑,对待女子温柔宠溺——
她就这么瞪着他,知道脖子眼睛都有些发酸,她才缓缓抬起头,扭了扭脖子,举目望向萧元夏的背影。
“你这是赶着去见谁?又是秦长安那个贱人?!”
萧元夏的脚步一顿,拳头紧紧攥着,额头青筋暴起,这就是梁雪的真面目?本来没指望她有多么贤良,但住进皇子府这才几天,就一口一个贱人,更别提她骂的还是他最看重的女人!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他低喝一声:“管家,把她送回梁府,就说学好了女德规矩再回来!我皇子府里不收泼妇!”
“我是泼妇?她就是千好万好?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此刻去见她,如今秦长安有靖王保着,两人怕是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你还往上凑什么?一个泱泱大国的亲王妃,怎么也比皇子妃更威风更尊贵,靖王打了你一拳,连皇上都不敢把他怎么样,还不是得忍气吞声?!”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她再也无法强装温柔贤淑,拔高嗓子喊道。
梁雪终究是低估了萧元夏,更不懂他们已经是夫妻的关系,而并非毫无关系可以随意指指点点的路人,更不是反目成仇的敌人,这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平日里温煦亲切的男人,不见得就是没有脾气,更不见得就不会翻脸。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被人压过一头,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的失利,男人的尊严不可践踏,这些本就极为敏感,萧元夏听着耳根发烫,嘴角被龙厉揍过的地方,伤口还未彻底愈合,连累他这两天食不下咽。
他咬牙切齿地掉头走来,剜了梁雪一眼,嗓音冷的像冰:“我不如龙厉?”凭什么那个金雁王朝的男人突然闯出来,把他欣赏倾慕的女人抢走,轻而易举毁掉他静心布置的一切?
气急败坏的梁雪吓得花容失色,她曾经引以为傲自己嫁了个温和谦卑的皇子,却从未料到萧元夏也有这么暴跳如雷的一面。
她屏住呼吸,如临大敌,乌云罩顶,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此刻的气氛实在糟糕,连带身边的丫鬟也噗通一声跪下来。
萧元夏强忍住起手教训她的冲动,脸色铁青,不耐烦地说。“管家,马上把她带走送去尚书府!谁也不能私自把她接回来,否则,你们也一起给我滚。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得踏入这里一步!”
“是,殿下。”管家送走了怒气冲冲又风风火火离开的萧元夏,这才转过来看向梁雪,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人,您还能走吗?”
梁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丫鬟过来搀扶她,她一把推开,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嫁过来要过的日子……这算什么?才两天啊,就算他们没有感情,萧元夏连给她做足面子陪她回娘家都不肯,非但如此,他还把她赶回了娘家!而且还放了狠话,他不想看到她,她就不能私自回皇子府,这跟放逐有什么两样?!
“这些委屈,我跟梁家绝不会白白承受——”她眼神一凛,毕竟她不是孤苦无依的孤女,萧元夏想把她搓圆捏扁,当她没靠山的吗?忽而觉得自己可悲到了极点,心中生出一股玉石俱焚的恨意。
“我们走,回梁家。”她一瘸一拐地走出院子,满脑子是怎么让萧元夏吃瘪,他不是想要去见秦长安吗?行,她让他去见,而且,还要让皇帝也知道他的好儿子觊觎有夫之妇!
萧元夏骑着马,急匆匆赶到皇城郊外东北方的一片树林里,果然见到一棵树上绑着一人,正是失踪几天的陶婉容,她低着头,发丝散乱,挡住那张脸,看不清此刻是清醒还是昏迷。
“慢着!别再往前走了,否则,我马上杀了她。”一道男性嗓音,透着陌生,从树林中穿透而来。
“我是一个人来的,可以把人放了吧。”
“堂堂四皇子会一个人来?让你后面跟着的四个侍卫退到五里之外,快!”那人的声音急不可耐,更显粗暴凶狠。
萧元夏面色微变,听出这人不是个好惹的茬,陶婉容不过是个跟了他多年的丫鬟,但他接了信条,马不停蹄地赶来,只因不愿陶婉容沦为别人手里操纵的傀儡,反咬他一口。毕竟把秦长安掉包成自己的新娘,陶婉容是一个最重要的人证,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是运气不好,这次失了先机,也无法跟龙厉继续对战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此事彻底掩埋,一旦此事败露,传到民间,他不单会失去皇帝的信任和看重,还会失去民心。
“听到了?退!我不想说第二遍!”
等了一会儿功夫,林中才再度传来男人的笑声:“这女人看来对四皇子很重要啊!”
“我已经单刀赴会,你也该把人交出来了吧。”萧元夏面露不耐。
“错了,我们还未开始谈条件呢。”
“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
“这女人值多少?不过是个丫鬟——”
“你尽管开口。”萧元夏带着一抹自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只要把陶婉容带到皇子府,确定她依旧忠心耿耿就好。
“那就一万两……”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
“急什么?我还未说完呢,一万两黄金。”
萧元夏脸色刷白,他是皇子没错,但皇子府开支颇大,他个人对生财也没什么兴趣,一万两白银他勉强还拿得出来,但是换成了黄金,纵然是皇帝老子也得皱一下眉头。
“你到我这里来敲竹杠?”
“要想守住秘密,总得付出一点点代价吧。”男人意味深长地笑道。
冷风在耳畔不停地呼啸而过,萧元夏的心好似被石磨碾压而过,越来越冷,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的资格。
“什么时候给你?”
“明日这个时候,记住,还是你一个人来。”
“你若是不来,我去哪里找你?”
“你要人,我要财,其他的我不在乎。”
“她怎么了?”
“饿昏了吧。”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四皇子,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管她的死活?明日如果这个时辰我见不到黄金,我可不能保证把她交给谁了,听说,靖王的手下也在全城找一个可疑的女人……”
“明日我会来的,希望你也来。”萧元夏确定陶婉容还有一丝气息,这才转身,正欲离去,就在此刻,一道阴风从身后袭来,等他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动弹不得,双脚好似被钉在地面。
“你做什么!放肆!已经如你所愿,你还暗算我?”
没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就在他昏迷前的那一瞬,有个女子身影在他眼前晃动了下,他还没看清楚是谁,身子就软了下去。
皇宫。
萧儒这一日过的是焦头烂额,找了两个亲信大臣,还未商量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天赐公公就在他耳畔低语。
“皇上,梁尚书进宫了。”
“他怎么来了?”萧儒面色微沉,梁让告了一个月的病假,突然出现,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沉吟许久,他还是起身,走出了议事厅,梁让已经在殿外等候。
“皇上,小女嫁入皇子府不过两日而已,就被四皇子赶出来了,非但如此,皇上命四皇子面壁思过,在皇子府内抄写佛经,他却不顾皇命,又出门了!眼里完全没有皇上啊!微臣为了皇上的大计,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小女受尽委屈,可是四皇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梁让一脸不平。
“你挑这么关键的时候进宫,就是为了跟朕吐苦水?还嫌朕不够头疼的?朕的儿子是什么心性,朕足够了解,但你女儿是否娴雅体贴,你恐怕也心知肚明。”
“四皇子神色慌忙地出门,皇上就不怕他又去见长安郡主了?今时不同往日,靖王都来了北漠了,四皇子还不跟郡主保持距离,就不怕激怒靖王,为北漠惹祸吗?”
萧儒知道梁让是自己倚重的臣子,两个子女联姻,本也是借助梁让的势力,再给老四一份助益。谁料到这桩婚事如此不顺遂?
“就你梁家失了面子?朕脸上难道有光?”萧儒怒斥一声,君臣的相处之道,本就是恩威并济,但梁让隐忍许久,难免以后生出异心。
“朕这就派人去找,但朕相信他不至于这么糊涂,他们小儿女的家务事,你也不要过多介入,不如给他们一段时间慢慢培养感情。”
梁让抿了抿嘴,即便心有不甘,但见皇帝都发话了,自然不能继续纠缠下去。
“微臣一并跟着去。”
萧儒的眼底闪过一道厉光,摸了把胡子,不满地哼了声。一把年纪的臣子,就是老奸巨猾,一点也不好糊弄。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晚,床上的男子幽幽醒来,好似经过一场恶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一睁眼,却是瞧见一个女人的身影,无声地站在床畔。
萧元夏脸上浮现惊惧。“婉容?”
“殿下。”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无法动弹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您能来救奴婢,我很感动,死而无憾。”
“快,给我解穴!”萧元夏心急如焚,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居然已经在外度过一日,如今他正被禁足,必须事事小心。
婉容目光悲戚地凝视着,却并没有动作,她深吸了一口气,双唇颤抖,轻声说。“殿下,郡主被掉包的事,您打算让奴婢一人承担,奴婢并不会有怨言。”
萧元夏的脸色沉下来。“让你一人承担?”并非他多么舍不得陶婉容这个棋子,但很多人注定就只是小兵小将,不是关键的大角色,如果能把陶婉容推出去就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当然再好不过。可惜秦长安跟龙厉都不是蠢货,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毕竟如此精密的一大盘局,不是一个丫鬟能够操纵的。
“殿下,若您需要,奴婢愿意为您做一切。只是有一件事,殿下可否告诉奴婢,您今日赶来,是想救奴婢,还是不想让奴婢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婉容,你真没有背叛我?我让你事情办完就马上回皇子府,但你却在外游荡至今,你在动摇是吗?!”萧元夏变了脸。
背叛。
他在乎的只是她会不会背叛,或许是这两日清醒许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没有在萧元夏的眼底看到哪怕是一丝对她的怜爱和心疼。
他不喜爱她,从来就不曾喜爱过她。
秦长安说得对,若不是因为她会点穴,有一技之长,萧元夏绝不会在皇子府几十个丫鬟里挑出她来,并非因为她在萧元夏的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特别和分量。
“是,奴婢在动摇。在奴婢听说靖王来了北漠,找到了郡主后,奴婢时常在想,是否奴婢一旦回去了,殿下就会杀了奴婢——”
萧元夏被戳中心事,眼神迸发出不善的气息,又见陶婉容迟迟不给自己点穴,显然已有异心,这样会咬手的棋子,的确不能留了。
“你不就是想离开皇子府吗?”
他眉眼之处的不耐和厌烦,深深扎入婉容的心,无力感深植内心。
她终于发现,她真是个傻瓜,甘心被利用的傻瓜。
“奴婢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奴婢的娘亲,她身体不好,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卧床不起……”
“够了。”萧元夏冷冷打断。“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先给我解穴。”
“点穴的功夫,奴婢已经打算废了。”
萧元夏彻底愣住,就在此刻,窗外人影闪过,他的心口紧缩着,脱口而出。“你串通外人算计我?!”
婉容闻言,脸上血色尽失,不停地摇着头,但一切已然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