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他咳了声,浑身都不自在,枉费他读了那么多书,却不知该如何跟眼前的女子相处。
“喔?陈太傅已经对我有所改观了?”她挑了挑眉,往前踏上两步,果然见陈子友后退维持男女之间的距离,她强忍着想笑的冲动,否则真怕自己笑得直不起腰来。
陈子友浓眉下的那双眼生出熠火:“郡主剿灭了为非作歹的黑龙寨,解救上千被金梅毒操控的无辜百姓,可说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我可不敢当,陈太傅把我夸的快上天了,不如有话直说,是否有事要麻烦我?”文人就是麻烦,不喜欢开门见山,有的没的说一大堆,她至今不知道陈子友的真正目的。
“陈某只是表达对郡主的崇敬之意,并无所求。”陈子友负在背后的右手伸出,脸上浮现很细微的笑容。“这封信是郡主的吧?”
她低头一看,果然是她亲自写的信,信封上还写着钟山书院院长的头衔。她打算出宫后直接去钟山书院,随身携带了推荐信,文人就喜欢用书信这一套,她也不能免俗,谁知道刚才想事情太过专注,连信什么时候掉了都没发觉,才会被陈子友捡去。
“正是。”
“不知是何人要去钟山书院念书?”
“是我领养的一个男孩,他不识字,年纪也有些大了,所以我亲自写一封推荐信,希望院长能收下他。”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会儿,陈子友浑身的不自在似乎驱散了,他凝视着秦长安淡然自若的眉眼,总算恢复以往的镇静,不疾不徐地问道。
“郡主仁慈,像你这样的年纪,愿意领养孩子的不多。”
俏脸上满是漫不经心:“领养一个孩子,不过是饿了添口饭,冷了加件衣,这有何难?”
陈子友的目光露出激赏,这才觉得先前对秦长安的误会至深,自己看人的眼光太过片面,她分明是个有胆识又不失仁心的好女人。
从他的手里取过这封信,突然又听他平静的声音。“据我所知,钟山书院在两月前,刚收满一百位学子,而钟山书院一年只有两次考录新生的时间,分别是每年的五月和十月。”
陈子友说的这么巨细无遗,秦长安把推荐信塞入衣袖,不免多说了句。“我让人打听过了,的确是错过了时间,不过许院长也许能考虑到我的原因,所以才要亲自去拜会。”
顿了一下,他婉转地说。“这事很难说。”
她嗅到些许不寻常的气味,目光带着探究。“陈太傅似乎比我知道更多内情?甚至知道即便我亲自去,许院长也不见得会收下我这边的孩子?”
陈子友又沉吟许久,眉头紧皱,那副老成思虑的表情看得秦长安很快没了耐心。这男人不过二十七八岁,怎么一副老年人的性子?
“如果郡主真心想让那个孩子进钟山书院,把信交给我,我替你传达。”
“你?”
“许院长曾为我开智。”
她了然一笑,笑靥灿烂明媚,令那张精致小脸更是宛若一朵在清晨盛开的鲜花,朝气蓬勃。
“有劳陈太傅了。”
陈子友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眼前的笑容宛若春水暖阳,那双眼自信坚毅,眉目漂亮还带两分英气,眉心那一点红,不偏不倚,更是将这张容颜锦上添花。
最终,那些说不出来的话语,只能在舌尖堆积,他把推荐信揣入怀中,承诺道。“一有消息,我会马上派人通知郡主。”
她毫不吝啬笑容,言辞举止带着几分爽朗:“若此事成了,我再请陈太傅到醉仙楼吃顿酒席,以示感谢。”
他清俊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人的眼神却没了以往的清高,久久目送着她的倩影,直到她已经消失在视线内,他才离开。
白银在宫门外等候,见秦长安走路还不忘思考的模样,扶着她上了马车,低声问。“郡主有心事?”
她不在意地挥挥手:“哈,没什么事,只是遇见个老古董,我还当他只会板着脸教训人,终日端着一副一本正经的圣人模样,原来不是,也会好好说话。”
白银放下帘子,没插嘴,秦长安休息了会儿,自言自语道。“说也奇怪,我以为老古董跟我不对盘,他居然愿意主动帮去许院长面前开这个口,我们甚至称不上是点头之交,何时关系好到愿意伸出援手了?”
在秦长安身边待的久了,白银也知道了朝廷不少官员,她试探地问。“郡主口中的老古董,可是当朝太傅陈大人?”
“就是他。”
“郡主不知道吗?钟山书院的院长许辉,是陈大人的亲舅舅。”
“什么?”秦长安险些被这一口茶水呛到。“陈子友跟我磨磨唧唧说了那么多话,还说什么是许院长给他开智的人,就是不说许院长是他舅舅?!”
跟文人打交道就是麻烦,总是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不过这么一想,传闻许辉也是个不向权贵低头的文官,跟陈子友的形象倒是不谋而合。
她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说的没错。有许辉这样的舅舅,就有陈子友这样的外甥。”
“郡主,陈大人是怎样的?”一连两个“这样”,白银一头雾水。
秦长安有耐心地点拨:“年纪轻轻就从少傅爬到太傅的位子,他当然是个聪明人。不过,读书读多了,就容易养成一板一眼的性格,人跟人的相处之道,书中也许有一部分,但更多的浸透在日常相处和交际中。”
白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样的人,我们江湖上称为书虫、书呆子。”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不自觉想起陈子友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拍着双手,乐不可支。“对对对!就是书虫,书呆子!”
正在马车里的主仆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的车夫突然大喝一声:“快走!还不快让路!”
车夫没想到挡在路中央的人动也不动,当他赶紧勒住缰绳的时候,马车险些撞上人,车厢内的矮桌茶杯往前冲,落得满地狼藉。
白银眼疾手快,很快做出反应,一手牢牢地攀附在马车上,另一手扶住秦长安,免得被马车的惯性甩出去。
马车终于停下来。
“郡主,您可曾受伤?”马夫白了脸,小心翼翼地说。“都怪那丫头突然冲出来,占着道不走——”
“人呢?撞着她了吗?”
“就差一点,不过她还是一动不动地杵着。”
“我下去看看。”秦长安虽然过得是贵族的生活,却最看不惯那些贵族不把平头百姓当人看的傲慢态度,白银给她掀了帘子,她下了车。
一个少女低着头,跌坐在地上,身穿蓝布花棉袄,梳着两条辫子,看不出真实年纪。
她紧张地扣着手指甲,秦长安站着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从僵硬的动作看来,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马夫说的并不夸张,只要慢一些勒马,说不定这人就被撞飞出去,不死也会受重伤。
秦长安俯下身子,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柔声安抚道。“没事吗?”
少女抬起头,圆脸上镶嵌着一双略圆的眼,皮肤略黑,但细看之下五官透着娇憨可爱,年纪有些难猜,大概十三四岁。
她迟迟没开口,只是一张嘴,连连打了好几个嗝,偷偷看着秦长安的神色也有些异样,好似不敢正眼看人似的。
“郡主,她这是怎么了?”白银讶异极了。
“有人受到惊吓后,就会不停地打嗝。”秦长安检查了一下少女的头部和手臂,看到的确没有伤口,才放下心,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小姑娘,你住在哪里?不如我们带你一程,送你回家?”
少女一边打嗝,一边瞪着圆圆的眼瞅着面前的人,煞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但还是一字不说。
白银问:“难道是哑巴吗?”
“你不觉得,她有点异于常人吗?”秦长安环顾四周,有几家街巷旁的铺子开了,有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却无人为少女说话。
“郡主,她不能说出家里的住址,我们又怎么送她回去?”
“的确有些棘手,反正今日不必赶着去钟山书院见院长,不如我们就到旁边的茶铺坐会儿,也许她的家人会来找她。”
坐到茶铺靠窗的位子,秦长安点了一壶茶,几样点心,少女眼巴巴地瞅着,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双手紧紧抓住桌缘,好似小狗讨食的姿态。
她弯唇一笑,把点心推到她面前。“吃吧。”
少女怯生生地瞥了秦长安一眼,想要伸手,却又无比怯懦,直到见秦长安始终都是笑脸,她才伸出双手,胡乱抓了几块桂花糕,拼命往嘴巴里塞。
秦长安见状,静静地吃了口糕点,十来岁的小姑娘绝不该是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更别提,旁边放着筷子,她却视而不见,吃相还不如三岁小儿。
掏出一块帕子,给少女擦了擦满嘴的糕点碎屑,她不经意地迎上少女的眼神,那双眼睛虽不是特别美丽,却是清澈如水,没有一丝阴霾,纯洁天真的宛若幼童。
这少女脑子有问题?!
她并不闪躲,也没了方才怯弱防备的神色,任由秦长安给她仔细地擦了脸,娇憨的五官也渐渐放松下来,高高抬起下巴,眸子半眯,很是享受秦长安轻柔细致的照顾。
“白银你瞧,她的表情跟虎头好像。”秦长安的笑容绽放几分柔和。
若是正常人,都十三四岁,有的都嫁人生子了,怎么会连自己都不能照料?还露出这般幼嫩孩子的神情?
少女歪着脑袋打量她头上的发饰,看到一只彩金蝴蝶,眸子里大放光彩,死死地盯着,一脸的艳羡。
“你要这个?好,给你。”
秦长安慧眼如炬,摘下那只彩金蝴蝶,揉了揉少女的头顶,将发饰轻轻放在少女的手心。
“蝴蝶……飞飞……”少女视若珍宝地捧着,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低微的声音。
她挑了挑眉,原来小姑娘并非哑巴,但一开口,更坐实了秦长安的猜测,显然对方心智未开,脑子不太灵光。
少女小心地把玩了会儿,出乎意料的,她还是把彩金蝴蝶放回桌上,一双无辜清澈的眼,巴巴地望着秦长安。
秦长安以前出诊的时候,不是没见过天生失智的人,大多行为举止野蛮粗暴,让人哭笑不得,甚至还有常常攻击别人的行径。这个小姑娘并未抢夺她看上的东西,把玩了还知道将东西还回,看起来是贫苦出身,但显然家教却极好。
“我说给你,就是你的了。只是以后,看到马车要记得靠边走,明白吗?”她交代了一句。
“姐姐,你叫俊猪吗?”少女语出惊人。
什么俊猪?秦长安忍俊不禁,这世上猪还分美丑吗?果然是童言无忌啊,只是身体跟心智却相差甚远,这么想着,她反而对这个少女多了一分怜惜。
不过,她没打算跟少女多做解释,患有这种病症的,大多记性不好,一句话交代一百遍也不见得能让人记住。
“我叫云儿……”她自顾自地说,指了指头顶。“天上的云儿。”
“好名字。”
秦长安话音未落,便见白银跑进来说。“外头好像有人找她,郡主。”
“哥哥!”云儿从窗外窥见一人身影,连桌上的彩金蝴蝶都忘了拿,一阵风般跑出茶铺。
秦长安缓步跟在后面,茶铺门口的街上站着一个男人,一袭黑色布衣,身形很高,头戴锥帽,连声喊道,很是焦急。
“云儿!云儿!”
“哥哥,云儿在这里!”少女用力地挥着双手,生怕兄长看不到她。
“谁让你出来乱跑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少女面前,低喝一声,但看似生气,怒气却不显。
少女顿时没了声音,低垂着脑袋,露出一截后颈,那里有着火纹的痕迹,从耳朵蔓延到脖子。
秦长安见了,不由得眼神沉下,很明显,那是被火烫伤的痕迹。
“下次你再出门,我不会再来找你!”男人愤懑地说。
委屈巴巴的少女依旧没搭腔,只是牵着男人的衣袖,盯着自己的布鞋,好似恨不得有一道地洞钻进去,免得被兄长数落。
“白银,把这个给她。”秦长安吩咐一句。
白银接过彩金蝴蝶,拦住那个黑衣男人,将少女险些被车撞的事简单描述一下,随即把发饰递给男人。
“这是我们郡主给小姑娘的,毕竟让她受了惊吓,小姑娘也很喜欢。下回,你可得好好看顾,换了撞上别人的马车,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黑衣男人突然愣住,“郡主?敢问是哪位郡主?”
“长安郡主。”白银没再多说,把东西交给他,就转身离开。
皇城皇亲国戚很多,公主郡主也有好几个,但平民郡主却只有自己主子一人。
男人握住彩金蝴蝶的手一缩,锥帽后的黑眸透出寒光,他的视线追逐着站在茶铺下的那个女子,她身着宫装,披着百花团簇的粉色斗篷,光洁素净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只是一瞬间,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淡然,竟让他移不开眼。
秦长安正欲跟白银重新坐上马车,但一道火热的目光看得她很难忽略,她转头,迎上那个黑衣男人的目光。
因为他戴着锥帽的关系,帽檐压得很低,还有黑纱遮挡,她无法看清此人的真实容貌。
她没有继续逗留,钻入车内,白银放下帘子,马车徐徐驶离。
“长安……郡主。”男人破碎的笑声从喉咙溢出,手里的彩金蝴蝶突然变得扎手,他幽幽地叹了声。“原来你就是长安郡主。”
“哥哥,你认识那个俊猪姐姐吗?”云儿憨傻地问,试图掰开他紧握的拳头,细长的柳眉紧紧皱着,好似要哭出来。“哥哥,轻一点,我的蝴蝶……”
云儿的哭腔把他拉回了现实,男人点了点头,松开手掌,把那一只彩金蝴蝶戴上云儿的发间。
“好看吗?”
“好看。”男人的手掌抚上云儿的脸颊,笑着挤出两个字。
明知道这个发饰精致华美,一看就是富贵女子才能拥有的,此刻眼前的云儿穿着花棉袄,即便没有补丁,也是个贫家女子的装扮,一点也配不上这只金蝴蝶。
“我们快回家。”他攥住云儿的手,脚步不由地加快。
“云儿还能见到俊猪姐姐吗?”
“她不是你姐姐。”
“可是……她对云儿很好……云儿还想跟俊猪姐姐玩……”云儿不依不饶地说着,小嘴喋喋不休。
“玩玩玩!就知道玩!云儿,你已经十四岁了!是大姑娘了!”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低吼道。
这一声怒吼,震住了一脸欢喜的云儿,她抖了抖小身板,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惹恼了相依为命的兄长,眼眶瞬间泛红,小声地啜泣。
他跟云儿发什么火?男人后悔至极地弯下腰,满心的疲惫不堪,如果云儿没有经历那些事,早该到了定亲准备嫁人的年纪,而不是这样跟个孩子一般哭闹纠缠他——他累了,身体的疲惫比不上心中无力的万分之一。
有时候,他也会想,索性他跟云儿一样,痴傻天真,眼睛睁开就是新的一天,该哭就哭该笑就笑,是否就能好些?
只是,一家子有两个痴儿,谁去养家糊口?!
被自己这个软弱逃避的念头震慑住,男人重重叹了口气,随即直起腰,重新握住云儿的手,往远离闹市的方向走去。
郡主府。
这是什么气氛?
秦长安伸手,示意白银别说话,主仆两人停在正厅前的门旁,探出头来,倾听里头的动静。
正厅里坐着的那个人是戴着面具的龙厉,站着的男人是一身铠甲的秦峰,显然他是从军营里直接赶来的。
秦峰冷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对又浓又粗的眉简直要拧成一团,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至于龙厉,他则是坐在花梨木雕花椅子上,端着描金茶盏,垂眼看着茶盏里旋转着的青翠茶叶,悠然自在的气势反而凌驾在秦峰之上——
终于,秦峰忍不住了,一拍桌案,粗声粗气地道。“说吧,你到底想把我妹子怎么样?”
秦长安摸了把脸,无奈地摇头,虽说大哥年少就上战场,杀敌无数,用兵如神,一身戾气,却也无法匹敌龙厉稳如泰山的气场,更别提其他人了。
说来也怪,龙厉年纪轻轻,那种睥睨天下,栾傲狂肆的调调,总能轻而易举镇住全场,威慑众人。
“秦将军认为,我能把长安怎么样?”他的指腹摩挲过茶盏的边缘,幽幽瞥了秦峰一眼,阴邪难分的清滑嗓音透着诡异的笑。
谁准他把秦长安的名字喊得这么亲昵?!秦峰双眼隐隐有暴突的趋势,嗓音不自觉扬起,“既然南疆的事很顺利,没让你们白走一趟,事情解决了,你为何还赖在郡主府不走?”
堂堂金雁王朝的靖王爷,死皮白赖在邻国呆了一年半,像话吗?!
“秦将军,我住的是郡主府,又不是将军府,你对我下逐客令,是没用的。”龙厉一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冷淡模样。
“我劝你别跟我耍心眼,这里是北漠,你若是轻举妄动,等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好大的口气。”他垂眸一笑,即便面上还戴着银制面具,那种骨子里的邪气和霸道*,无声流露出来,令人不寒而栗。“秦将军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可我不愿跟你玉石俱焚。”
几番对话下来,秦峰觉得非但没有看清眼前这个男人,反而无法猜透对方的心思,他不禁恼怒地低喝。“你想伤害长安?!”
龙厉几不可察地嘴角一抽,陆家人还真的都是一根筋,他言语之中的示好意味难道还不明显吗?还是这个只会领兵打仗的秦峰听不懂人话?
“男人说话不用兜兜转转!”
龙厉搁下茶盏,虽然认定秦峰勇气可嘉,但不过是愚勇而已。这种谋略不足的武夫,才是最容易被设计的棋子。
“秦将军,你听好了。我之所以在秦长安身边留了这么久,势必要把她带回去的,我跟她有些事要处理,你最好别插手。”
“我是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
“大舅子。”龙厉锐眼一眯,即使声不扬、气不怒,已让人感受到十足的杀气。
若不是因为秦长安太过在乎两个兄长,他看看秦峰这幅只长年岁不长头脑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要跟他当亲戚,幸好,秦长安跟兄长们不太相像,她聪慧理智,也是很少能理解他心中所想的人。
只要一想到秦长安在回程两个月照顾他的温柔神态,就觉得浑身发热,恨不得秦长安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个老皇帝怎么还不放行?她出去都大半天了!
“谁是你大舅子!你叫谁呢?!”秦峰好似踩到了陷阱,黝黑的脸上面色难看,哇哇大喊。
他知道龙厉的真实身份,自然对龙厉满满当当都是戒心,本来是抱着最坏的打算来跟龙厉谈判,甚至想到如果龙厉不识相,他就派几百精兵暗中灭了龙厉,谁知道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舅子”的称谓?!不按常理出牌,这就是龙厉一贯的行事风格?!
在门外的秦长安再度无力地叹了口气,龙厉可以逼疯许多人,包括她的大哥,而她也不由地跺了跺脚,抖落一身寒意。都怪龙厉,没事找事,喊什么大舅子?!
“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听力极好的他,听见外头传来的脚步,他知道是她。他眼波一闪,望着门外那一角裙摆,面具后的薄唇无声勾起。“出来吧,你真打算看到我们大打出手也不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