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给师父送行的那天,初六师兄硬是塞给她十两银子,那是他存了好多年的所有积蓄,希望她能够早日赎身,换来自由。
“师妹,我回到奉县,会托人寄钱给你,你总不能一辈子当丫鬟吧。”初六的娃娃脸上,一副担心不已的表情。
如果她只是一般丫鬟,一旦能赎回卖身契就能重获自由……可惜,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她的罪责加身,但初六的这份心意,着实让她感动许久。
目送着他们在码头坐船离去,哪怕早年就知道会有这一日,她还是满心惶然,心酸不已。
晚宴上,龙厉依旧指明了要她作陪,而今晚的客人只有一个,就是温如意。
龙厉的面前摆放着十几盘精致的菜肴,他心不在焉地搂住陆青晚,敏锐地察觉温如意看她的眼神似乎太过温柔,而她的脸上瞬间亮起的光彩,却也因为看到了温如意!
陆青晚浑身不自在,想要扒开他的手,他却搂的更紧。
“南阳世子快到京城了吧?”龙厉似笑非笑,俊美的面庞上透着遗世独立的狂狷姿态。
“南阳过来路途遥远,还要半个月。”温如意笑容温和,潇洒的眉宇之间,一派意气风发。“多谢王爷为如意在圣上面前说情,此事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温如意,你在质子之中,是最洁身自好的了。”龙厉把玩着陆青晚置于膝上的小手,垂着眼:“你比本王年长几岁,早过了适婚年纪,难道就不寂寞吗?”
“南阳风俗保守,必须先娶得正妻后才能收妾,我虽然自小就离开南阳,但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忘。”
见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一抹不快阴郁染上黑眸,龙厉笑道:“这样吧,鉴于你这些年时刻关心本王的功劳,送你一个女人如何?反正你也快离开金雁王朝了,没尝过这里女人的滋味,岂不可惜?”
一股不祥的预感,无声息地笼罩住她。她刚倒完酒,就被龙厉拉起来,推向温如意,她脚步不稳,摔入温如意的怀中。
温如意眼疾手快扶住她,龙厉的眸光加深,死死地锁住他们紧握的手,冷笑一声。“本王把她的一夜送给你,如何?”
痛,从骨髓里透出来的,手指陷进手心,一触及温如意满是不忍的眼神,她就更难自处。
“不满意?”龙厉挑起俊眉,黑眸乍现冷光,了然一笑。“也是,被用过的东西,你不喜欢吧。”
温如意的目光掠过陆青晚惨白的脸,在桃花林里她的灿烂笑容,抚平他在异国他乡常年的寂寥,他毫无芥蒂地在她面前谈论自己的国家,跟她相处是从未有过的怡然自得……靖王是要榨干她所有价值吗?她献出了宝贵的血液还不够,还要献出身体?!即便如此,靖王还是把她当成货物送来送去?!
他会拒绝,但换做别的男人呢?
“陆姑娘应该找个能够疼她入骨的男人,如意并不是最佳人选。”他笑着,说的委婉。
龙厉淡淡睇着他:“你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嫌弃她并非完璧之身吧?”
“只要两人内心契合,世间的那些条条框框,反而没那么重要。”
陆青晚听得出温如意在替自己解围,心中一阵暖流无声溢出,他们或许能算朋友吧?
“你的胸襟宽广有如江河啊。”龙厉哼了一声。“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身体一阵虚空,从未有过的悲凉,占据了心头,在今晚,她看到自己跟西苑的美人毫无区别,官奴身份扼杀了她想要改变命运的所有可能性。
从八岁起,她就试图抓住一切机会,不想听天由命,可是,还是走到了绝路?!
温如意捕捉到她眼底的痛感,他收回目光,心中波涛汹涌,从不酗酒的他,不知是何种情绪作祟,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火辣液体,灌入喉咙,烧胃烫心。
“我送送温公子。”酒宴一结束,陆青晚不顾背后那道狠辣的目光,快步走出大厅。
温如意多喝了两杯,俊逸风雅的面庞上有着淡淡醺然,一路上彼此都静默不语。
她撩起轿帘,温如意坐了进去,目光清澈,流淌着很复杂的情绪。
“一旦有机会离开这儿,你会走吗?”
哪怕是安慰,她也听得心中快意,笑容恬淡。“如果有个地方没有官奴的存在,我会走。”
温如意跟她四目相对,眼神比往日炽热许多,有些烫人。“南阳没有官奴。”
她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又见那个脾气不好的小厮睡意蒙松地从树下走来,她急忙告别。“公子喝了太多酒,回去别忘了喝杯醒酒茶,免得明日头痛。”
“好。”温如意疲惫至极地合上眼。
她放下帘子,转身就走。
一路回想着温如意的那些话,心始终悬在半空,那种欣喜若狂的感受恍惚又真实,回到院子,一推开门,却见龙厉坐在她的床沿。
她满是戒备地瞪着他。
“你这是一厢情愿啊,本王有心把你赏给温如意,可惜他没这个胆子接收本王睡过的女人——”龙厉嗓音微沉。
“温公子答应,我就是他的了吗?”她双眼如炬,话锋犀利。
“陆青晚,你很急着找下家吗?”他面罩寒霜的问。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但在她心中的位置,还不如一个温如意?!
就算温如意答应,他也不可能让他们共度良宵!想都别想!
陆青晚黯然浅笑:“把一个身份卑微的人逼到绝境,能让王爷获得几分高高在上的成就感?是,我是官奴,就活该被侮辱践踏?如果不用身份压人,王爷就不能成为赢家了?”
“没错,在本王眼里,其他人都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不过——”龙厉冷笑着起身,步步逼向她。“本王至今为止承认的玩物就你一人,所以你怎么说都有点特别,本王就给你想要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