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音擦了擦眼角,“哥,你昏迷的这些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什么?”
许流音轻耸下肩膀,“早就过去了,你不是也劝过我,让我离开穆家吗?”
“是不是因为穆朝阳的死?”
穆劲琛手掌轻握,“付京笙,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付京笙迎上男人的目光,“那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妹妹没有关系。”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我一直没有否认过。”
许情深在旁边听着,一拧眉说道,“行了,一个个将话讲透了行不行?你们以为这儿是咖啡馆呢,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留给你们造作是不是?付京笙,你知道穆老先生是怎么死的吗?你就承认。”
付京笙确实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想当然了而已,“我给邵家做过局,那是我被捕之前的最后一个局,所以并没有被记录在档,但我记得很清楚。”
许流音在旁边听着,付京笙将那个局以及一些细节完完全全说了出来。
蒋远周倚在不远处,这样听来,付京笙的局应该并没有用上,东城也没有类似于这样的大事发生过。
许流音弯下腰,落低嗓音说道,“哥,穆……穆帅的父亲是死于车祸,连环车祸,司机都已经招供了,邵家的人也说你是幕后指使人。”
“车祸?”
“是啊,”许流音神情黯淡,有些事情不愿意去回忆,却始终存在了自己的脑子里,“穆家的车子被夹在了几辆车子当中……”
“邵家是不是看我犯了事,心想着多压一桩案子在我肩上也没什么,所以就能随随便便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付京笙说完,目光看向了蒋远周。“我为什么被抓,蒋远周,你心里最清楚吧?”
“当然清楚,你是栽我手里了。”
付京笙冷嗤,“你命够大,从那场车祸中死里逃生,车祸这样完美的死法,我是留给你的,我怎么舍得将这种心思花在穆朝阳身上呢?”
许情深闻言,至今对那件事情还是心有余悸,她重重推了下付京笙的手,他的手背上还插着点滴管,肉里明显被刺了下,付京笙看了看,没再敢说话。
穆劲琛犹如一尊石像般杵在旁边,许流音弯下腰抱住付京笙。
付京笙一想不对劲,冲着穆劲琛吼道,“你是不是认定是我害死了穆朝阳?你对我妹妹做过什么事情?还有,我妹妹……”
男人话语忽然卡住,他也是太激动了,这么细细一想,那天在病房内的很多细节全部被他想了起来。
……
“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你就该让他自生自灭,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许流音!”
“是,是我让你亲口承认你是付流音的,我还逼得你要跳江是吗?”
那些话,可是穆劲琛亲口说的。付京笙的脸色越来越看,“你逼得我妹妹跳江?还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
穆劲琛神情难看,付京笙气得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将他按倒之后一顿胖揍。
“我X你大爷的!”
许情深轻抚下眉头,“付京笙,请你文明点。”
“我妹妹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还怎么讲文明?”
“这些话全是你的片面之词,穆帅要是不相信,那你说的就是空话,说不定是你怕承担责任,说不定是我看不得音音受委屈,是我跟你串通好了……”
穆劲琛确实可以这样想,这样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可以去找邵家对峙,穆劲琛,你不可能一点点手段都没有吧?要让邵家说几句真话,应该不难吧?”
穆劲琛屏息,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似乎已经不需要再去问邵家什么了。这个结果,他是迫切地想要接受的,却又不敢接受。
付京笙冷笑下,拉过许流音的手,“音音,这样也挺好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记住,如果这个男人以后再想接近你,你千万千万不要再搭理他,知道吗?”
许流音想要将话题扯开,更多的是不想自己的私事被提上来说,“哥,你赶紧休息吧。”
“你答应哥,这样的渣男,你要远离他。”
穆劲琛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样说过,面上自然过不去,“我是渣男,你又是什么?”
“音音,那天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吧?”
“当然,哥,你就别为我抱不平了,我跟他已经离婚了,那是他的妻子。”
付京笙嘴角边的冷笑越发明显了,穆劲琛上前步,“我跟你说过,我和阮暖没关系,我们没有领证!”
“那又怎样?”付京笙回道,“你把音音赶出穆家的时候,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付京笙!”穆劲琛气得胸腔不住起伏,“就算我爸不是因你而死,但你同样做过一个局想要害死他,你能说你就是清清白白的吗?”
“是,所以我们依旧是仇人,离我妹妹远点!”
许情深听得头疼。“你们够了没有。”
“让他们吵,”蒋远周将许情深拉到身侧,“最好付京笙一个激动,被气得脑溢血更好了。”
付京笙视线睇过去,许流音忙在他胸口揉了几下,“哥,冷静点,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你生气。应该结束的关系早就结束掉了,我心里有分寸的。”
“付京笙,我也不可能天天将你往抢救室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想要让你闭嘴。这件事上,我们还需要穆帅的配合和帮忙,你不要冲动……”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付京笙被推出了抢救室。
穆劲琛驱车离开医院,回到穆家,穆成钧和穆太太都在。
穆劲琛见到阮暖,视线轻轻扫了过去,“这两天,有关你的视频倒是被撤下来了,你爸还是出了不少的力吧?”
“劲琛,我本来就是冤枉的。”
穆成钧看到穆劲琛坐到身侧,他不由开口问道,“付京笙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现在在星港医院。”
阮暖面色稍紧,但她知道穆劲琛肯定是吃了闭门羹,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听到穆成钧问道,“见到面了吗?”
“见到了。”
阮暖将眼里的惊讶藏匿回去,不可能,阮父肯放她来穆家,就是因为吃准了穆劲琛是见不到付京笙的。
“他有没有说什么?”
穆劲琛双手交握,“付京笙是做了局,但是那个局却并没有用到爸的身上,换句话来说,爸不是因他而死。”
阮暖手抖了下,茶杯差点砸到脚边。
穆太太闻言,似乎不肯相信,“你怎么知道付京笙没有撒谎呢?”
“就是啊,”阮暖接了话,“有可能是他知道了付流音的那些事情,生怕再度连累自己的亲妹妹,他是故意那样说的。”
穆家兄弟二人对望眼,穆劲琛面无表情道,“很有可能。”
阮暖回到家时,正好阮父也在,她神色焦急上前问道,“爸,您不是说别人见不到付京笙吗?为什么穆劲琛说他父亲的死跟付京笙没有关系?”
“付京笙因为病重,被紧急转入了星港,星港是谁的地盘?”
“你不能让手底下的人不要答应吗?”
阮父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睇了眼自己的女儿,“很多事,我是不能插手的,我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付京笙的案子不能再继续牵扯下去了,这样的话,只会牵扯出越来越多的人。上面对这件事相当关注,谁知道他身上还牵扯着多少桩还未查出来的命案呢?我的意思是,这件案子到此为止,再继续下去的话,多少人的乌纱帽可就管不住了。我只是传达了这样的意思,至于怎么让这个案子彻底结束掉,自然会有人去操心的。阮暖,我不能参与进去,你知道吗?万一有天东窗事发,别人也追究不到我身上,但我要是找人去做了一些什么事,那我就真的栽了。”
阮暖盯看了父亲半晌,她明白了。
底下的人领会了阮父的意思,自然会去想着怎么让这个案子圆满结束,所以,有人安排了付京笙的隔离,他若从此闭嘴,那么事情还不算太坏,但他身上若还有命案可以挖出来,那一批人就得等着引咎辞职了。对许流音来说,付京笙醒了就是最大的好事情。
工作的事情也耽搁下来了,毕竟业主是阮暖和穆劲琛,这两个人当中,没一个是她能够沟通得了的。
许流音将电脑打开,满脑子都是心事,手机发出一声动静,许流音拿过来看眼,是原先负责跟她沟通的中间人发来的微信。
“设计方案什么时候给?”
许流音不想理睬,对方紧接着又问道,“这都几天了?”
许流音咽不下这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出一行字,“阮小姐,请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的要求太古怪,我完成不了,请你另寻高人吧。”
“我不是什么阮小姐,还有,你让我现在重新找人,你是要砸了许方圆的招牌吗?”
许流音将手机丢到旁边,没再理睬。
穆劲琛怔怔盯着手机半晌,她将他也当做是阮暖了。
星港那边,有关于付京笙的治疗,许情深都是亲力亲为,不过监狱方面对于付京笙的看守似乎松懈了不少。
医护人员跟在许情深身后,也能进去了,也不需要什么搜身。但星港对于医护人员的要求很严格,之前就有出现过护士被人买通的事情,所以蒋远周在这方面再三强调过,谁都不能去碰触底线,若不然的话不光要被辞退,还会因此而无法再在东城立足。
只是威逼利诱之下,总有人想要以身犯险。
一名护士跟着许情深出去,“这付京笙不是要犯吗?病房内怎么不安个摄像头啊?”
许情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她神色仍旧轻松道,“就因为是要犯,才不能装这种东西,警察隔个几天就过来一趟,他们问询的话,那可都是必须要保密的,这装了摄像头的话,不就曝光了吗?”
“也是。”护士暗暗松口气道,“外面都有人看守,付京笙反正也逃不出去。”
“就是,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就行。”
中午时分,许情深拿了个盒饭走进蒋远周的办公室内。
男人闻到香味,抬了下头。“中午吃什么?这么香。”
“还能吃什么,老白不在,山珍海味都吃不上,只能食堂里的伙食对付着了。”
蒋远周起身走过去,从许情深的手里接过盒饭,“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星港的伙食,而选择了跳槽吗?”
“往自己脸上贴金。”
蒋远周弯腰在沙发上坐定,许情深咬开筷子问道,“付京笙呢?没事吧。”
“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许情深咬着筷头,若有所思说道,“我觉得有人应该要下手了。”
蒋远周将餐盒打开,看到里面有糖醋排骨,还有爆鱼,“卖相不错,看着挺好。”
“我刻意安排了几个人跟我同进同出,一起负责付京笙,这样也就给了对方下手的机会吧?”
“是,”蒋远周从许情深手里拿过筷子,夹了筷糖醋排骨放到自己嘴中,“穆劲琛是专门培养职业保镖的,跟踪人这种活,他比我还要擅长。他今天给我来了消息,昨天晚上,我们星港的一名小护士被人接走了,去的地方是红星庄园,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非达官显赫不能轻易进的地儿。”
许情深眉头微拧,“是不是阮家?阮暖和穆劲琛的关系摆在这呢,她有理由想让付京笙开不了口。”
“单单为了一门亲事吗?阮中和应该不会那么蠢。”
许情深视线落向蒋远周,“今天,还真有个小护士试探性地问了我有关于摄像头的事。”
蒋远周吃了两口饭,许情深忙伸手抢过筷子,“这是我的。”
“我是你老公,吃你两口饭怎么了?”
许情深夹了筷菜送到他嘴里,“行行行,吃吧。”
“对了,病房那边的监控,谁盯着呢?”
“你急什么,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付京笙要真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许情深成了一个喂饭的,蒋远周尝了几口,推开她的手,“你吃,要是不够的话,我让人送些吃的上来。”
“够了,”许情深继续又说道,“付京笙要是死在星港,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往里走,“蒋先生,有情况。”
“把监控切到我这边来。”
“是。”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起身后快步来到他的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一幕,上午问过许情深的那名护士单独进入了病房内。
付京笙朝她看了眼,护士戴着口罩,她走到病床跟前,简单地问了几句。
“你们老进我的房间做什么?”
护士对上他的视线,“放心,给你打完针之后我就出去。”
许情深紧张地出声道,“赶紧阻止她,付京笙根本就不需要打针,快!”
蒋远周的助理着急掏出手机,蒋远周盯向屏幕,面上没有丝毫的焦急,“急什么,我还想看看付京笙垂死挣扎的样子呢。”
许情深真是服了他,“这一针打下去,说不定就抢救不回来了!”
“情深,你要再表现出对他的一点点关心,我就真的袖手旁观了。”
“都什么时候了!”许情深忙冲着那名助理说道,“赶紧啊。”
男人已经拨通了电话,吩咐下去,蒋远周身子往后倚,专注地盯着屏幕。
助理随后笑了笑道,“蒋太太不用着急,蒋先生早就安排好了,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病房内,付京笙看着护士抬起他的手臂,他将手抽了回去,“这打得是什么针?”
护士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心虚,“说了你也不懂。”
“你们星港的护士就这态度?”
护士没办法,编了个药名,“请你配合点。”
门外,一阵说话声越来越响,病房门被人强行打开了,护士吓得赶紧将针管收回去,她将针管内的药水挤了出去,惊魂未定地盯着走进来的几人,“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两名男子上前,将她一把按住了。
付京笙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怎么一个个都想要我的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情深进来的时候,看到护士的脸色灰白,彻底没了精气神,她走到病床前,看到地上有滩水渍,她掏出手机,给另一名护士打了电话,“马上到付京笙的病房来趟,需要化验点东西。”
护士被带出去的时候,嘴里一个劲喊着,“我是被逼的,我是迫不得己啊,要不然的话我弟弟就不能参加公务员考试,他们说了……不要我害人性命,只是让付京笙再也开不了口。放开我,救命,救命——”
许情深冷笑下,“这还没问呢,就全招了。”
付京笙坐起身来,“这可是在星港医院,我差点就没命了啊。”
“真应该让她给你打一针,或许这样的话,你还能消停些。”
守在门口的人立马通知了上面,许情深留在病房内没有离开,蒋远周过来的时候,看到付京笙正试图跟许情深说话。
“蒋先生,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
“为什么?”蒋远周站在门口,朝里面睇了眼,“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调查清楚?”
许情深取了样,想要出去时,却被人拦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病房内的任何东西,你们都不能带走。”
许情深扬了扬手里的那支针管,“我现在就要去检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致死的药剂,你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我们已经报了警……”
“啰嗦什么?”蒋远周伸手拉住许情深的手腕,两个男人忙按住他的手臂,“蒋先生,您别让我们为难。”
“跟我抢人是不是?”蒋远周将对方推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两人眼看许情深要出去,还想阻拦,此时站在蒋远周身后的几人一拥而上,瞬间就将他们按住了。星港医院很快来了一拨的人,居然还有记者。
监狱方面想要压着消息,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那一针如果打下去,就算是华佗再世都救不回付京笙了。
付京笙的病房门口,记者被拦在了十几米开外。
他们已经顾不得付京笙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准备强行将他转院。
许情深拿了检测报告过来,还给了现场的记者们看。
就连久未露面的蒋远周都站了出来。
“我跟付京笙单独见过面,穆家穆老先生的死另有隐情,我希望警方能够彻查清楚,还有这次在星港发生的事情……我作为星港的主要负责人,我也有责任。但是,这只是极个别的情况而已,况且这名护士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们也需要各位媒体朋友的帮忙,究竟是谁非要付京笙死,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能查个清楚。”
他们越是要遮遮掩掩的,蒋远周就越是要揭开。
办公室内,有人第一时间看到了新闻。
男人气得抄起桌上的茶杯掼到地上,“他凭什么做这些事情,这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他只是个普通公民而已,这里面牵扯到的很多事,他懂吗?他知道这样做了之后,牵扯面会有多广吗?”
“您别生气,但他……他是蒋远周啊。”
“蒋远周又怎样!现在好了,这件事……我看你们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