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慕成名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眉头一挑,语气里带着些玩味。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们素来都和北梁没有什么往来。”端木轻舟也没有了平时像花花公子一样的痞气,神色里都是认真。
慕成名悠悠地开口:“北梁这几年一直在扩大势力,新一任的北梁皇帝年纪还很小,只是一个没有权利的傀儡。北梁真正的权力,其实是把握在它的将军王的手里。”
端木轻舟点了了点表示附和,接着又说道:“北梁将军王这几年越来越显露锋芒,听说朝中大臣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此人性格暴虐,又极其贪恋权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所谓的北梁将军王,其实就是北梁的兵马大将军,同时也是北梁的周国公——韩礼聘。
韩礼聘出身于寒门,因为心狠手辣,敢打敢拼,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来。
北梁先皇册封他为兵马大将军,统领全国的军符。先皇去世之后,新皇年幼,朝廷大臣拥护韩礼聘被封为周国公,辅佐新皇掌管朝廷政务。
韩礼聘另辟蹊径,自己定了个封号,名为将军王。从此他就成了北梁的将军王,也是北梁实际上的统治者。
“韩礼聘掌管朝政大权以后,北梁就变得越来越猖狂了。这两年他一直在命人攻打周边的小部落,让这些部落成为自己的附属,每年都要上贡。”慕成名语气淡漠地说。
端木轻舟抿了口茶水又说道:“听说已经有很多人对将军王的做法感觉到不满意了,百姓们觉得赋税太重,实在承担不起,已经有很多人起来反抗了。”
“慕姗姗跑到了西楚和北梁的边界去。难道他是想去北梁?”慕成名眯着眼睛,像是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陛下是说,这件事也许和北梁的将军王,韩礼聘有关系?”端木轻舟皱着眉头说。
“命人去查查这件事,看看到底是巧合,还是慕姗姗真的和韩礼聘有关系。如果慕姗姗刺杀瑾王这件事是韩礼聘指使的,那他的目的绝对远远不在于此。”
慕成名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眸子里有些担忧。天下局势不太平,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最后受苦难的总是平民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无奈,也是天下的无奈。
“真让人受不了,果然还是好闷啊……”顾重九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数着从窗外伸进来的桃花枝玩儿。
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任谁也不会想要被关在别人的家里足不出户的,哪怕有锦衣玉食伺候着也会让人觉得味同嚼蜡。
而顾重九这么爱动的人则更是如此。
原本她的职责是护卫,现在却成了一只金鸟笼里的金丝雀。无关其他,要说对慕成名的不满加起来简直可以编成一部《史记》那么厚的书了。
“我画个圈圈诅咒你……”本来还半闭着眼的顾重九一愣,瞬间睁大了眼睛。
――是猫头鹰的叫声。
然而猫头鹰白天便在太阳底下到处飞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这串叫声似乎也有着特定的规律……
“咕咕咕咕……”
顾重九当下心里便有了数,拔腿便往屋外跑。
“姑娘,您还想跑到府外吗?”乌雅端着汤碗出现的时候满脸无奈。
“不不不,不是府外。”顾重九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嘻嘻地回答着,“我只是想去赏赏府里的桃花罢了,你看,那么多人守着,我也出不去不是?”
乌雅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眼里满是怀疑。
而顾重九则是紧张地满头大汗,但她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固执地迎上了乌雅探究的目光。
“好吧好吧。”乌雅歪了歪脑袋,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乌雅又接着说:“不出府的话我当然不能拦着姑娘了。最近您大概快闷坏了吧,想吃什么点心就回来对我说声就好。”
此刻的乌雅在顾重九眼里简直散发出了天使的光辉。
“那我要龙须酥!”作为吃货的细胞因子正在顾重九身体里欢呼雀跃,“等我回来我就会全吃完的!乌雅你最好了!”
“好好好。”乌雅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和顾重九说话的时候口气像一对母女。“那姑娘你可要快点回来哦。”
顺利征得乌雅的同意后顾重九便走进了桃花林,确认了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她清了清嗓子,唤了一声:“出来吧。”
正如顾重九所料,从刚才便一直跑在她身边的人终于显现了身形。
“果然是你。”顾重九在看清楚来人后微微一楞了一下,又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而许卓越则一袭黑衣站在她面前。低着头有些失落的样子。
顾重九有些奇怪,她走近对方。开玩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学猫头鹰叫就那么让你觉得屈辱吗?我倒是觉得你学得挺不错呢,别沮丧了啦。”
“不是。”许卓越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他虽然还是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顾重九却看出了他的身体有些发抖:“这次你会落水,是我的错。”
顾重九听他这么说更奇怪了,又不是他推自己下水的他认什么错?随即她便心下了然,估计这人是在自责没能保护好自己的。
真闷骚,顾重九无奈的笑了笑。不过闷骚地有些可爱。
“我应该寸步不离地保护你的……”果不其然,许卓越一开口就是自责。
他的眉毛几乎都要皱到一起了。
“本来我一直有偷偷地跟着你,可是上次花灯节的时候上面派了很重要的公务要我来完成,我还以为只是离开你一下应该没关系,结果我一走你就发生了这种事……”
“停停停!”顾重九听不下去了,她用双手作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许卓越的长篇大论。
许卓越相当听话地闭上了嘴。
顾重九伸出右手就将许卓越束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揉的乱七八糟,随即这个女孩后退了一步,看着许卓越呆愣愣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听好,我并不是什么娇弱的千金大小姐,我可是和你一样靠本事吃饭的人哦。呃,好吧虽然没有你厉害……”说着,顾重九像是不好意思一样挠了挠头。
她咧开嘴笑了笑又接着说:“总之,没能把自己照顾好是我是我的失职,你没必要觉得愧疚。”
“而且……”顾重九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她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将我推下水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成功地将注意力转移了。
于是,许卓越不再继续自责了,而是冷下脸开始一点一点,从现有的微小线索中试图推敲当时的真相。而顾重九也拿右手抵住下巴开始拼命回忆。
“在花灯节前的那一段时间,谁表现出过对你怀有恶意?”许卓越忽然开口问道,而听到这个问题后,顾重九脑海里首先闪过了一张面容姣好的脸。
“其他人我不太清楚……”顾重九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
但是,她的双眼却异乎平常地平静,“只有一个人,从未掩饰过对我的恶意。那就是端木染染。她之前还有好几次挑衅过我,但我都没有理她。”
“那就是了。”顾重九的回答正和许卓越想的一样。
许卓越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他的眼神安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在开口的瞬间,他的声音像凌厉的刀光,瞬间便将水面绞得粉碎:“毕竟是端木家的大小姐,甩掉其他人跑到落单的你身边偷袭你简直不能更容易了。”
“我竟然不知道,她会歹毒到这种地步。”顾重九眼神有着震惊和愤怒。
许卓越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她恐怕是找准你一个人在河边待着的时候推你下水的吧,这样就算你死在水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干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漂亮。”
顾重九现在只觉得手脚冰冷,她至今还记得寒冷彻骨的河水疯狂涌入她肺部的时候有多痛苦。与之相反的事她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热。
“一个女人的嫉妒心真的很可怕呢。”顾重九低声笑了笑,“为了除掉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的其他人,就连杀人这种事也能轻易做出来。”
“我之前其实真的不打算同她计较。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有点自以为是觉得世界都在围着她转也理所当然。”顾重九的语调从平缓变得激烈。
她的气场瞬间变得无比耀眼,就像是太阳燃烧自身:“可娇纵过火就该被管教管教,更何况是怀着对他人无故的恶意去掠夺他人的生命!”
突然,她举起了拳头,像是在宣誓一样:“零,我们暗卫有一条准则怎么说来着?”
太久没有听到顾重九称呼自己的暗卫编号,许卓越愣了愣,然后相当配合地回答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零零七。”
“没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现在我该去会会这位无礼冒犯了我的大小姐吧。”顾重九眯起眼睛,像是只准备亮出爪子反抗的小猫。
她终究是皇家的暗卫,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姑娘你回来了?”乌雅在看见顾重九一步一步踏进房间的身影后就笑着说话,“龙须酥已经做好了,要不要趁热吃?”
“不用了,乌雅你先帮我放房间里吧。”顾重九轻轻笑了笑,然后转向了端木染染的所在地。
“端木小姐。”顾重九冷着脸推开房门,“我有话要对你……”
她像是突然被堵住了喉咙,话还未说完便愣在那里。
房间里慕成名、端木轻舟、端木染染齐聚一堂,而端木染染看见她后不屑地转过头啧了一声。
“你们怎么……”而顾重九此刻倒也顾不上其他了,她更惊奇的是这种议事的架势,这三个人都在这儿到底要干什么?
“成亲呗。”慕成名回答说。
“成亲?谁要成亲,难道你……你和端木染染?”顾重九满脑子惊讶,脑子都忘了怎么转弯了。她像过度敏感一样听到成亲就想起了慕成名和端木染染。
慕成名笑得眼睛都弯了,像是个狡黠的狐狸。他朝着端木轻舟努努嘴说道:“重九你在想什么啊,是端木轻舟和亦翎姑娘要成亲啊。”顾重九这才恍然大悟,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府里,都快忘了亦翎马上就要嫁给端木轻舟来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