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本以为秦熠知不会处理鱼,没想到这家伙处理起来,简直比她都还利索,她才处理完一条鱼,秦熠知已经把两条鱼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云杉看得瞠目结舌。
“走吧,我们先把鱼拿回家,然后一起去地里摘豆角。”秦熠知接过云杉手里的鱼,心情颇好的笑说道。
就三条鱼而已,犯得上还要两个人一起拿回家吗?
云杉心里吐槽不已,提议道:“你可以拿鱼回家,我直接去地里摘豆角。”
秦熠知含笑的眸子,顿时就透出了些委屈,眼巴巴的看着云杉道:“可是我想时刻都和你待在一起。”
“……”云杉的少女心瞬间炸裂了。
心口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心尖一阵阵的心悸,一阵电流似的酥麻感,从心尖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美男卖萌起来,真真是……招架不住啊!
她这小心肝哟~
跳得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云杉脸颊红红的嗔怪瞪了秦熠知一眼,低垂着眸子跟在了秦熠知身旁。
一高一矮的两人并肩前行,把鱼放到了厨房后,云杉有些不放心的交代儿子和闺女:“小川,晴空,娘把鱼放在案板上,你们可要看好大黄和小蠢货,可别让它们嘴馋的给糟蹋了。”
“娘,我一定会看好鱼的。”晴空搂着小蠢货的脖子,忙不迭的保证。
“嗯。”小川酷酷的点点头。
“嗷呜~”小蠢货嘴里不忿的呜咽着,耷拉着脑袋,看向云杉,一狗脸满是委屈,仿佛再说“主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的表情。
大黄则抬眸懒懒的瞥了云杉一眼,随后又乖顺的趴在小川身旁闭目养神。
秦熠知看着小蠢货,觉得这似狼非狼的家伙,那张黑白的狗脸上,表情还真是多得令人啼笑皆非。
云杉提起墙角的竹篮,刚刚把竹篮提上手,秦熠知就伸手接了过去:“我来拿。”
“……”小川抬眸瞥了秦熠知一眼,随后便又垂下了眸子。
一个竹篮而已,云杉也没和秦熠知去抢。
此时。
这边恰好一大朵乌云遮挡了太阳,于是,云杉也就没有戴斗笠。
留种的豆角,外壳已经变黄了,云杉想了想,于是就趁机摘了下来,准备拿回去把籽儿弄出来在水里泡上一晚,这样能催使种子尽快发芽,等明天一早就找个地方再次下种。
“咦?怎么这四株四季豆,和我上次吃的那些有点不一样呀?”秦熠知看向云杉纳闷道。
云杉侧头一看,解释道:“这个叫无筋豆,是属于四季豆其中的一个品种,两侧没有长四季豆那个筋,吃起来口感更加爽嫩,而且每一根的长度,也比四季豆略长,略圆润,上次你过来时,这个只结了少许几根,所以我留着留种,就没舍得摘。”
原来如此。
秦熠知理解的点点头。
隐晦的目光打量着正在摘豆角的云杉,秦熠知总觉得,云杉对这些新型农作物的了解,似乎并只是听所谓的“神仙婆婆”讲解后,就能如此清楚的知道所有细节,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经种过很多次这些农作物一般,所以她才会了解的如此透彻,每次不管面对任何人的询问,她都能毫不思索准确的回答出来。
只是……
大乾乃至大乾周边的小国,全都没有这些农作物,那么……
思及此。
秦熠知眸子一沉。
心底突的升起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难不成……
她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她为何总是能拿出许多他现在这个世界所没有的用品,以及这个世界没有的农作物种子出来。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她为何时不时的,总是尤不自知的蹦出一些奇怪的词汇。
佛门有一种说法:三千世界。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无数个世界的存在?
只是各个世界中的人,感受不到其它世界的存在而已?
有关妖魔鬼怪的事儿,世人听说了很多很多,可却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妖魔鬼怪借尸还魂后,会老老实实的埋头种地?
所以,云杉肯定不会是妖魔鬼怪。
云杉摘完豆角,又摘了一些豇豆和三根黄瓜,一回头,便看到秦熠知整个人目光放空,正眉头紧蹙的沉思着什么?
“想什么呢?赶紧回家了,再不走等头顶这朵乌云飘走了,晒的很。”
“……喔,好。”秦熠知回过神来后,眸光复杂的看了云杉一眼,随后接过云杉手上的篮子,左手牵住云杉的右手:“走吧。”
云杉还以为秦熠知刚才是在想公事上的事儿,也就没有开口去询问,抽了抽手,却没从秦熠知的手心里抽出来,于是索性也懒得浪费力气了,刚走出几步,云杉突然道:“等一下。”
“怎么了?”
“我们去辣椒地里再摘些辣椒回去,等下要用。”带来的干辣椒早就吃光了,只能用新鲜的辣椒和家里的辣椒酱替代。
“好。”
云祁坐在秦忠的窝棚内,吹着凉爽的风,看着手牵手朝辣椒地走去的两人,嘴里一直啧啧个不停:“啧啧~真是没想到,熠知有了女人后,居然也能有如此黏黏糊糊的一天,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秦孝笑眯眯道:“云公子,等你有了喜欢的女人,你也早晚有这一天的。”
秦忠秦礼秦诚三人,皆是点头附和。
云祁瘪了瘪嘴,自信的冷笑道:“怎么可能?老子可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四人:“……”坐等你自打嘴脸的那一天。
远远看着云杉菜篓子里的蔬菜,秦忠四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瘦猴和蛮牛,看着手牵手的自家主子和未来夫人,一脸的喜色。
“也不知道今天中午的鱼,有没有我们的份儿?”秦诚舔了舔嘴角。
秦孝翻了一抹白眼:“做梦去吧~”
秦礼也点点头:“除了云公子,咱们谁敢在主子嘴边抢食?”
而且……
主子醋劲儿那么大,占有欲又强,胃口也大,夫人母子三人外加主子和师爷,还有两条狗子,三条鱼哪里够吃?
一想起他们四个的待遇,居然还比不上两条狗子,四人便差点泪流满脸。
有个爱拈酸吃醋,而且武力爆棚的主子,实在是……过得还没夫人家的两条狗子好。
真真是心酸……
……。
水煮鱼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应该是一道口味偏淡的菜,实际上,水煮鱼却是一道重口味的菜,主要是麻和辣为主,鱼肉鲜嫩,口感鲜香麻辣,吃起来很是过瘾。
小川带着妹妹和两条狗子去了卧室。
厨房内。
此时就只有云杉和秦熠知两人。
锅里蒸着大米干饭,秦熠知朝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后,便走到案板前,看着云杉弄鱼。
“需要我帮忙吗?”秦熠知问。
“不用,你负责生火就可以了,只是这次很多东西不齐全,水煮鱼做出来味道可能有所欠缺。”云杉摇摇头。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秦熠知看着云杉笑说道。
“……”真是没想到,大胡子刮了胡须,居然是这般的能说甜言蜜语,而且还很会卖萌。
云杉用刀从鱼的尾部,顺着鱼脊骨一直切向鱼头的位置,然后切断,片下鱼腹的大刺,斜刀把鱼肉切成片,把鱼片全部弄好后,又把三个鱼头给切成两半放进大碗里。
把鱼片全部放进盆里,然后打上两个鸡蛋的蛋清,加入食盐,加入切片的生姜,又倒了一些秦熠知前几次过来没喝完的白酒去腥,然后拌匀,只可惜,家里没有了淀粉,要不然,做出来还会更好吃的。
花椒小半把,干辣椒没有,就用新鲜辣椒和辣椒酱替代,又切了一些葱花,把自己生的豆芽洗了一小盆,毕竟,秦熠知可是个大胃王,云祁也好不到哪去儿,得多弄点才行。
半个时辰后。
云杉就做好了鱼头汤,水煮鱼,以及凉拌的蒜蓉黄瓜。
“开……阿嚏~可以开饭了。”没有抽油烟机的古代,做这种重口味的川菜,实在是遭罪,云杉眼泪不受控制的直往外流。
“好,阿嚏~阿嚏~”秦熠知也被这呛人的辣味弄得喷嚏不断,见云杉被呛得眼泪汪汪的,心里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让她做这个什劳子的水煮鱼了。
隔壁卧室的兄妹两个和两条狗子,也被熏得喷嚏不断,早就溜出了房间跑去院子的树荫下透气去了。
“哥哥,娘再做什么呀?怎么这么呛啊?”
“……应该是在做鱼吧。”
晴空揉了揉鼻子,咽了咽口水,好想快点吃到……
秦熠知觉得不能在屋子里待了,赶紧把正拿着碗要添饭的云杉给推了出去:“你先出去,等下我来弄,太呛人了,阿嚏~阿嚏,阿嚏~”
云杉被推出厨房后,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好受了些了。
秦熠知屏住呼吸,进去把厨房的饭桌给抬了出来,然后朝着院子里的树荫下走去,边走边对云杉和孩子们道:“今天中午就在院子里吃吧,里面太呛了。”
母子三人也这么觉得。
秦熠知放下了桌子,又快速的折返进了厨房,把中午的饭菜给端了出来。
小川看着秦熠知对妖怪娘的照顾,心里还算是满意。
毕竟。
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去厨房帮忙,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儿了。
荒地那边,云祁闻到这香味儿,估摸着饭应该快好了,在秦忠秦诚,秦孝秦礼,以及蛮牛和瘦猴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迫不及待的屁颠屁颠朝茅屋走去。
“哇呜~可真香啊,嫂子,你这手艺可了不得呀!”云祁油嘴滑舌的走了过来,来到桌边深吸一口气,一脸的陶醉,还没陶醉完,就被呛人的辣味熏得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本来云杉给荒地那边秦忠等人弄了一大碗水煮鱼的,秦熠知之前也是同意了的,可是此刻看到云杉为了做这一顿饭,呛得不行,于是直接就反悔了,云祁这家伙也在一旁起哄,说这点菜,还不够他们两个大男人吃,就不给秦忠等人吃了。
这些鱼本就是秦熠知抓的,云杉也不好慷他人之慨强行送鱼给秦忠等人。
奶白的鱼头汤,里面配有绿绿的无筋豆,汤喝起来鲜香无比,无筋豆吃起来口感嫩爽。
水煮鱼鲜嫩麻辣,除了云杉外,小川和晴空,秦熠知和云祁,全都是一口鱼片,一口凉开水的吃,明明麻辣得一张脸通红,却越吃来越觉得好吃。
“嘶嘶~嘶嘶~好吃,辣得可真过瘾,嘶嘶~”云祁辣得形象全无,嘴里一个劲儿的直吸气,两片嘴唇红得就跟抹了口脂似的。
秦熠知也辣得一张脸通红,但手中的筷子,却半点都没有放慢动作。
云杉不敢让两个孩子吃太多辣的:“小川,晴空,你们别吃了鱼片了,娘担心你们吃太多了,容易上火流鼻血,下次娘给你们做酸菜鱼好不好?少弄一点点辣椒,吃起来也很好吃的,今天你们先喝点鱼头汤,这个喝了对脑袋很好的,会让你们变得更加聪明的。”
晴空一听娘亲不让她吃了,本来还挺不愿意的,但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就小脑袋猛的狂点头。
“好,喝鱼汤,变聪明。”
小川:“……”妹妹可真好哄。
若是喝鱼汤就能变聪明,那不是吃了猪头就会蠢笨如猪?
忍俊不禁的看着妖怪娘给他和妹妹各自舀了一碗鱼头汤,兄妹两个一边吹,一边喝了起来。
这一顿饭。
院子里的众人倒是吃得很过瘾。
但荒地那边,可苦了秦忠等人。
主子真是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更残忍,还在后面呢!
秦熠知舍不得云杉去辣味还未散尽的厨房洗碗,于是就把瘦猴和蛮牛抓了过来去洗碗。
晴空和小川去午睡了。
云祁吃饱喝足后,也被秦熠知赶去了荒地那边。
秦熠知则和云杉拿上小板凳,去屋后乘凉并培养感情去了
明天就是秦熠知的生辰。
云杉对送什么礼物给他,心中很是发愁……
……
邱府。
邱文修下葬已经二十天了。
逝者已矣。
活人虽然悲痛,但还是得过下去。
近期有一个外地的大商人,有意要和邱府谈一笔生意,只是双方洽谈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能定下来。
刘氏这二十多天,似乎苍老了许多,夜里总是睡不好,总是梦见她的乖孙,醒来后,每每都是一脸的泪。
“新笙,过几天你去和他们谈谈,若是能谈下来就谈,若是谈不下来,我们重新再找合伙人,免得这么拖着浪费我们的时间。”
“是,娘。”叶新笙抱拳行礼应声道。
刘氏深深一叹:“按理说,我们应该邀请他们来府中一叙廖表诚意,但我们家出了这事儿,虽说我们不觉得有啥,但外人若是知晓了,必定会觉得晦气,所以,你还是找个好的酒楼,好生招待一番他们。”
叶新笙心中一痛,一脸悲戚的点点头:“娘,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去办好这事儿的。”
“嗯,去吧。”刘氏一脸疲惫的翻看着账本,一边对叶新笙挥挥手,当叶新笙刚走到房门口时,刘氏突然道:“新笙。”
“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文修刚去不久,雪儿一时还承受不了这个事实,脾气可能有些暴躁,娘希望你能多多理解她一个当娘的心,别和她一般计较,多陪陪她,多安慰安慰她,免得她一天胡思乱想总是走不出来……你们还年轻,孩子今后还会有的,且莫让她过渡悲伤损伤了身子。”
“娘请放心,雪儿是我的妻,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孩儿的娘,我定然不会和她计较的,她……她只是和我一样,只是太舍不得文修了。”叶新笙红了眼,哽咽的情真意切道。
刘氏心里也不好受,大女儿大女婿已经于五天前离开京城,返回云锦县了。
她要看这段时间积压的账本,女婿又要经常去铺子里巡查,她是真怕雪儿一个人憋在屋子里整天胡思乱想,一直走不出失去文修的阴影里。
疏忽女婿十天半月还能没事,若是时间一长,男人难免就会觉得女人整日哭哭啼啼,丧着一张脸觉得晦气,没了兴致。
世上哪个猫儿不偷腥?
世上又有哪个男儿不花心?
再好的感情,若是女人不懂得维系,一直在放任着男人不管,早晚都会被男人厌弃的。
她倒是不害怕女儿和离了会找不到男人。
只是……
没了叶新笙,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长相好,且脑子聪明,并且还是孤身一人的好人选。
再说了,这夫妻两个感情不错,所以刘氏并不希望女儿女婿闹到那个地步。
“那就好,你们夫妻恩爱,娘就放心了。”
……
叶新笙刚回到院子,便看到两个婆子一脸愁容的被关在了房门外。
“姑爷。”
“小姐又把自己关在里面了吗?”
“是,是的。”两个婆子战战兢兢道。
叶新笙眉头皱了一瞬,随后迈步去了隔壁女儿的院子。
一岁三个月的邱珞灵,此时正被奶娘哄着,在院子里踉跄着学习自己走路,远远一看到父亲朝这边走来,迈着一双巍颤颤的小胖腿儿,心急的朝着父亲走去:“爹,爹爹,抱抱。”
叶新笙看见女儿朝他扑来,忙不迭迎了上去,弯腰一把抱起女儿,摸了摸女儿脑门儿上的汗渍。
“姑爷安好。”奶娘有些紧张的朝叶新笙行了一礼。
奶娘的差事可不好做。
一旦孩子有个好歹,奶娘第一个便跑不脱。
就好比这一次照顾文修少爷的奶娘,明明文修小少爷是因为晚上吃太多,而且还是在夫人,以及小姐和姑爷同一桌时吃撑的,小少爷撑死了,结果奶娘却遭受了无妄之灾,主子一句照顾不周,便把文修少爷的奶娘狠狠打了二十板子,然后给撵出府并发卖了出去。
背上一条照顾小主子不周,导致小主子丧命的罪名,今后那奶娘哪家还敢买?
就算有人买去,这辈子也只能做些靠近不了主子的粗使活儿。
“嗯。”叶新笙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理会奶娘,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些笑意,看向女儿道:“珞灵,想不想娘呀?”
“想,娘,娘,去。”小丫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朝外嘣。
“真乖,走,爹带你去找娘。”叶新笙抱着闺女,带着闺女的奶娘以及大丫鬟,回到了他和妻子的院子。
“咚咚咚~”
邱如雪坐在床上,满脸悲戚的低垂着头,对于敲门声置若罔闻,沉静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见妻子不说话,叶新笙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拴上了,深深一叹,看向女儿诱导道:“珞灵,快叫娘,你不是很想你娘吗?娘就在屋子里。”
一听娘就在屋子里,珞灵立即扯开嗓门激动的朝里面大声喊着:“娘,娘……”
接连喊了许久,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喊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娘的声音,珞灵顿时就委屈的一瘪嘴,扯开嗓门儿就开始嚎,就开始掉金豆子了:“哇~哇呜~娘,娘……”
叶新笙抱着闺女直抖动,试图安慰哭泣的闺女,焦急的对屋子内说道:“娘子,快开开门,我们的女儿想你了,她这都好些天没看到你,再让她这么哭下去,嗓子可要哭坏了。”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娘子,我知道你难受,我何尝不难受?可是,我们不光只有文修这个儿子,我们还有珞灵这个闺女,你真的忍心……忍心弃闺女于不顾吗?”叶新笙声音哽咽的嘶哑道。
“娘,呜呜呜~娘,要娘……”珞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似的。
屋内终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邱如雪此时头发凌乱,双眼红肿,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这二十多天,好似老了足足五岁。
“……娘,娘……抱抱。”珞灵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这才伸出双手扑了过去。
“……乖~”邱如雪看着女儿,总算是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来,伸手下意识的去抱女儿,亏得叶新笙没有立即松手,要不然,母女两个铁定会一起摔倒在地。
“我来吧,我们进屋去。”叶新笙眼疾手快的搂住母女两个,随后回头对守在门外的婆子道:“把厨房给夫人温着的燕窝粥端上来。”
“是,姑爷。”那守门婆子忙不迭的冲了出去,还是姑爷有办法。
叶新笙右手抱着女儿,左手揽住妻子,小心翼翼的搀扶妻子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把女儿从怀里刚一放下来,珞灵站在地上,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抱住娘,小身子依偎在邱如雪的怀里。
“娘,娘,抱抱。”
“……好,抱抱,娘抱抱。”邱如雪看着可爱的女儿,当即就想起了二十多天前,还在她怀里撒娇的儿子,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报应到她儿子的身上?
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错都没有犯,犯错造孽的是她这个娘,为什么老天爷不把她的命收走?
叶新笙知道妻子是看见女儿,便又想起了早逝的儿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抱住妻子,在妻子额头上落下一吻后,劝慰道:“别哭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还会有儿子的。”
“……可,可那都不是文修,不是文修了……”邱如雪突的放声大哭。
“……”叶新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未成年的孩子早夭,是入不得祖坟,是不能有棺材的,因为早夭,代表着和父母无缘,和这一家子无缘,不置办棺材,是因为担心早夭鬼会留恋这一家子,然后下一次又继续投胎在这一户人家,然后下一个孩子又养不活,所以才要用草席一卷就给草草埋葬在偏远的地方。
但邱家实在是太喜欢文修这个长孙了,虽然没有葬入祖坟,但却给置办了上好的棺材,但在置办棺材后,担心变成早夭鬼的孩子继续投胎来邱家,于是便去找了寺庙的德高僧,花了大价钱让高僧超度了那早夭的孩子。
看到娘亲哭了,爹爹又黑着一张脸,珞灵吓得哇哇大哭。
虽说女儿没有儿子来得看重,但终究是身上落下去的一块肉,邱如雪看着女儿哭得如此难受,赶紧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吃力的抱起闺女还是哄。
终于哄得小闺女不哭了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觉多,刚才练习走路了好一阵,这会儿又哭闹了一阵子,筋疲力尽的小丫头在娘亲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邱如雪的奶娘走了进来:“二小姐,小小姐刚才哭闹身上肯定出了汗,不若让我抱出去,让小小姐的奶娘抱她回去换一身衣服?”
“嗯。”邱如雪点点头。
毕竟。
小孩子最是容易着凉了。
若是身上汗湿了,若是不尽快垫上干布巾,或者是换上干燥的衣物,很容就会受凉。
孩子被抱走后。
叶新笙看着情绪又低落下去的妻子,心疼的紧紧拥住妻子。
“文修最是喜欢黏你了……他应该和珞灵一样,一看到你哭,一看到你难受,他也会难受的,雪儿,你要坚强,娘这么大年龄了,生意上的事又多,她还得为你担心,娘这段时间气色很不好,而且珞灵还小,也需要你的照顾,为夫也离不开你的照料,你是文修的母亲,同时,你也是珞灵的母亲,也是娘的闺女,也是我的妻子,所以,你不能倒下,我们都很需要你知道吗?”
一听说娘不好了。
邱如雪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我,我这就去看看娘。”
“不急在这一时,我刚从娘那边过来,她正忙着看账本呢。”
邱如雪这才重新坐下。
是啊!
她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她的娘,她的女儿,她的丈夫都需要她,也关心着她。
逝者已矣,既然她做不到放弃一切跟随儿子而去,那么,就只能打起精神来继续生活。
邱如雪颓废了二十多天,这会儿总算是想通了。
“姑爷,燕窝粥来了。”
“放下,出去。”
“是。”
叶新笙松开妻子,擦拭掉妻子脸上的泪水,然后端起燕窝粥舀起一勺子吹了吹,试了一下温度,发下刚好能入口后,这才递向邱如雪的嘴边:“吃吧,我喂你……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若是不吃饱饭,身体很快就会垮掉的。”
邱如雪在叶新笙的劝说下,把一小碗燕窝粥全都吃下了。
替妻子擦拭了唇角,叶新笙拉着妻子的手:“走吧,为夫陪你散会儿步。”
邱如雪点点头。
……
一路颠簸了五天,邱如媚浑身被颠簸得骨头都痛了,虽然浑身疲软且疼痛,一脸疲惫,但邱如媚的心情却很是不错。
算一算时间。
她安排的第二步棋,应该已经快要大功告成了吧!
一想起她的好妹妹,在失去儿子后,又即将失去夫君,邱如媚这心里便解恨的很,同时,也无比期待京城即将传出来的好消息。
“还需多久能到云锦县?”
坐了几天马车,觉得闷得很的李雄,此时坐在马车前面,撩起马车的布帘看向妻子道:“还需五日才能到家,再忍忍吧,若是晕车,便让丫鬟给你拿一颗晕车药吃吃。”
邱如媚懒洋洋的闭上眼睛,躺下开始闭目眼神中。
邱如雪和叶新笙,马上就要全部废了。
接下来。
便该轮到李雄一家了。
……
镇国公府。
“还是没查到吗?”镇国公看着儿子,皱眉冷声问道。
秦书墨气馁的摇摇头:“还没。”
“没用的东西,行了,看见你就心烦,滚出去。”镇国公没好气的看着儿子道。
“……”被嫌弃的秦书墨,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外,便看到秦七朝书房内走来,于是随口一问:“秦七,找我爹啥事儿呀?”
“老爷。”秦七面瘫着脸,抱拳朝秦书墨行礼,嘴里问候一声后,却连半个字的消息都没泄露。
“……嘴还真是有够严实的……”秦书墨瞥了秦七一眼,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谢老爷夸奖。”
“……”心塞塞,还是赶紧离开吧,这老爹不仅嘴巴毒,连手底下的人,一个个说话也是这么的噎人。
镇国公听到门外儿子和秦七的对话,怒吼道:“皮痒了是不是?老子的事儿也敢打听?”
秦书墨嘴角抽了抽,一甩衣袖,看着秦七冷哼一声,灰溜溜的走了。
“主子。”
“说。”
“大少爷回信了。”秦七把怀里的信封递了过去。
原本瘫坐在圈椅上的镇国公,立即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信封后,朝秦七微微摆手,示意对方出去。
秦七关上房门后。
镇国公这才撕开信封并查看,看完后,脸色阴沉得极为可怕。
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秦七。”
“在。”
“把那臭小子给我喊回来。”
“是。”
刚刚才走出父亲院落的秦书墨,一脸莫名的又被秦七喊了回去。
一看他爹这脸色,秦书墨浑身不仅一个寒颤。
这究竟是发生啥子事儿?
居然让老爷子如此震怒?
秦书墨没敢再嬉皮笑脸了:“爹,发生啥事儿了呀?”
镇国公把手里的信纸朝儿子扔去,寒着一张脸,厉声道:“自己看。”
秦书墨心里一抖。
娘咧~
该不会是哪个官员,又在背后向他爹告状吧?
话说,这段时间他可老实了。
一直忙着帮儿子找出那些散布谣言之人,成天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去揍过哪家官员的娃?也没去烟花之地喝花酒呀?
满心忐忑的秦书墨,紧张的咽了咽嘴里的唾沫,随后缓缓拿起信纸一看,看着这熟悉的字体,这才知晓原来是儿子的来信,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飞快的把信上的内容看完后,秦书墨当即就怒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书案上:“混账,老子倒要看看,是谁胆敢明知道厉氏是我们国公府的人,居然还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花招……爹,你等着,儿子这次一定会把事儿给办好的。”
虽说他并不多喜欢厉氏,但是……
若是对方胆敢利用那厉氏来打国公府的脸,那么,他定然要让那人好看。
镇国公冷冷的瞥了儿子一眼,一盆凉水就给泼了过去:“耍嘴皮谁都会。”
被老爹小瞧的秦书墨急了,拍着胸口道:“……爹,你放心,这次儿子真的能替你办好的,要知道,你儿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什么三教九流的人不认识?你放心,只要那人胆敢再次散布流言,儿子一准儿给你把人抓回来。”
镇国公嘴角抽了抽。
一纨绔子弟,居然也有脸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能耐了。
“行,那我就便再相信你一回,滚吧。”
秦书墨放下信纸,喜滋滋的贫嘴道:“爹,儿子这就滚,这就滚……”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
镇国公眸子里有些愧疚,有着憋屈,更有着深深的不忿……
当年。
他跟随先皇打天下,妻子早丧,他成天的跟着先皇到处征战,到处和别的势力抢地盘,年仅两岁的儿子无人管教,先皇一方面为了拉拢他,一方面也提防着他被别的势力给收买走,便让他把书墨给放到先皇妻子名下去抚养。
孩子年幼失母,当时年仅两岁正是不辨是非的年龄段,太后无原则的宠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捧杀,借着宠溺之名,实则却行着那龌龊的勾当要把他儿子给养废。
虽说当时太后也跟随他们东征西战逃命,可由于战事忙,有时候一两月才回去看一趟儿子,短暂的相聚,哪里能看出儿子的秉性?
等到九年征战结束,先皇成功一统中原定都京城后,他上缴了一半兵权,皇上对他们这些有功之臣挨个的论功行赏,他被封为大乾的镇国公。
把儿子接回来时,儿子已经是十一岁的半大小子了,经过十多天的相处,这才发现,儿子居然被养成了一个不知世间疾苦,只知道斗鸡遛狗的纨绔子弟,不仅如此,儿子还和太后以及现在的皇帝很亲,甚至比他这个老子还要亲近。
打也打了。
骂也骂了。
训也训了。
可儿子却犹如斗鸡一般,见面就和他怼,气得他真真是心疼,肝也疼。
太后的险恶用心,他又没法和儿子说,毕竟儿子和他这个爹不亲,反而和太后亲,万一儿子不知晓事情的轻重,把他这个爹给出卖了。
他可就真活到头了。
他一死,书墨也活不长了……
他真真是满肚子的郁闷,又气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可是他和妻子的唯一的儿子。
那小子见天的往皇宫跑,跑去向太后告状,说他这个爹骂他不成器,于是乎太后就哭哭啼啼,万般委屈的在他面前哭诉,哭诉他是否在责怪她没有把书墨教导好等等。
太后一哭,先皇就来找他喝酒谈心,说他不要把孩子逼的太狠,面前毕竟就一个儿子等等。
最后惹得他即使是有心管教,却也基于先皇和太后的插手,一次次的无奈妥协。
而书墨,便也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幸亏他后来收养了秋月这孩子。
也正是年仅八岁的秋月陪伴在书墨身边,慢慢的间接引导,后来书墨在皇宫里,无意听到了太后和现在的皇上一番谈话,回来后大病了一场,这才慢慢和他这个爹亲近起来了。
从那以后。
虽然会在习武和读书上用功,但行事作风,却也越来越没个正形,也越来越令世人厌恶和惋惜。
但是他和秋月清楚,儿子这是看清了皇室的嘴脸,也为了能让皇室放心,这才继续走着皇室最希望一直走的纨绔子弟路线……
思及此。
镇国公深深一叹:“哎~”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如今。
镇国公府的处境,要么一直被忌惮被打压着,要么就只有……
……
叶新笙和谈合作的生意人,约在了京城最为出名的青,楼“仙域”二楼包厢,对方一共父子四人,叶新笙则带着刘氏的心腹大掌柜刘家财。
二楼这个包厢位置极好。
一推开包厢的窗户,便能看到一楼大厅正中间搭建的台子,这个包厢的视线最好,是叶新笙提前了好几天,花了大价钱才给预定到的。
此刻。
一楼大厅里歌舞升平,穿戴得美若仙子的六个妓,子,正在昏黄的灯光下,卖力的跳着令人眼红心跳的舞蹈。
包厢内。
一个约四十多岁,面相有些粗狂的商人,朝叶新笙举杯道:“叶兄弟今儿的安排,可真是用心了,居然能预订到‘仙域’的包厢,还为老哥买下了清倌的初,夜,有诚意,有诚意,来,老哥敬你一杯。”
商人一边说,一边满脸色相的抱着清倌狠狠的亲了一口,很显然,这商人对这清倌很是满意。
商人的三个儿子,也各自搂着一名女子,此时也齐齐朝叶新笙和刘掌柜举杯。
叶新笙前不久才刚死了儿子,这会儿本没什么心情喝酒,但商场上谈生意,却不是你不想喝,就能不喝的,除非你是不想和对方合作的。
而且见对方这么热情,已经有了松口及合作的意向,犹豫了一瞬,便举杯回敬:“姜老哥如此说可就见外了,这都是小弟应该的,应该的,来,咱们碰一个。”
众人一口干了酒盏里的酒,负责倒酒的那名女子便立刻起身给众人一一重新斟满。
“我就喜欢爽快人,叶兄弟不错,很不错……一点都不像京城那些人,喝个酒叽叽歪歪大半天,还找着各种托词推脱,呸~嗝~看不起我老姜就直说,不想和我合作就直说,犯得上这么三推五推的吗?还是叶兄弟耿直,来,咱们哥两再碰一杯,碰完了,姜老哥就去享受美人儿去了,明儿个咱们就把合作协议给签了。”姜姓商人有些醉了,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又晃晃悠悠的又朝叶新笙举杯。
叶新笙闻言心底一喜。
刘掌柜也禁不住松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喜色。
果然……
女人哪怕再能干,也会受到世俗礼教的约束,也会受到男人的歧视,很多人都觉得,和一个女人谈合作,是一件丢人的事儿。
夫人和这姓姜的来来回回谈了三次,嘴皮子都差点磨破了,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而姑爷这个男人一出马,和对方吃吃喝喝,再叫上几个美人,对方这不立马就松口答应了嘛!
斟酒的女子在走向叶新笙时,托住酒壶底座的手,不着痕迹的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才给叶新和刘掌柜斟上
“姜老哥也是爽快人,来,小弟敬你一杯,祝姜老哥今晚有个难忘的‘洞房’之夜。”叶新笙朝对方挤眉弄眼的一笑。
“对,对,洞房夜,干了这杯,等会儿老子就又要去当新郎官了,哈哈哈……”
众人再次碰杯一饮而尽后。
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
刘家财便脑子犯晕,撑不住的趴在了桌子上。
叶新笙也觉得今晚喝得有些多,忍不住甩了甩脑袋,看着姜姓商人抱着清倌朝包厢外走去,脑子越发的晕沉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头重脚轻似的。
“咚——”
叶新笙重重的栽倒在地,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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