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恒话音一落,门外那道身影顿时遁入进来。
这是一个雄伟如山的白衣男子,身子像枪般挺直,脸庞英俊得绝无瑕疵,双眼像深黑海洋里闪闪发光的宝石,明亮至极。
何恒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他以他那明亮的双眼注视着何恒,忽然更加璀璨,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然后首先开口道:“张真人,厉若海特来拜见。”
他的声音充满了一种磁性,冰冷之下,充满了锋芒与雄厚还有欣喜。
何恒负手而立,忽道:“你为何来找贫道?”
厉若海道:“为了见识一下武道的巅峰!”
何恒笑了笑:“那你可能失望了,道无涯,贫道距离巅峰还差的远。”
厉若海望了望四周,再凝视着何恒周身道:“天下高手虽多,但能做我厉若海对手的也不过数人而已,余者尽皆土鸡瓦狗。”
“噢,不知你说的是哪几人?”何恒好奇道。
厉若海以冷漠的语气道:“除了张真人你以外,还有魔师庞斑、覆雨剑浪翻云,言静庵勉强算是半个。”
何恒点了点头,似是认同,问道:“这些人你都见过,交过手?”
厉若海点头道:“我曾与浪翻云有过一面之缘,此人虽然现在尚未大成,但自他那师法自然的覆雨剑之中,厉某可以想象他以后的成就。”
“那庞斑呢?”何恒问道。
厉若海道:“我曾上魔师宫与之会过一面,但没有交手,只因我没有把握赢他,还需再做突破。”
何恒的再问道:“那你觉得言静庵如何?”
厉若海淡淡道:“她在某一领域的成就也是登峰造极的,但她可以让庞斑隐退,浪翻云留念,却困不住我厉若海!”
“好!”何恒突然一笑,再问道:“那你觉得我如何?”
厉若海的眼里突然放光,郑重道:“浩瀚如宇宙,深邃如星空,仿佛一座高峰,横立于天下所有练武之人的头顶。”
何恒轻咦一声:“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厉若海道:“我曾见过庞斑,虽自知不足以赢他,但却可以感受到他那惊天动地的魔气,足以置我于死地的可怕力量。但面对张真人你,我却始终感受不到任何威胁,甚至闭上眼后,灵识笼罩下却是空无一片,天地间根本不存在你,由此可知,你已然臻至返璞归真,踏破天人的至高境界,非凡夫可触及。”
何恒哈哈一笑:“你又怎么知道,或许我根本就不会一点武功……”
厉若海摇头道:“张真人你至少也有百岁之龄,若是真的一点武功也不会,岂能还如少年一般?”
何恒笑道:“兴许只是我保养的好。”
厉若海叹息道:“张真人你何必如此藏拙,天下皆知你乃是千年一出的武道大宗师,厉若海虽知不敌,但今日也要以这丈二红枪领教一下你的太极心法!”
何恒问道:“当初面对庞斑你自知不敌,所以退去,为何今日你却要与我一战?”
厉若海道:“我若与庞斑一战,必然就是生死之争,我没有把握在他手上活下来,所以需要等待。而今日与真人你却是不同……”
这般说时,他已然举起他的丈二红枪,锋芒浑厚,如同燎原之火的可怕气息笼罩向何恒。
何恒轻轻一笑,左手别在身后,右手轻轻举起,他竟是要单手接厉若海的枪。
厉若海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此刻,他们二人距离五丈之远,空旷的大殿充斥着可怕的气机,让人战栗。
厉若海的身影赤红,陡然鱼贯而出,仿佛燎原之火,涌向何恒身前。一道无匹的枪影,赤红而锋芒,仿佛天空的长虹,排山倒海般的刺出,瞬间连出九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最后融合为了一枪,直击何恒胸口。
在这时,何恒右手轻轻抬起,一道无形的罡气在他掌中涌动,对着身前直接抓摄而去。
丈二红枪带着无匹的锋芒而来,有风声响彻,厉若海的身子腾空而起,就如手中枪,一往无前!
何恒右掌猛地发力,一道真气化作太极图案在翻滚旋转,叠叠气浪涌动,与厉若海手中枪影碰撞。
无形的力量让虚空荡漾着涟漪,澎湃的气劲翻滚,厉若海眸中带着无限战意,在燃烧着,焚尽苍穹九霄。
丈二红强陡地变幻,刹那间刺出十二道无匹的枪影,覆盖在何恒周身上下十二处地方。
何恒忽然一笑,周身一道无形的气墙涌动,赤红的枪影难以前进一丝。
他右手猛地一个旋转,厉若海的身子再控制不住,也被旋转着而出,但他却发狠般的逆流而上,一枪直击何恒咽喉之处。
何恒眸中精光一闪,右手猛地一拍,可怕的掌劲澎湃涌动,直击那丈二长枪的枪身。
霍!霍!霍!
一道道爆裂的声音响彻,厉若海骇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枪,此刻其已经爆裂为七七四十九根细条了,却一点没有断裂。
他自己的胸口之上,一道太极图赫然印下,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瘫,单膝跪地,哽咽道:“我输了!”
何恒淡然的看着他,轻声道:“你可知自己差在哪里?”
厉若海道:“我的功力与火候都尚未臻至巅峰,难以究破天人领域。”
何恒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敢肯定,你即使再过数载,功力、火候都臻至巅峰,也难以踏破天人之道,超越庞斑与浪翻云二人。”
厉若海眉头一皱,显然不信,以他的骄傲,即使庞斑与浪翻云这两个他同样敬佩的人,他也不会承认自己会不如他们。但他又不得不信,因为这句话是何恒说出来的。
他想了想,躬身问道:“还请张真人为厉某指点迷津。”
何恒抬头看向大殿之外,凝视着天空道:“因为你的心还不够纯粹,无论做任何事,都要诚心正意,排除他物,以最真挚的心,求最纯粹的道。”
“不够纯粹?”厉若海思索后道:“厉某习武三十余载,一心追求武道巅峰,为此抛下一切,怎么会不过纯粹?”
何恒陡然把目光看向他的眼:“真的吗?那为何你还放不下那丝情,斩不了那点对亡弟的思念,从而寄托在自己徒儿身上?”
厉若海的面色刹那变了。
何恒继续道:“浪翻云以情入道,极于情,极于剑,故而可极于道,以洞庭湖之水,踏破天人之道,这是他的大成;庞斑斩去家国,斩去情爱,以魔种求道胎,道心种魔大成,究尽天人之道,这是他的圆满。这二人比你强的一丝就在于他们比你要纯粹一点,你若是可以斩去那丝情,或者极尽这丝情,必可真正突破天人之道,进窥破碎领域。贫道言尽于此,还望下次再见时,你已踏破天人!”
“极情,无情?”厉若海念着这两个词,目光有些茫然的,离开了紫霄宫大殿,往山下而去。
这时,一位略显娇弱的女子带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女童上山而来。
她与厉若海相遇时,二者都略显意外,然后都没有说什么,她上山,厉若海下山。
大殿里,何恒的目光再一次看向殿外。
她带着女童,慢慢走上山来,进入了紫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