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寝殿里陷入一片冗长的寂静。
轩辕重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一番感觉,只觉得如浪涛起伏,沉沉浮浮不知一颗心落向了何处。
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心性宽容心怀苍生的女儿,杀一个侍奉神灵的大祭司,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她说的对,他不知道天罚的严酷性,也不知道神灵的宽容,更不知道爱一个人爱到了深处会为对方做到怎样的地步。
但是现在,自己的女儿让他见识到了。
他一直以为,江山社稷永远是最重要的存在,直到现在他还是如此认为,女儿情长他从不排斥,因为自己也曾经爱过一个人,但是在他心里,不管什么样的爱,都不得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来得重要。
他以为九倾也是这样想的,九倾曾经也这样说过。
可事实……却当真如此么?
“儿臣曾经说过,天下苍生,南族国祚在儿臣心里永远排第一位。”九倾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父亲心里的想法和犹疑,漫不经心地开口。“但是儿臣也说过,夜瑾爱我,只是爱我这个人,跟南族江山无关,跟至高无的权势也无关,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但是事实证明,不管儿臣如何强调这些,父皇和大祭司似乎永远也不会相信。”
“朕并非不信。”轩辕重解释,“但是南族的劫难让朕不敢冒险。”
“夜瑾曾经以血咒发誓,今生绝不会修习七字咒,父皇是忘了?”九倾冷冷一笑,“父皇背着我逼夜瑾施下血咒,夜瑾在我面前只字未提,这件事儿臣还没追究呢。但是血咒一事是父皇亲眼看着的,难道父皇还怀疑血咒是否会灵验?大祭司的话皇听着听着动摇了,儿臣的幸福父皇根本不会去考虑,是不是?”
“朕怎么会不考虑?”轩辕重还想辩解,但是对九倾清冷了然的目光,所有的话却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夜瑾施下血咒是他逼的,也是他亲眼看着的,所以他理应相信夜瑾此生绝不会修习七字咒,可大祭司的话他听着听着也的确是动摇了。
这些都是事实,无可否认,不容辩解。
现在九倾不但知道他帮着大祭司对付夜瑾,更知道他曾经逼着夜瑾施下血咒一事,轩辕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为自己开脱。
心虚了好长一阵,他才想起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抬起头,他目光深思地看着九倾:“夜瑾从祭司殿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父皇怎么知道我一点儿不着急?”九倾不咸不淡地道,“儿臣身子伤得厉害,元气损伤严重,算着急又能如何?”
轩辕重一噎,心尖儿顿时一阵疼痛,“那你现在……”
“死不了的。”九倾叹了口气,眉眼间有些疲惫,“儿臣需要调养身子,这段时间父皇继续处理朝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