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要让西宁侯彻底死心一般,听闻乌金海的话之后,庆丰帝便只吩咐了宫人前去华阳宫,将他口中提到的几个小太监都传唤到了大殿上,直接和乌金海当面对峙。
那几人上殿之后瞧着满殿的文武百官,顿时便被吓得软了腿,再是瞧见龙椅上坐的面色沉郁的庆丰帝,只“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们几人均是不求上进,只为混吃等死混着日子的人,从一开始进宫做得就是这般打算,是以倒是不曾得罪过何人。
如今这般忽然将他们传唤上殿,却是不知为了何事?
“奴才参见陛下!”
“乌金海可是一直身居华阳宫中?”不知是不是经过了乌金海的这件事,庆丰帝的声音听起来似是缓和了些许,不再显得那么冷酷冰寒。
只是那一双眼眸仍旧是充满了愤怒,似是在极力的压制,方才没有爆发彻底的爆发出来。
见状,夜倾辰的目光却是不禁一凝!
他倒是鲜少见到陛下这般动怒,不知是上了年纪的原因还是为何,竟是脾气的愈发的大了。
而那几名小太监听闻庆丰帝的话,却是下意识的一愣,随后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中见到了不解。
这好端端的,陛下问起乌总管的事情做什么!
“回回陛下的话,自太后她老人家殡天之后,乌总管便一直守在华阳宫中,不曾离开过。”见一直无人回话,其中身材较为臃肿的一名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朕问的是最近几日!”乍一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庆丰帝的眸光又是忽然一暗!
太后
哼!只怕她是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后,空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近来乌总管身子不适,一直待在寝房中,皆是奴才几人轮流伺候的。”虽是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对乌金海的事情那般好奇,但是他们身为奴才,自然是有问必答,根本不敢随意的遮掩。
话落,却是只见西宁侯的身子忽然一晃,似是有些身形不稳似的。
“父皇!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乌金海所言皆是事实啊!”便是他从不曾离开华阳宫又如何,难道旁人就不能传信进来给他嘛!
夜倾睿接受到夜倾瑄的眼神示意之后,赶忙走上前几步出言辩驳。
倘或是设下这样的一出局有意针对西宁侯的话,那么想来要收买几个小太监,随意说几句假话的话,又有何难!
何况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定然与夜倾辰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即便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由皇叔出面,便也算是代表了靖安王府。
“启禀陛下!秦嬷嬷在京兆府中伸冤之时,曾经几次遭遇过刺杀,不知是不是有人打算铲草除根,杀人灭口”夜倾睿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只听见方庭盛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瞧着眼下的这般局势,西宁侯段或是不会轻易承认的,老王爷虽是不再多发一言,但是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想是今日定然要将西宁候的罪名落实,他方才会甘心,也会以此对当年亡故之人有个交代。
而至于方庭盛他能瞧得清这一步态势的发展,自然不会无所作为。
左右方才开口帮着老王爷说话,也是小小的得罪了大皇子和西宁候,既然如此,那莫不如得罪的更加彻底一点!
因为得罪一点点,和得罪的很彻底,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其实并不大。
更何况,若是他此举能帮着老王爷彻底扳倒西宁候的话,那将来他真的要是出了何事的话,想来不管是老王爷还是靖安王,都不会对他坐视不理的。
想通了这一关节,方庭盛眼中的坚毅之色,却是变得愈加的明显。
听闻他如此一说,夜倾瑄的目光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他,心中不禁奇怪,这京兆府尹几时同靖安王府关系如此亲近了?
或者说方庭盛是打算就此与大皇子府和西宁侯府反目成仇吗?
这话既是说在了老七之后,便摆明了是刻意在夜倾辰一方帮腔,这殿内有几人是傻的,何人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可不就是在暗指派人去刺杀秦嬷嬷的人是西宁候嘛!
以为得了靖安王府的庇护,他便不能将他如何了嘛!
如此一想,夜倾瑄的眸光却是忽然闪过了一抹狠意,若不是因着此刻场合不对,他定然是恨不得直取方庭盛性命的!
“何人如此放肆?!”相比于夜倾瑄的神色愤恨,庆丰帝的眼中却是渐渐多了一丝玩味。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事情,已经是渐渐将西宁侯逼迫的走投无路,他原本想的或许也不过就是秦嬷嬷一个乡野夫人而已。
但是事实上,从老王爷带着人上殿之后,这变故便是一波接着一波,根本未曾断过。他也是颇有些应接不暇,事情发展到眼下,已经事事都直指西宁侯,凭他一人之力,是万万解释不清的。
可谁知即便是到了眼下,竟然还会有热闹看!
老王爷和靖安王倒是未曾说什么,可是不曾想这方大人也跟着掺和一脚,却不知他又有何情况要禀明。
就在众人都屏息以待的时候,却是见到方庭盛得到庆丰帝的恩准之后,只轻唤了一声,便顿时有宫中的侍卫架着一名黑衣人进到殿中。
见此,众人皆是不免满心惊讶!
瞧着这人的穿着打扮,倒是不难看出,定然是哪家的暗卫。
难道此人便是方大人口中的刺客吗?!
“此人便是当日闯入京兆府中刺杀秦嬷嬷之人!”言毕,众人不禁朝着那名黑衣人细看。
只见他身子无力的垂在地上,眸中已经是黯淡无光,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精神气似的。身上满是斑驳的鞭痕,因着一身黑衣,是以身上的血迹倒是瞧着不甚明显,只看着他脸上苍白的脸色便可知定然受了不少苦头。
在这些寻常的官员眼中,那名黑衣人身上的伤痕的确是显得极为狰狞恐怖,非是寻常之人可以轻易想想。
但是对于夜倾瑄这样的人来讲,却是丝毫不觉得惊悚亦或是有何可怕之处。
对于他们这群皇子来说,何人手中没有一些暗卫和死士,为的便是赴汤蹈火的事情,一旦被选中便是非生即死的活计,便是这些伤痕又算的了什么!
更何况京兆府中是何情况,夜倾瑄最是清楚不过,若当真是西宁候派人去刺杀秦嬷嬷的话,那定然是派出了府中的暗卫,又怎是凭着京兆府的那些守卫可以防住的!
便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他们防得住,可是却又如何能够反客为主的抓住刺客!
要么这黑衣人本就是假的,为的是刻意栽赃西宁侯。
否则的话,便只能是夜倾辰的人将人捉了去,方才交到方庭盛的手中,由着他将此事说出口去。
“京兆府的人几时变得这般有本事了,竟是连身为暗卫的刺客都能捉得住!”夜倾瑄的话凉凉的说出口,语气中的怀疑和讽刺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闻言,也是不禁心下微奇,大皇子这话说的也是没错,如此说来倒是的确有些招人疑惑。
京兆府中也不过就是一些寻常的守卫和衙役,甚至还比不过天牢中把守的侍卫,哪里有本事去抓住一名暗卫呢!
而方庭盛听闻夜倾瑄的话,脸色也是不觉一变,虽是心中有心辩驳,但是到底面对的人是一国皇子,他也是实在没有这个胆子与其针锋相对,只得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再轻易言语。
见状,夜倾辰却是眸色微寒的冷声说道,“大皇子怎知道此人是暗卫?”
话音方落,便是见夜倾瑄的眸光忽然一闪,随后心中暗道不好!
方庭盛只言说此人是刺客,但却是并未言明他是暗卫,更何况夜倾辰如此不紧不慢的发问,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急于为西宁侯辩驳了。
瞧着夜倾瑄一时无话的样子,夜倾辰的眼中不觉划过了一丝冷芒,只继续说道,“京兆府乃是陛下所设,为的便是掌管丰鄰城中之事,未想在大皇子眼中,竟会是这般一无是处!”
随着夜倾辰的话一句一句的说出,夜倾瑄的头上甚至已经有些心急的开始流汗,但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站在那,听着他声音清冷含翠的说着。
原本他并无此意,只是为了要让众人觉得,凭着京兆府的布防和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抓得住刺客!
但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夜倾辰竟然会断章取义的刻意曲解他话中的意思,以此来挑起父皇的不满。
听闻夜倾辰的话之后,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父皇究竟是何神色,只一直压低着头,尽量收敛情绪的站在那里。
而庆丰帝也果然是眸色略显不悦的看了夜倾瑄一眼,随后方才慢慢的移开了视线,只朝着方庭盛沉声问道,“他可有招供些什么?”
既是将人都抓到了,瞧着样子,也是动了大刑,应是不会什么都没有拷问出来的。
“回陛下的话,这人初时嘴严的很,不过后来到底是被微臣撬出来一些话,只是”说着,方庭盛的话却是忽然一顿,随后微微转头将目光望向一旁的西宁侯,却是只见对方狠狠的瞪着自己。
见此,众人如何不明白方庭盛的意思,想来是这人供出的内容有关西宁侯吧!
“你只说便是!”见不得方庭盛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庆丰帝的声音又是隐隐有拔高的趋势,却是顿时令人觉得心下畏惧。
“是微臣遵旨!”不再去顾忌西宁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眼神,方庭盛只目不斜视的望着庆丰帝回道,“此人曾言明,自己是受了西宁侯夏阙的命令,方才会夜闯京兆府,意图刺杀秦嬷嬷!”
“简直是一派胡言!”听闻方庭盛的话,西宁侯却是忽然开口,声音大的吓人,眼睛都像是要瞪出来似的,“随便找来了一名黑衣人,便说是受本侯指使,简直可笑至极!”
即便是到了如今地步,西宁侯也段或是不会轻易应下何事,否则的话,将来便是想要翻盘也是再无可能!
“侯爷这话是何意?”闻言,方庭盛的语气中却是有些不悦的意味在其中。
便是大皇子的话他不敢反驳,但是倘或是连西宁侯的话他都不敢有何质疑的话,倒是未免会让老王爷觉得自己诚意有失。
左右事情也发展到了如今地步,他便是豁出一切的拼上一次,倒是也不枉自己此前做的事情。
“本侯倒是想要问问方大人,怎地如此确定此人之言皆是真的,难保他不是经过别人的授意在刻意污蔑本侯!”
西宁侯这话一出,众人也是不禁被绕的有些发蒙,倒是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究竟何人说的才是真的。
毕竟西宁侯的话听起来也并非全无道理,即便此人真的是去京兆府中刺杀秦嬷嬷,但是仅凭着他一面之词,也是难以证明这就是西宁侯主使,若是有何人故意牺牲一名死士趁机陷害他呢!
如此倒是根本分辨不出,究竟谁人的话是真的,谁人的话是刻意陷害了。
“秦嬷嬷、乌金海、暗卫这三人之间一丝联系也无,本王倒是十分好奇,他们之间要如何相互通气,进而陷害你这一品侯爷!”夜倾辰的声音显得极为清冷,眸中隐隐透露的嗜血杀意,已经彰显了他的不耐烦。
如果不是因为事先答应了那人,他根本就不屑与其在此做口舌之争。
听闻夜倾辰的话,西宁侯的手却是猛地一下握紧!
事情发展了如今地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夜倾辰父子俩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定要于今日置自己于死地!
先是刻意引他入局,后又开始一步一步的将他逼迫至此,所有的一切都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西宁侯至今都不曾明白,为何这父子俩会忽然对自己发难。
他自认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不显山不露水,只想着保住侯府最后的一点声誉,待到他九泉之下也好面对列祖列宗。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临了临了竟还是将当年之事闹了出来,怕是会累及夏家一族的人。
而且他一直都将心思放在了夜倾桓的身上,一直在处心积虑的防备着他,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最终会折在了夜倾辰父子的手中!
正在想着西宁侯的眸光却是忽然一凝!
不对!
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方向,眼神不停的在搜寻着,终于在见到那张温润清淡的面容时,身子不觉一晃!
夜倾桓!
瞧着西宁侯终于见到了自己,夜倾桓的唇边不觉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眸光只显得清润无比。
终于找到根结所在了吗看来,到底是上了些年纪,反应竟会是这般迟钝!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竟然到了此时才终于醒悟!
似乎并未觉得西宁侯这般瞧着自己有何不对,夜倾桓只依旧眸色温润的回望着他,眸中满是丝丝笑意。
一人为暗,一人在明,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向他惯会做的嘛!
不管是几十年前还是十几年前,他夏阙都是惯用这样的伎俩,至如今终于让他自己也尝到了一次这其中的滋味。
想来是不好受的吧!
而此刻的西宁侯,整个人都仿若是被雷劈了一般,神色呆愣的站在那,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原来这一切根本不是夜倾辰父子在与自己为难,从始至终,自己的敌人就只有夜倾桓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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