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不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还是其他,宣德帝的眼底有着有着重重的乌青之色,衬的本该英俊的相貌平添了一丝戾气。
说着,他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掷于地上!
“陛下息怒。”见此,众位大臣纷纷跪下请罪,大家都屏息以待,这个时候,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息怒!息怒!你们就知道息怒!丰延国都已经接连攻占了两座城池了,再这样下去,我邻水国的边境防线就彻底被人攻陷了!这群该死的东西竟然现在才将战事呈报上来,你们倒是说说让朕如何息怒!”
一听那些大臣又是千篇一律的劝他息怒,宣德帝便愈发的怒不可遏。
这临阳城的城守居然将战事隐瞒不报,一直拖到现在,失了先机,就算现在派援军过去,也是为时已晚,那两座城池想要再夺回来却是难比登天。
“那城守固然有罪,却不是当务之急,眼下还是先商议如何御敌才是要紧。”沈太傅毕竟是历经两朝的元老,此刻说出的话也比较能让盛怒下的皇帝听得进去。
“太傅大人所言极是,众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宣德帝的目光慢慢的扫视在场的诸位大臣,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一些有意义的话。
“回陛下,这丰延国与我国划江而治,此前虽也有些小纷争,却从未大规模开战。眼下……丰延、北朐、临水呈三国鼎立之态,丰延国此举岂非有图谋天下之心?”慕振德上前一步说道,可越是说下去,他的心中越是觉得惊骇。
闻言,宣德帝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图谋天下?
那岂非是要攻下他整个临水?!
“尚书大人所言,颇有道理,若果真如此,只怕丰延国这么多年都在休养生息,只等着为此一战了。”户部尚书安城山附和着说道。
“依臣所言,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调援军过去。”
“对!对!对!应该派一位有威望,有经验的将军前去,方能震慑敌军,也好振奋我军气势。”
“可调哪一处的兵这又是一个难题!哎……”
众臣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却始终没有定下一个可行的办法。
宣德帝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沈太傅,半响之后,才轻声叹道,“若是仕芳还在,朕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难以决断。”
听闻宣德帝的话,沈太傅也唯有一声叹息,挺直的脊背绷得更紧,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忽然!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丰延将领是为何人,便听到有人说道,“丰延靖安王——夜倾辰!”
夜倾辰!
这三个字一出,满殿哗然。
乍一听这个名字,沈太傅也是不禁一愣!
这个名字……
乍一听闻这个名字,沈太傅的眉头慢慢的蹙起,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宣德帝的眼睛微微眯起,心道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丰延朝廷此次派他出兵,难道真的有一统天下的打算?
“这可是个厉害角色啊,小小年纪便战功累累,不可小觑啊!”
“诶,安大人不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
这带兵人选可谓是大有讲究,若用人得当,便可稳定军心,挽回颓势。
可临水国近年尽享安逸,朝堂之上文臣清流众多,可真正能够率兵打仗之人却是屈指可数。
“陛下,依老臣所言,陛下此刻该御驾亲征才是啊!”沈太傅此言一出,却是满殿皆寂。
宣德帝听后怔愣了一瞬,片刻后便是脸色沉郁的看着他,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
半响,才寒着声音说道,“众爱卿以为呢?”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人精,见此情形,便赶忙纷纷劝阻,却也有一些与沈太傅一样的老臣坚持认为,君者,食之百姓也。
眼下国家遭难,军势颓丧,必然要上位者亲临,方可见国家上下一心,共同抵御外敌。
但谁知他们越说,宣德帝的脸色愈加的难看。
“回陛下,臣以为,太傅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陛下乃万金之躯,倘或有何闪失,却是国家之难。因此,依臣所见,陛下可派遣一位皇子前去,方可解边境之危。”
局面尚在僵持,慕振德的一番话却是全了两边的颜面,陪皇伴驾本就需要时时揣摩圣意,而他这一点显然做得炉火纯青。
在场之人都明白,沈太傅所言实是上上之策,可是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性,他们是万万不敢有此一说的。
而沈太傅一党再三规劝,陛下又明显不愿,这个时候慕振德的一番话却是起了莫大的作用。
“来人,去宣几位皇子!”听闻慕振德的话,宣德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不过眼中的阴郁却是浓浓的怎么也化不去。
沈太傅看着宣德帝的作为,满眼的失望之色,临水国太平几年,整个皇室朝廷便庸怠惫懒,已是江河日下,这江山只怕……要易主了!
少倾,殿外步入几位锦衣华服的少年,为首之人一身暗色的锦缎绣袍,头戴金束发冠,面容刚毅,棱角分明,端的是风姿无限,俊朗不凡。
此人便是宣德王朝的三皇子——楚沛,清平王!
他身旁还有其他三名男子,缓步进入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臣等参见四位殿下。”
“平身吧!朕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大事要和你们商讨。”说着,宣德将眼光望向立于殿内的几位皇子。
三皇子楚沛乃是中宫皇后嫡子,年纪最长,行事稳妥,不急不躁,最有帝王之风。
四皇子楚凌,封号清和王,是刘贵妃所生,他的相貌多传于他的母妃,妖娆艳丽,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比之女子也丝毫不为过。
五皇子楚轩今年刚刚开府建衙,封号清安王,他的身份与相貌是几位皇子中最为平常的,母妃只是嫔位,母族也没什么势利,皇帝对他们母子也不甚在意。
他这些年也一直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和他母妃在宫中一样秉持中庸之道。
七皇子楚然是年纪最小的,还未封王,尚且一直住在宫中,几位兄弟中与四皇子楚凌最为亲近。
“不知父皇所为何事?”闻言,楚沛率先问道。
其实在来之前,他已收到线报,只是父皇没有宣召,便只能当做不知,眼下……却不知此刻叫他们前来是为了什么。
“刚刚接到边境八百里加急,丰延国突然发兵,来势汹汹,已连攻我们两座城池,临阳城失守,边塞岌岌可危。”说着,宣德帝慢慢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朕有心御驾亲征,只是……”
“父皇不可!战场凶险,刀剑无眼,还请父皇三思。”楚凌立刻上前劝阻,其他几位皇子也纷纷附和。
话已至此,楚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这是要在他们几人当中选一个人前去坐镇边境了。
只是七弟尚未封王,恐难以服众,最后只怕会在他们三人当中选择,就是不知父皇看中了谁,或是……想让他们自行请旨?!
想到这,楚凌不禁微微邹眉,这是个赌局,且赌筹极大,若是赢了,届时奏凯班歌,自是风光无限。可若是败了……失城是小,失命是大!
“朕也明白,只是这军中气势一蹶不振,若朕不能前去鼓舞士气,恐将士们寒心啊!”说着,宣德帝面露悲戚。
一时间,大殿之上静默无话,好半晌,才终于有人出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愿代父皇前往。”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直没有说话的五皇子突然请旨。
宣德帝状似欣慰的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儿子,与以前的认知有些不大一样了。
而这厢听到他说话的三皇子等人,说不上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了。
……
沈太傅回府的时候已是暮霭时分,慕青冉陪着他用完了晚膳,也没有问他今天进宫是为何事。
看着眼前的聘婷少女,沈太傅不觉眼角有些湿润,或许是人老了,禁不起折腾了,适逢战乱便突然感伤起来。
“青冉,今日宫中接到消息,丰延国发兵临水,这天下终是乱了。”沈太傅说着,不免心头伤感。
可能是先前便猜到有事情发生,因此当沈太傅说出来的时候她并未显得很惊讶。
“陛下如何决断?”
“临阳城失守,城守不知所踪,眼下陛下本该御驾亲征,可是偏偏,哎……”沈太傅也是气愤非常,却又无计可施。
慕振德揣摩的到圣意,他又如何不知,只是终究不吐不快。
“陛下……想让哪位皇子代他前去?”慕青冉觉得,以这位皇帝的性格品行不难做出这样的事情。
“五皇子已经自行请旨,前去御敌。”沈太傅将今日朝中情形说与她听,又是生了一遍闷气。
慕青冉听后唇角的笑容渐渐加深,笑意却未达眼底,宫中的这位还真是自掘坟墓。
有这样贪生怕死的君王也难怪敌国来犯,只是苦了这些无辜百姓。
“不知对方将领是何人,竟如此有手段?”
“丰延王朝的靖安王——夜倾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太傅明显一顿,慕青冉也察觉到了,在心中略微一想,却没有追问。
“靖安王……怪不得。”早听闻这小王爷于战场之上杀伐决断,用兵如神。
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短短数日竟然接连攻下临水两座城池。
“外祖父以为,这战事会如何发展?”
“丰延国国力雄厚,民风善战,军事强大。这场战争我们本就不占先机,如今看朝中局势竟是不能选出适合的军中主帅之人,这场仗势必会惨淡收场。”
慕青冉不知道沈太傅是含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大概也是看出了宣德朝廷的必败之势,这个他效忠了两朝的王室,难道真的要在这个朝代终止吗?
“外祖父,且宽心……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断言为时过早。”看出沈太傅面露疲惫之色,慕青冉便让人伺候他回去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