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人心隔肚皮
岳柠歌一顶硕大的帽子往徐股千的脑袋上盖下来,徐股千哪儿受得住。
他也不是个固执到钻牛角的人,又往身后瞅了瞅,的确他的这些徒儿年长的约莫三十来岁,年轻的也只有十几岁,这样的年纪放在外面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只可惜这秦岭深处,哪儿有合适的姑娘给他们娶?
徐股千又看了看渡忘川身后的姑娘:“收留她们也可惜,不过得约法三章。”
渡忘川道:“你说。”
“这些人胆敢在我医庐使毒,一旦被我发现,我定杀不饶。”
“好!”渡忘川满口答应,他的这一身绝学哪里教给了这些个婢女,有几个虽然聪慧,学到的不过也是皮毛,要在徐股千面前耍小心眼儿,也太不知死活了,若是有这等人,那就算死不足惜。
“再者,不准魅惑我的弟子,若是两情相悦也就算了,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了,我也定杀不饶。”
“好!”渡忘川道,“老夫也不大喜欢狐媚子,我的这些婢子都乖巧的很。”
“三者,好吃懒做者,虽我不杀,但也不会任由其留在医庐。”
“好!”渡忘川呵呵一笑:“我训练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懒家伙。”
徐股千眯起眼睛:“那最好!”顿了顿,然后又吩咐李元:“你带着师兄弟们去收拾好屋子,让这些姑娘有个落脚的地儿。”
话音落下之后,徐股千又对岳柠歌道:“这样办妥了,你这丫头片子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没了!”岳柠歌呵呵一笑,“我就说老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哼!”
徐股千道:“送客,关门!”
随即大门便“砰”的一声关上,当真是扫地出门的感觉。
岳柠歌无奈地耸耸肩,幸好救急药品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在秦岭里面马车的作用不大,进出全都靠脚程,这点对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但对于张念慈来说倒是个难题。
走了大概半天的路程,岳柠歌就发现张念慈已经落后了,她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想来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缘故,加上体质并不是武者,所以走了太远的路脚痛。
“赵熙,你去看看念慈姐姐。”岳柠歌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扶着人!”
赵熙的脸刷的就红了,之前他还站在张念慈这边对岳柠歌咄咄逼人,眼下岳柠歌却让他去照顾张念慈,虽然言者无心,可听者有意,他错误的以为岳柠歌是在记着那天的事,内心尴尬。
“柠歌……”
“一个女儿家的落在后面,很危险。”岳柠歌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她只是单纯地担心张念慈罢了。
渡忘川最熟悉这个地方,走在最前面,虽然已经尽可能地避开了危险地带,但也保不齐会不会有魔怪不按常理出牌就蹿出来。张念慈的处境,倒是危险。
赵熙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的话卡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受,终究是叹了口气,往回走到张念慈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念慈,你的脚,有事吗?”
“没事,我能行。”
“我扶你吧。”
赵熙刚刚一伸手,张念慈却不动声色的躲开 ,本来就被磨出水泡的脚再往旁边一挪就更疼了,一个没忍住,她身子微微倾了倾,亏得赵熙将她拉住,否则指不定要摔成什么样子。
后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引得前面的人都转过头来。
娰尊的脸色不大好看,因为张念慈的拖后腿而让大家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七哥,我有些累了。”岳柠歌见娰尊的脸色不大好看赶紧道。
娰尊道:“那大伙儿歇歇。”
闻言,赵熙赶紧将张念慈扶着坐下:“你瞧,七爷都说可以休息了,你这般执拗做什么。”
张念慈不吭声,眼神都放空了,直勾勾地看着遥远的地方,心里有一种叫怨念的种子正在悄悄地发芽。
岳柠歌拿着水囊往张念慈的方向走过去:“喏,念慈姐姐,你先喝些水,休息一会儿。”
张念慈咬着唇,终究还是在内心的挣扎里面接过了水囊:“柠歌,对不起。”
“嗯?”岳柠歌一愣,半晌才回过神,“念慈姐姐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她并不是不在意那些事,至少她现在是没事了。
她知道张念慈原本应该是个心地善良之辈,再加上张父等人的死和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所以岳柠歌也尽可能的不去计较。
张念慈握着水囊:“柠歌,我们还是姐妹吗?”
“那自然呀。”岳柠歌嘻嘻一笑,眼角的笑意却闪过一丝防备。
她不是圣母婊,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岳柠歌很有分寸地从张念慈的手里接过水囊,正打算往回走,赵熙却站起身来:“柠歌,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说。”岳柠歌微微挑眉,眼里不怒不怨不恨,但却让赵熙十分不舒服。
“挪个步?”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念慈姐姐说呀?你这不是将她当成了外人?”岳柠歌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熙,看的对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赵熙略显得尴尬:“我想说那天我……”
“那天的事,你也好意思同我说?”
赵熙“咦”了一声:“你不是说记不得了吗?”
岳柠歌哼了一声:“那是对念慈姐姐。她不是武者,不知道武者调息时候的重要性,可你是。虽然你武力等级不高,但至少这些常识你知道的,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一味地指责我。”
她语气淡漠,没有生气,但却比生气更可怕,这一点倒是和娰尊很像。
岳柠歌又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解释这些,我只是对你,不怒、不喜、不悲、不怨。”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已经将她和赵熙之间的关系给阐明清楚了。
她的轻描淡绘让赵熙的脸色也是不大好看,岳柠歌捏着水囊轻飘飘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没,没了。”赵熙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岳柠歌的八个字已经堵住了他所有想要说的话,委实懊恼!
岳柠歌步伐坚定地回到娰尊身边,然后挨着娰尊坐下来,这一切都落入赵熙的眼中。
她那样耀眼,忽地赵熙觉得身份这问题都是见仁见智的。
曾经他以为担着赵家三公子的称号纵横长平也是绰绰有余,哪户人家的姑娘不是对他趋之若鹜的,可在岳柠歌的面前,他怎么着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这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赵熙垂头丧气地在张念慈的身边坐下。
不是因为岳柠歌的县主身份,单单只是因为她是岳柠歌。
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气度,有自己思考的轨迹,和他之前见过的、取过的、喜欢过的女人都不一样,所以,她才会在他的眼里闪耀。
“你这样垂头丧气的,就像霜打的茄子似得,怎么了?”张念慈歪着脑袋问道,“莫非是柠歌说了些什么?”
“没。”赵熙闷闷不乐地回了一个字。
张念慈道:“柠歌这孩子其实也是心大,她不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有句话说的不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我也知道你对柠歌是真心实意的,我也觉得你们十分般配,若她能够和你成其好事,也算是美事一桩。”
赵熙苦丧着脸:“若她有你这样的想法,才好。我总觉得,我配不上她。”
“三公子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配不上她?”张念慈脸上写满了惊骇,“你在长平有权有势的,柠歌不过是……”
“你不懂。”赵熙叹了口气,“柠歌她很完美。”
张念慈的咬着唇,有些艰难地说道:“三公子也很完美,我打心里觉得你们是真的很般配呢。”
赵熙不为所动,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懊恼里面。
张念慈道:“柠歌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在怨恨你?”
赵熙摇摇头:“她没有说是因为此事,我觉得她也不会因为这事儿而怨恨我。”
“怎么会!”张念慈道,“女儿家最懂女儿家的心思了。她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会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她这是想要你变得完美呢!
再说了,那天你那般护着我,是个女人都会嫉妒的。三公子,我觉得柠歌心里还是有你的。”
“真的吗?”赵熙的脸色因为张念慈的几句话而变得有了生机,但转念想到方才岳柠歌所说的“不怒、不喜、不悲、不怨”这八个字就觉得肯定是没有希望的,又匆匆地叹了口气:“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和她的差距,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张念慈并不知道岳柠歌背后有什么人做靠山,只是一味地想要将赵熙和岳柠歌给撮合在一起:“要不,我去打探一下柠歌的想法?”
“不要,”赵熙赶紧制止,“我已经够丢脸了,你再追问她,我岂不是更丢脸?”
人要脸,树要皮。
赵熙已经做了很多不要脸的事了,就连假装听不懂岳柠歌的严词拒绝都做过了,还能够再做些什么?
张念慈微微蹙眉,又往岳柠歌的方向看了过去,但见岳柠歌紧紧地挨着娰尊,而娰尊眼里流露出来的宠溺眼神就让她心里万分的不舒服。
她咬着唇:“我有法子能够让柠歌接受你。”
赵熙还想问什么,张念慈却丢来一个算不得善意的目光:“你只需要好好地配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