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抗回到东吴,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蜀中战局进入到了相持阶段,吴国牢牢占据着江州和永安,局面似乎平稳的不能再平稳。经过几年的蜀中三国大战,三方似乎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三方的控制区域相对稳定之后,大规模攻城略地的战斗悄然地消失了,姜维也好,钟会也好,都在强化对自己控制区域的防御,除了三方交界的地方或者还有些零星的摩擦之外,蜀中局势渐趋缓和。
几年的混战下来,原本富庶繁华的蜀中平原几乎成为了一片焦土,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战争打得是人力物力,魏蜀吴三国在蜀中的交战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兵马钱粮,以吴国为例,当初陆抗入蜀之时,先后带入蜀中的,达到了十五万大军,到吴军被迫撤防江州之时,也只剩下了十一、二万人,三万多东吴子弟,已经是血染蜀中这片土地。
东吴能够在益州三国大战之中不落下风,最终守住了入蜀的成果——江州和永安,控制了整个的巴东地区,这一战果,对于吴国的君臣上下,还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尤其是拿到了永安了,等于是守住了吴国西大门,从此吴国再无西顾之忧,这也算得上是陆抗取得的最大的功绩了。
但陆抗却显得不太满意,毕竟蜀中的这盘棋,在布局的阶段,吴国可是抢了先手的,并且一度在中腹占据着优势,可最后却未能将这个胜势维持下去,中腹失守,只能退守边角,在内心深处,陆抗觉得这场博奕,自己还是输家。
蜀中的局面渐渐地清晰起来,姜维收复了成都在内包括剑阁、涪城、雒城、绵竹之内涪水以西的大部分领土,钟会则控制着阆中以为中心的巴西地区,陆抗则拥有江州和永安的巴东地区,益州三分,倒和天下三分没有什么区别。
但蜀国却无疑成为了最大的赢家,损失了益州一半的土地,却意外的从魏国手中夺下了雍凉之地,这一手交换,显然魏国是吃了大亏的,如果将天下都视作一盘棋的话,刘胤的这一手转换,堪称是妙手。
吴国虽有所得,但和蜀国的局面大优相比,也不过是小得而已,这让当初踌躇满志的陆抗此刻不禁是唏嘘感叹,怅然若失。
战局稳定之后,三国之间相互攻伐的力度也明显地降低了,三方似乎很有默契地选择了停火休战,各自****自己的伤口。其实在这种局面下,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也不再是明智的选择,且不说各方的防御体系已经牢固,单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他们各自有所提防,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贸然地发动进攻,只会让第三方渔人得利。
就在此时,陆抗接到了东吴皇帝孙皓的调令,将江州和永安的防务移交给新任的西江都督施绩,只身返回了建业。
虽然陆抗对孙皓的这项调令很是莫名,而且帐下诸将也纷纷表示不解,但陆抗还是选择了听从王命,与施绩办理了交割之后,动身返回建业面圣。
船行至西陵,陆抗与刘胤曾不期而遇,但陆抗丝毫没有意识到,在长江航道上那一艘毫不起眼的商船之中,竟然会是蜀国的骠骑大将军雍凉都督刘胤,只是匆匆地一瞥,或许陆抗的眼光就曾从刘胤的身上滑过,但两人最终是擦肩而过。
陆抗回到建业之后,立刻上殿面见吴主孙皓,递交了自己的述职报告。
孙皓刚刚当上皇帝没多久,由于他并不是从太子的位置上登基的,所以在朝中的根基尚浅,此时的孙皓,并没有露出粗暴骄盈的本色,而是下令开仓赈灾,救济难民,缩减宫女,去奢尚俭,一时之间,美誉如潮,被称之为令主。就连濮阳兴和张布都暗自庆幸,认为自己选中的是一代明主。
陆抗回京之后,孙皓对这位功勋级的大都督很是客气,嘘寒问暖,赞誉有加,让陆抗倒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此次调陆抗回京,也并不是孙皓的意思,而是丞相濮阳兴的主意。魏国那边司马昭病故,濮阳兴认为魏国内部必有大乱,这样的机会对于吴国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所以濮阳兴策划着在淮南荆州对魏国用兵,至于都督的人选,诸人都认为是陆抗莫属。
陆抗现在是左大都督,一直负责蜀中战事,虽然吴国在江淮地区有老将右大都督丁奉,但濮阳兴和张布等人都认为丁奉老矣,恐难当大任,故而向孙皓请求,调陆抗回建业。
反正蜀中现在的战局已经告一段落,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太大的交锋,让施绩出任西江都督来代替陆抗的职位,也足以胜任了。
司马昭死后,司马炎即位,洛阳城的腥风血雨自然也瞒不过吴国的细作,而司马炎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更是让吴人看到了希望,任何的改朝换代政权更迭必然会伴随着局势的动荡国力的中衰,吴人都对此抱有极大的期望。
机会确实难得,陆抗也是这样认为的。
三国鼎立的格局已经被打破了,最为羸弱的蜀国居然能在行将亡国之时发生了蜕变,在和魏国的对抗中抢得了先机,这无疑让陆抗也看到了希望,天下大势演变之时,谁能捉得住这个机遇,谁就有可能主宰天下。
陆抗接受了孙皓上大将军的封号,这是他父亲陆逊曾经的职位,东吴三军的最高统帅,而从这一刻起,陆抗肩头上重担似有千钧。
受命以来,陆抗积极地秣兵厉马,准备着随时北伐,但陆抗也明白,在没有好的机会面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虽然司马炎逼魏主曹奂禅位,多多少少在新立的晋国境内造成了一定的动乱,但陆抗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只能是耐心地等待下去。
终于,机会还是在不经意之间来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