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闻言向右侧望去,在三丈之外,站立着一个女子,披着一件宽大的貂皮披风,带着一顶宽沿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以致于刘胤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真面目。不过对于刘胤而言,在江油关并如熟人,看清看不清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就是一个陌生人,那女子这番装束显然是刻意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你是……”刘胤很是好奇地道。
那女子压低了声音,道:“右丞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警惕性甚高的赵卓立刻挡在了刘胤的身前,对于陌生的人,作为特勤人员的赵卓有着职业的敏感性,这没有明确对方身份之前,让刘胤单独地接触这个女人肯定是不明智的举动。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见我家大人?”赵卓目光如凛,两道寒芒逼视过去,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只要那女人有任何的异动,赵卓绝对不介意血溅五步。
那女人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左右,低促地道:“右丞大人,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大人禀报,只是此处不甚方便……”
刘胤挥手示意赵卓退下,一个单身的弱女子而已,就算她图谋不轨,在自己面前也恐怕没有机会得逞,刘胤带她来到旁边的一间空无一人的厢房内,道:“这位夫人,这里很安全,有话请讲。”
那女人微微地施了礼,道:“妾身江油关校尉马邈之妻李氏参见右丞大人。”
这回刘胤真的是大吃一惊了,这个女人居然是马邈的妻子,自己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守备府会见江油关守将马邈,而不迟不早地,他的妻子居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这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解释了。
虽在说汉代男女礼教大防没有后世那般严苛,但也远没有到那种自由来往的地步,刘胤真的想不通李氏有什么理由会出现在此处而且要单独会见自己,她的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还带有一丝的惊惶和不安。
“夫人到此,有何要事,但讲无妨。”
“大人可是要前往守备府赴宴?”
“正是。”
李氏半低了头了,急急地道:“大人,守备府您万万去不得!”
“这是为何?”刘胤一头雾水。
“马邈在大堂的两侧厢房之中,暗伏了上百刀斧手,准备在宴会之上,摔杯为号,欲取大人的性命,所以大人您万万不可赴宴。”
刘胤奇道:“我与马邈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为何要来杀我?夫人此言,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李氏一听,急道:“大人,妾身可以拿身家性命担保,句句实言,绝无半点虚假。我那夫君乃不忠不义之人,枉食国家俸禄,却不思报国,常因待遇低微而心生怨嗟,前者与魏国细作暗中勾结,欲献江油城于魏将邓艾。昨日大人至江油,马邈恐献城之计败露,连夜于魏国细作商议,计划今日午宴之时,暗伏刀斧手于廊下谋害大人。贱妾出首乃是不愿看夫君越陷越深,更不愿让他祸害江油百姓,危及朝廷社稷,请大人相信贱妾之言,不可赴宴,快快离开江油城,方保安全。”
刘胤不禁为之一怔,这个马邈只以为他是一个贪生怕死屈膝变节的无义之徒,敢情他还是一个吃里扒外阴险毒辣的狠角色,看来,还真是看轻了他,也幸亏李氏前来报信,否则的话,自己或恐被他给算计了。
刘胤向李氏深揖了一礼,正色地道:“夫人深明大义,乃朝廷之幸,请受某一拜。”
李氏伸手欲扶,又觉得不妥,只得道:“大人无须多礼,折杀贱妾了。马邈唯恐消息走漏,守备府上下戒备森严,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妾身虽然昨夜就得到了消息,奈何府中防备甚严,只到方才,才有机会出来向大人报信。大人只须现在离开江油,即可全身而退。”
刘胤淡然一笑道:“区区守备府算什么,就算是龙潭龙穴,今日我也一定要闯上一闯。”
李氏大惊失色道:“大人,马邈面慈心狠,他已动了杀心,现在守备府已是天罗地网,大人若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请放心,如此害民误国之贼,人人得尔诛之,我又岂可容他?此事夫人就不必再管了,夫人的这份恩情,某日后定当厚报。”刘胤从容地道。
李氏凄然一笑道:“身为在大汉子民,妾身当知举奸锄恶,身为马邈妻室,出首丈夫乃弃人伦,马邈之罪,乃祸延三族之罪,我早不望生矣,只可怜我那一对儿女,尚未成人,却要惨遭弃市,时也命也。”
刘胤默然了,马邈勾结魏国叛国投敌,犯得乃是一等一的死罪,夷灭三族,这三族,可是要包括妻子李氏一族的,看来此事了结之后,也须得向朝廷陈情,力保李氏一家不受牵连。
刘胤吩咐将李氏带下去,不让她回守备府,暂且留在驿馆之中。接着刘胤重新调整了部署,带去马府的护卫由几人增加到了二十人,而且刘胤挑的都是身手不错的羌人护卫,同时张乐也不必在驿馆守着了,挑选了两百名悍勇之士,暗中接近守备府,伺机潜入到守备府中,专门去对付马邈埋伏下的刀斧手。又下令傅著和傅募各带两百人,等到守备府发生情况之后,迅速地掐断守备府和军营之间的道路,阻止援兵进入守备府。
从李氏的口中,刘胤得知马邈在府中暗伏了百十来名的刀斧手,想必这些人都是马邈的亲信,其他的军队尚还在军营之中。江油关并不大,守备府也相应地比成都的那些官员府邸小的多,马邈也不敢调动太多的人马到守备府去,深恐引起刘胤的怀疑。江油关的守军总共也就一千多人,全挤到守备府来怎么也不象话。
这或许就是刘胤的一个机会。
准备停当之后,刘胤带着赵卓及二十名护卫骑马直奔守备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