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辞睁开眼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冷,太冷了,冷的她都快冻僵了。
眼前是跳跃的烛光。
曦辞又顿了一会儿,方才将自己给撑起来。
而坐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水晶棺材里,周围都是冰块。
她一愣,她不是在和白朝生成亲吗?那个时候突然觉得心绞痛,然后便晕倒了过去……
怎么,她在这里?
曦辞又愣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等看到自己手上的穿戴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回到她原来的身子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曦辞脑袋还有些晕,她稍微平静了会儿,然后便从水晶棺材里面站了出来,接着,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夜晚,高高的天空,洒落着几颗星子,都还是她所熟悉的皇宫布置。
曦辞想了会儿,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出现肯定不行,一定会被认为诈尸或者是闹鬼,但是现在,她不这样出去又能怎样出去呢?
曦辞的嘴角勾了勾,觉得不管如何,先出去再说。
大概是躺久了,刚开始的时候身子还有些僵硬,但是到了后来,肢体便灵活多了,她穿过皇宫的后花园,走廊,朝着前方走去。
一路走去,都没有遇见人。
曦辞心里正奇怪,迎面便走来了一群内侍和侍女,手里捧着一些什么东西,曦辞站在那里,决定还是不要开口了。
而那些内侍仍然在往前走。
他们手里捧着东西,弯着腰,为首的内侍年纪大了,一边走一边回头告诫他们:“咱们当宫人的有当宫人的规矩,不能因为主子不在便想着偷懒,那样是没有前途的。虽然殿下随着国师去了北冥山,但是宫里面,该打扫的便要打扫,该换洗的便要换洗。听清楚了吗?”
身后的那些宫女们都规规矩矩的低着头,应了声“是。”
那老太监转过头来,继续往前看,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明明都快撞到跟前了,但是此处的灯火不亮,所以看不大清楚,他将手里的灯笼给抬高了些,先是看到不凡的锦衣华服,心里一惊,正待跪拜,但是想想,这宫里,除了太子也没有什么贵人呀,于是又将手里的灯笼给抬高了些。
往上一瞄,顿时宛如雷劈,一声尖叫:“鬼呀!”
一边说着往后跌坐在地上。
而身后的那些宫女们低着头,一听到前方的人说“鬼”,顿时吓得尖叫着四处逃散开去!
眨眼之间,地下便只剩了一个抖得像是筛子一样的老太监。
曦辞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公,我是曦辞帝姬,不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太监已经吓得双眼翻白,然后晕了过去。
曦辞:……
她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这个太监只是晕死了过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将人给吓死了,那么就实在不好了。
曦辞摸了摸鼻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阿珩见了她,会不会也会害怕。
但是想来,应该不会……
嗯,那个小子,那是他的阿珩。
还有白朝生……
曦辞想想又觉得可惜,真的是连洞房花烛夜也没有过就到了这具尸体里,她突然又想起之前白朝生之前所说的,她觉得顾西辞那个身子还好些,不由又有些发怒,这个混蛋,自己比顾西辞好看多了!
想到此处,曦辞心里又突然生出一种恐怖的念头。
新婚那日,万一顾西辞又回来了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重生到顾西辞身上的时候,顾西辞是否真的死没有死?如果顾西辞回来,白朝生又没有认出她……
曦辞简直想都不敢想,一想到这里,顿时转身,便朝着宫外面奔跑而去。
而她提着厚重的裙子,一路上环配叮当作响,曦辞觉得麻烦,一边走一边将自己脑袋上面的首饰全部给抽出来扔了。
她跑了一会儿,前面便有御林军在巡逻,曦辞正在想着自己不解释干脆冲过去会有怎样的结果,眼睛一亮,就看见韩凤阳在那里。
她顿时大喊道:“小凤子!小凤子!”
拿着大刀的韩凤阳听了这三个字,顿时呆在那里,然后他猛地转过头,便看见曦辞站在那里,提着裙子,笑得灿烂如花。
他竟然就僵在了那里,然后,一双眼睛立马变得红红的。
曦辞走过去,旁边的侍卫借着灯光一看,顿时都吓得呆在了那里。
虽然曦辞帝姬本来没有下葬,但是都“死了”又三个月的人了,怎么可能再次好好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都看向韩凤阳,韩凤阳却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少将,少将……”
曦辞走上前,拍了一下韩凤阳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别担心,我回来了?”
韩凤阳一边点头一边红了眼。
曦辞心里一惊,突然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异样,然后问道:“发生了什么?”
韩凤阳抿着嘴唇不说话。
看着韩凤阳这种样子,曦辞顿时便觉得不好,然后逼着问道:“发生了什么?快快给我说来!”
韩凤阳后退一步,仍然不说话。
曦辞问道:“是不是阿珩出了什么事?”
韩凤阳摇了摇头。
曦辞的心放了下来,但是紧接着,一种巨大的恐惧又浮起在胸口:“是白朝生吗?!”
韩凤阳低着头不说话,憋得眼角通红。
曦辞愈发确定了这个说法,然后抬起手,拎起他的铠甲,吼道:“给我说!他到底怎么了?”
韩凤阳声音哽咽道:“朝生君,他,他没了。”
曦辞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她听到这句话,反而彻底的冷静下来,她松开自己的手,道:“不可能。”
白朝生怎么可能死?
像他那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死?
如果说其他的她或许还相信,但是说这个,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曦辞冷静下来,但是这种冷静反而让韩凤阳更加的担心,他哽咽道:“真的。朝生君认为是太子杀了你,然后前去刺杀太子,太子受了一剑,但是朝生君因为刺杀太子的罪责,便,便被下令杀了。”
他不敢说“午门抄斩”。
曦辞摇了摇头:“不可能!”
白朝生那样冷静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情便去刺杀阿珩呢?而阿珩,他,怎么可能……
但是,她的脑海里闪过白朝生那孤注一掷的目光,冰中包裹的火,那种决绝和不顾一切。
还有阿珩,那个消瘦的少年抬起脑地,对她说,姐姐,你喜欢的,我便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她猛地将韩凤阳一放,然后更加快速的朝着宫奔跑而去。
韩凤阳一见,急忙跟在后面。
皇城里面的侍卫看见冲出来的竟然是曦辞帝姬,顿时吓得连阻拦都没办法阻拦,曦辞夺下一匹马,然后便迅速的朝着白府冲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曦辞的心里嘶吼着,然后飞快的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夜晚的泾阳今日似乎仍然有些许的萧索,曦辞的马蹄瞬间席卷而去,照着记忆中那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冲向白府。
转过,再转,马蹄声飞快!
曦辞顿时勒住了马。
白府就在前面,虽然没有吊唁的人,也没有丧礼,但是,曦辞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颓败和萧索。
刺杀太子而被斩杀的人,是不能有葬礼的。
曦辞伏在马上,心口撕裂起来。
一时之间,她竟然再也不敢向前一步,她拼命的喘息,方才能够缓解那剧烈的疼痛,但是在喘息的瞬间,她仍然在想,这样痛下去才好。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才赶来韩凤阳,他看着曦辞,喊了一声:“帝姬。”
曦辞的神仿佛才被拉回来,她声音嘶哑的开口:“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