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喧嚣可以与后世的广场舞相媲美,一个身高九尺面目狰狞的汉子在场中疯狂的挥舞着一柄巨剑。身上蜈蚣一样的伤疤一条接着一条,秃秃的脑袋上反射着落日的余晖,远远看上去好像护法的金刚。只可惜,释迦牟尼先生的教义尚未东来。
那壮汉舞到兴起,挥起巨剑便将碗口粗的一根枣树斩成两截。仆役们吱哇乱叫的四处躲避,老军头们叫好的声音能传到咸阳宫里面去。
气氛的云玥冲上去,一拳就揍在那壮汉的大鼻子上。接着又猛踹了两脚这才出气,为了博得这些老家伙的一笑。居然砍自家的枣树,这个败家子该打。
老狗舞得正在兴起,眼见一人奔了过来。正要将这人踹飞,瞧见是云玥硬生生将踢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脸上便挨了主子一拳。接着又被踹了两脚,这夯货还是迷茫的看着云玥不知道自家主子因何事发怒。
“把枣给老子一颗一颗的收起来,若是有一颗流落在外。两个月不许喝酒!”莫忙的老狗嗷一声变成了狼狗,开始满院子的寻找掉落的枣子。
“小子,哪里弄的如此猛士。你居然还如此待他,要知道信陵君当年……!”义渠君看向老狗的眼神满是欣赏之色,恨不得立刻将这家伙收入自家帐下。
“信陵君窃符救赵之后,十年没敢回魏国。小子可不敢干这样的事情,如果那样做一定会被剁碎了喂狗。小子只想着好好做生意,将天下的钱财都捞回家来。然后,抱着钱财美女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云玥恨恨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枣树。这枣树结出的枣非常甜,以前自己经常拿它下酒。看起来,今后吃不成了。想想就来气,又在撅着屁股的老狗身上踹了几脚这才罢休。
“小子,你身上的戾气很重啊!今天你当庭打了齐国使臣,大王与太后就没为难你?”王陵盯着云玥看了好久,说出自己新中的疑惑。
“为难了,罚铜百斤罚奉三年。”云玥气急败坏的说道。
几个老军头互相对视起来,接着便齐齐爆发出轰然的大笑声。“哈哈哈!你小子能啊,宣室殿殴打他国使臣。只判了一个罚铜百斤的罪名,廷尉署走了一遭。上午进去,下午就被放出来。亏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想着如何保你。”麃公大笑着说道。
“中午就从廷尉署出来了,冯劫那家伙油滑油滑的,从我这里要了一个捞钱的法门,便将小子推给了大王。还说什么小子犯的案子是在宣室殿,理应由大王亲自审理才对。我可以是在承明殿混了一碗面条才出来的。”既然被老家伙们羡慕,不如彻底让他们崩溃一下。云玥显摆的说了一下在承明殿的经历,表情丰富态度恶劣!
老军头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云玥出来的很诡异。毕竟吕不韦干掉云玥之心不死,这么好的一个由头怎么可能不把云玥往死里坑。
有人给云玥上了一桌酒菜,云玥尝了一口蒸酒。不错,到底是自家奴才贴心。上的蒸酒里面里面就没兑多少蒸酒,这玩意喝起来估计度数不会超过啤酒。痛快的和老军头儿们干了一杯,云玥神秘兮兮的到:“杜壁上了奏章,说是要带十万虎狼之师讨伐楚国。”
“什么?”王陵瞪大了眼睛,麃公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其他老军头和这二位没什么区别。
“孝后下午刚刚跟小子说过,你们觉得杜壁这主意怎么样?”云玥说完便玩味的看着老军头们,几个人的表情在云玥眼中一一闪过。
“杜壁这小子要干什么?现在的年青人都学会隔着锅台上炕了?”义渠君大怒,军方一脉出了叛徒,很可能孩子自动投靠的。这让义渠君非常恼火,大秦军方除了蒙骜那种人憎狗厌的家伙,现在又多了一个杜壁。
这之间有些不同,蒙骜是齐国人。地域歧视非常盛行的大秦军方,他算是一个异类。若是按照正规途径,估计一辈子也熬不出个头来。某种程度上来说,蒙骜投奔吕不韦大家在情理上还算是理解。
杜壁就不同了,这货简直就是一个大秦军方的败类。身为三秦人士,居然不知道团结袍泽。讨伐楚国这样重大的事情,不请示不汇报便捅给了大王。着实可恶,对这样坏规矩的人。老军头们一致的意见是,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云玥带着人来到了书房,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着实不适合谈论这种机密话题。
“这么说您几位都没有见到奏报?大王也没找你们商议?”云玥有些疑惑,按道理说伐楚这样的大事。不管怎样,荆二与赵姬都得找老军头们商议一下才好。吕不韦那家伙,玩玩政治权谋还成。讲到当兵打仗,那还是洗洗睡他。听他的话,大秦那十万虎狼之师跟十万只猪没有任何区别。
“哪里见过什么奏章,更别说大王召见。估计又是吕不韦那厮搞的鬼,这鸟人手伸得越来越长,居然伸过了界。哼!”麃公对于吕不韦这种跨界经营的做法很不满意,老军头们现在有个习惯,只要是他们不喜欢的事情,都是吕不韦干的,是也是不是也是。
其他老军头们也都点头,认定这是吕不韦的阴谋。
云玥脑子转了一圈儿,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
“哼!这么大的事情,太后与大王也不找我们商量一下。他杜壁算是什么鸟东西。”王龁比较暴躁,一巴掌差一点儿将案几拍塌了。
猛然间云玥想到了,自己在椒房殿里赵姬根本没与自己提过这事儿。而且在承明殿里,荆二也没提过。这不科学,毕竟现在自己是大秦名将,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多多少少也会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可偏偏两个人谁都没说,这不符合常理,也不是两人的性格。
而偏偏是身为楚国人的孝后先与自己说了,云玥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还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在椒房殿与承明殿里也没听大王与太后提起,只是在高泉宫中听闻孝后提起此事。”云玥忽然插嘴道。
老军头们一下子便安静下来,一个个脸露诧异在思索着。
“难道奏章还么有到达中书令那里?孝后是如何……”王陵不敢再说下去,芈家在大秦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每个节点都有芈家的人,能够知道有这样一封尚未为人知的奏章并不奇怪。
“孝后还问过云玥,对此战胜负如何看待。”云玥接着说道。
“你怎么说?”老军头们瞪大了眼睛,他们也佩服云玥的战绩。更何况,云玥刚刚去过楚国。
“此战定然大败而归!”云玥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按照自己的理解,杜壁此战绝对不能获得胜利,战争某种意义上说打的就是后勤。在洪水泛滥的情况下,军队辎重的运输将士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更何况,对手还是项燕那种流传千古的名将。
“小子敢藐视我大秦虎狼之师?”麃公第一个表示不满,在他的眼里没人可以与秦军相抗衡。就算是擎天柱与威震天联手都不行!
“这小子说得不假,今年关中还有韩国赵国燕国都干旱。但楚国却是雨水连绵,最近传回来的消息是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泽国。咱们关中子弟不习水战,去了那河网纵横之地是要吃亏的。”王陵同意了云玥的意见。看来,这群人里面还就属这老家伙有点脑子。
“嗯!老夫麾下儿郎一上船就吐得一塌糊涂,仗还没打战力已经耗损三成。去那泽国作战,老夫肯要等大水退了再说。”王龁点点头,同意了族兄的意见。
“那杜壁也是知兵之人,又在秦楚边境驻扎多年。这里面的道道他必然知道,可为何他会如此莽撞,此时上书攻打楚国?若是久屯上蔡不下,辎重粮草定然供给不上。到时候十万大军,前有坚城后无粮草,境况堪忧啊!”
“这还不是最凶险的,最凶险的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果两军对峙之时,我军水土不服兼之瘟疫流行。您说,我军的胜算还有几何?”云玥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十万秦军全军覆灭的场景。
“不行,一定要阻止这次伐楚。现在伐楚根本不是时机!”王龁霍的站起身来,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表情早已狰狞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我大秦儿郎们的性命不是这样糟蹋的。”王陵老拳重重轰击在案几上,那案几再也擎受不住如此大力,“哗啦”一声散成了碎片。
“不对啊小子!你跟老夫说说你是个什么想头?按照你的性子,断然不会看着十万大军陷入火坑。”义渠君已经成精了,眨巴眨巴眼睛,很快琢磨过味儿来,云玥不会无缘无故将孝后跟他说的话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