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相邦家的公子,季长自然人栽!剩下二十八匹战马,便算作是季长送给公子赔罪。”吕不韦不能得罪,目前来说吕不韦是云玥最大嘴坚挺的靠山。
二十八匹战马不是一个小数目,吕平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乌孙季长居然这么能忍,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家伙。
吕平是嫡子自然不了解庶出的痛苦,同为乌家人他要看同宗脸色。当母亲弱小时,为了保护弟妹为了自己的家。他不得不站出来,与比他大的孩子斗。有时候强硬不是唯一的武器,软弱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苦的选择。被无奈生活逼出来的乌孙季长,是吕平不能理解的。
刚刚过了半个下午,拍卖会便草草收场。云家这次是输得损手烂脚,因为一时贪念不但搭进去了二十八匹马,还有更加值钱的信誉。
褚大勇带着几个弟兄来到街上喝酒,云家的酒好菜肴也比外面的好吃。可褚大勇实在没脸在家里待下去,太他娘的丢人。马脸猪队友已经成了圆脸,一颗门牙已然不知去向。
“褚爷,小的……”门牙没了一颗,说话有些漏风。
“滚!老子没打折你两条腿,就算是你拣着。”褚大勇抬起脚来,狠狠将猪队友踹倒。
“褚爷您看!”一个跟着褚大勇的老兵叫嚷道。随着指头看过去,褚大勇眼睛霍然一亮,一股仇恨的火苗在心中滋长。
吕平带着甘罗在志得意满的在街上闲逛,看得出来哥俩的兴致很好。看到路旁一家酒肆,便相约登楼。今天折了云家颜面,又立了相府威名。最让人高兴的是,不但底价买了近十匹战马,还在乌孙季长手里抠出二十八匹战马。若是经营好了,这二十多匹马,便价值万贯。平白多了这么大一笔收益,任谁都会高兴。
“褚爷,这两个杂碎威风的很。今天他们让咱家颜面扫地,今后在咸阳的生意也会打手影响。要不要……!”常年厮杀在战场上的人就没有好人,老兵做了一个切的手势。他们的思维很简单,挡住老子发财的就是老子敌人。敌人,不干掉还等什么?
褚大勇一口抽干瓶中老酒,看着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吕平与甘罗。他娘的,就是这两个人今天让自己丢尽颜面。害得现在不能回云家享用美味佳肴,他可没有乌孙季长的能屈能伸。从小生活在军营里,拳头是话语权,刀子是尊严。
军营里可不讲究什么能屈能伸,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快意恩仇才是解决纠纷的唯一途径。
“他娘的,你去拿弓来。”云家复合弓,经过云玥改良。射二百八十步外目标一点儿问题没有,现在射这两个没着铠甲的小子,那是一射一个准。
几个人埋伏在昏暗的小巷子里,狼一般的盯着酒楼上谈笑风生的小哥俩。
“表弟,今天折了云家名头着实让为兄高兴。在北地打几个胜仗,眼睛就长到脑门儿上去。缴获如此之多,也不知道给叔父送一些。他当初出征,那叔父可是在大王面前讨要了好多物资。
这样的人就该打压,不然等尾巴翘到天上去。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来,今天有表弟你的奇思妙计。真是给哥哥出了胸中这口闷气,来来来,哥哥敬你一杯。”
“表哥何须如此,云家本就呈尾大不掉之势。训这样的人,就犹如训练烈马。一边要给精料,一边要用鞭子。二者缺一不可,那云玥从赵国前来大秦。崛起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仅仅三个年头便成为我大秦彻侯。
如今在北地又连战连捷,凶猛如匈奴人也怕了他。相邦大人若不施手打压一下,骄狂之下此子未必能如以往那般听从相邦安排。一旦他在北地羽翼丰满,更加可能会是相邦大人的潜在威胁。”
“表弟所言甚是……!”
兄弟二人心中畅快,酒到杯干很快便喝得微醺。
一群仆役护卫簇拥着小哥俩出了酒肆,酒肆老板笑脸相送。
“嗖”一支羽箭从对面黑暗街巷中飞出,正中吕平胸口。接着只听“嗖”“嗖”声不绝于耳,十几支羽箭带着风射向酒肆门口一众人。
仆役护卫们毫无防备,被这一阵劈头盖脸的箭雨射翻一地。
“撤!……”褚大勇一声吩咐,杀才们贴着墙根迅速溜走。都是常年厮杀的老杀才,自然知道如何隐匿逃遁。
“少爷……!”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好像被打折了腿的狗。
乌孙季长知道信儿的时候,在椅子上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
“你说你偷袭了吕平,还射了他一箭?”乌孙季长的嘴唇都在哆嗦,手指着褚大勇不断颤抖。
“嗯!”褚大勇坐在下首,鼻子里嗯了一声。
“我……!”对着这个夯货,乌孙季长真是无语。那吕平是吕不韦最为心爱的侄子,现在被你偷袭。求求漫天神仙,千万别让这公子哥儿死掉。万一他挂了,吕不韦将从此视云玥为仇敌,好不容易在咸阳开辟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有没人舌头落在人手里?”乌孙季长赶忙追问,做下了事情是一回事。被人发现是另外一回事。
“没有!都是跟了多年的老人,身手利落得很。”褚大勇十分自信的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距离城门关闭还有半个时辰,你们不要在咸阳待了。快马出城,去北地找侯爷。此处的事情,我来料理。”乌孙季长没有办法,既然事情出了只能面对。
尽管这事情有些棘手,但多年来摸爬滚打的乌孙季长很快平复下来。此时需要冷静,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最紧要的是将这几个大爷送走,千万不能让人拿了活的。人证物证俱在,褚大勇难逃一死。云玥又是一个护短的,忠心马仔挂了他怎可善罢甘休。
现在只希望吕平没有死,毫无证据之下吕不韦也不会贸然翻脸。
“可侯爷让俺押运财货回去。”褚大勇梗着脖子说道。
“你他娘的待在咸阳城里,才是对云侯的最大威胁。你知道不知道这次你闯下多大的祸事,老子管不了你。你他娘的有多远给老子死滚多远,现在回平凉去。现在就去,他娘的老子多看你一眼就少活一年。”乌孙季长手指都快顶到褚大勇的鼻尖儿,这夯货现在还知道拿钱回去。他娘的命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错过了这个时辰乌孙季长敢担保,褚大勇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见乌孙季长真急了,褚大勇也收敛起来。嘴里嘟嘟囔囔,还是转身走了。乌孙季长不放心,带着人押着褚大勇和他手下一众杀才出了城门才算送了一口气。
人没抓住就好,吕平平日里行事嚣张跋扈。鬼才知道谁下的黑手,现在云家至多属于嫌疑犯,还是之一。想来吕不韦也不能拿云家如何,毕竟吕不韦今后用到云玥的机会也不少。
刚刚回到云府门前,乌孙季长便被吓到。无数甲士围拢在云府门前,灯笼火把亮如白昼一般,吕不韦亲自站在大门前。云家管事身子抖得好像风中落叶,见到回来的乌孙季长好像见到了救星。
坏了!这是乌孙季长第一反应,见惯了风浪的乌孙季长虽然心里惴惴。但还是走上前来施礼道:“相邦大人,乌孙季长这里有礼了。不知相邦大人驾到,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哼!将你家里的杀才交出来,不然本相便自己进去搜拿。”吕不韦面孔扭曲,五官似乎有变了形。手中按着剑柄,似乎一个不对就要拔剑伤人。
“呃……!相邦大人此话怎讲,季长刚刚巡视铺子回来。是不是下人有何处得罪相邦大人,又或者闯了什么祸事。相邦大人只管说,季长一定重重处罚。”
“祸事!嘿嘿!你家的杀才射杀了我家平儿,乌孙季长赶快将人交出来。不然本相吩咐让你去搜,可就没这么便宜。”
完了,这下完了。居然将吕平射死了,失了心头肉的吕不韦能站在这里这样跟自己说话,已然是十分克制。幸好老奶奶和女眷们都回了庄子上,不然非得被吓坏不可。
“相邦大人,季长虽然不才。但也算守法之人,怎会纵容属下如此做?今日下午,季长还送了平公子二十八匹良驹。平公子怎会……还请相邦大人节哀,天妒英才平公子如此年纪就……”
“别他娘的废话,那个褚大勇在哪里。赶快给本相交出来,城门已经封了今天晚上他插翅难逃!”
“不可能,相邦大人。北地有紧急军情,侯爷命褚大勇连夜回平凉。季长亲自送他出的城,他怎会在此时谋害平公子。此事定然有蹊跷,我家侯爷一直感念相邦大人提携之恩。又怎会纵容属下戕害平公子?定然是有小人从中挑唆,相邦大人您一定要明察,不要辜负了我家侯爷对您的一片感恩之心。”
“乌孙季长,没想到你居然也是牙尖嘴利之辈。你看看这是什么?”吕不韦将一枝带血的羽箭丢在乌孙季长面前。
乌孙季长捡起羽箭,脸色立刻就变了。
为了增加箭矢的稳定性,云家的羽箭箭杆比秦军制式羽箭箭杆粗。而且箭头是铸铁箭头,尾羽是大雁羽毛所制。而且箭头采用的是膨胀原理,如此工艺只有云家才有。
“相邦大人,此箭确实是云家所打造。但是,此箭在北地打量运用。可不止云家所独有,定然是有人陷害云家。相邦大人……”
“呛啷……!”青铜剑出鞘,吕不韦的剑一下担在乌孙季长肩头。乌孙季长侍卫待要出手,却被乌孙季长喝住。
“还狡辩,就因为一枝羽箭。本相会亲自前来?你看看这是谁?”吕不韦话音刚落,一个人被两名魁梧甲士架了出来。
猪队友……!马脸似乎更加宽了,门牙已然全没了。嘴角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好像破损了许多。脸上还有两道鞭痕,明显是被用过刑。
乌孙季长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到底还是出了岔子。心里将褚大勇家十八代女性问候了一个遍,你不是跟老子说没人落单。这小子哪里来的?完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这下可没办法收场……!
“乌孙大爷救我,小的亲眼看见褚爷射杀吕平公子……!”猪队友明显没有失去语言功能,趴在地上还不断乱叫。乌孙季长气得脑袋冒烟,就他娘的你这样还指望老子救你?恨不得一脚踢死你。
“你还有什么话说,人证物证俱在。既然你说褚大勇走了,那本相只有委屈你了。来人,抓起来关入大牢。”吕不韦一声吩咐,立时便有甲士蜂拥而上。将乌孙季长团团围住,侍卫们待要反抗却被乌孙季长拦住。这里是咸阳,吕不韦是大秦相邦。反抗只有死路一条,相反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相邦大人,季长实在不知褚大勇做下如此恶事。他真的和我说,是奉了紧急军令啊!”
“哼!着人去告诉云玥,将那个褚大勇的人头给本相送来。不然,嘿嘿!本相就要了你乌孙季长的狗头。”吕不韦也不废话,带着甲士押着乌孙季长便回府。
乌孙季长的侍卫们愣了片刻,便有人打马北去给云玥报信。
褚大勇与信使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平凉,看着蓬头垢面的侍卫。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褚大勇,云玥一个头有两个大。
“侯爷,便拿了褚某这颗脑袋。事情是俺做下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乌孙大爷。”云玥气得鼻子都歪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他娘的嘴硬。
“关地牢里面去,没本侯的话不许放出来。”云玥踢了褚大勇一脚,这个夯货真是不闯则已,一闯就是大祸。谁不知道那吕平是吕不韦的心头肉,你小子倒好。居然一箭给射杀了,可以想象吕不韦那老家伙现在是如何暴跳如雷。
敖沧海带着两个家伙便将寻死觅活的褚大勇叉了下去,独留云玥一个人在书房中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