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玥阴冷的眼神看得老王浑身不自在,后退了两步撞到同伴身上。这才省得自己带了十几个武军兄弟,有兄弟在旁边壮胆量他一个小小的乌家客卿,绝对不敢当街为难大赵军兵。
“姓云的你……你要怎样?”老王说话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姓云的也是你叫的,狗才这是王上亲封的云校尉。武军府的杂碎也敢张狂,还不来拜见校尉大人。”褚大勇是老军伍,一见他们穿着的号衣便知道这几个人的军阶。最大的也就是跟云玥叫板的这位,看军阶也不过就是哨长一级。
“校尉大人……!”老王有些懵,听说这家伙从军却没有料到居然能如此快速的上位。校尉!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军阶,在邯郸军伍混了十几年前两年才使了银钱,混了一个哨长。被云玥打断腿之后,差点被开革。好在自家有位堂妹给武军中郎将做了小妾,而且颇为受宠。这才算是化险为夷,又谋了个管理治安的差事。
“你唬我,凭你短短从军数月便能当上校尉。我呸!那老子早就做将军了。”老王眼珠一转,见褚大勇穿的是一身皂衣没有穿号衣,便觉得是这个丑鬼糊弄自己。这样拉大旗做虎皮嘴上讨便宜的人多了,打死他也不相信一个从军只有数月的人可以成为校尉。
乌孙季长直吸溜凉气,这位老表在邯郸为威作福待傻了。只知道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完全不听其他的消息。看起来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没见云玥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看来唯有豁出这张老脸来挡一挡,毕竟是表兄弟不能看着他吃亏。
“你小子闭嘴,云兄弟擒拿燕国王子。已然被王上亲自封赏为校尉,还不赶快上前参见校尉大人。”乌孙季长急忙出来为老表解围,今天这王八蛋做得太过分。那小男孩儿生死不知,乌孙季长了解云玥,对于这种欺负弱小的行为云玥是深恶痛绝。只期望这王八蛋识相一些,及早收手不然今天定然死的难看。
“季长表兄,你不必为这厮遮掩。知道你们关系非比寻常,上次有少君发话他打断老子的双腿。今日里,他若是肯让我打断双腿今天的事情便算是揭过去。不然,嘿嘿……莫说我老王不给你面子。”
乌孙季长的脑子彻底当机,这位老表是忽然二杆子精神大爆发,还是被宇宙“蛤蟆”射线烧坏了脑子。扎鸡血也没这效果,忽听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立刻便明白这货为何会忽然雄起。
这边场面混乱,自然引起了武军的注意。今天是惠文王亲定的灯会,武军负责邯郸城内治安,武军中郎将自然不敢怠慢。除了派出小股人马分段巡视,自己也亲自带着人马来回在邯郸城里巡弋。他骑在马上,老远便见这边情形不对。害怕出事被惠文王怪罪,连忙带领手下前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王这货眼尖,一见是姐夫来了。立刻胆气便足了起来,连乌孙季长的台阶也不去领。
“何事在此搅乱灯市,奉王上令滋扰地方者斩!”武军中郎将是个很有威势的家伙,大约四十岁的模样。狮鼻海口剑眉星目,一张黑红的脸膛线条硬朗,一见便是个军人模样。
“回禀将军,这些人在街市上持械闹事。意图围攻属下等人,还冒充我赵军校尉欺压属下,还请将军下令捕拿此人!”老王一见武军中郎将带着四五十骑,立刻来了精神。叉手大声向妹夫将军告刁状,看得乌孙季长不禁大摇其头。这个老表看来是不可救药,已武军中郎将的官职,必然知道云玥现在的后台老板是谁。连廉颇都坑不死的家伙,你个小小的中郎将敢动他?
果然,武军中郎将看了云玥一眼。见云玥没有丝毫慌张的模样,便没有贸然下令动手抓人。而是沉声问道:“你说你是我大赵的校尉,有腰牌没有?冒充大赵官员是要斩首的,你小子不知道么?”
“廉颇大将军麾下,前锋左营校尉云玥见过武军中郎将!”毕竟是上级领导,云玥还是给了这位邯郸公安局长几分面子。叉手施礼,报上自己的字号。并且将腰牌摘下,双手递给武军中郎将的亲兵。
听名号就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待接过云玥腰牌,上写前锋左营校尉云玥字样,武军中郎将立刻醒过味儿来。这不就是率领部属哗变,还干掉了王上内侍的家伙。这两天耳朵里都灌满了,都是这家伙。
邯郸军中上层的军官,几乎每次聚集都会谈论起这个云玥。军中更是流传出他是安平君罩着的传闻,就连视他为眼中钉的廉颇也奈何这小子不得。明里暗里,邯郸的高级军官们都在打听小道消息。不过从所有渠道打听来的消息都显示,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今天自己的属下居然不开眼惹了这位云大爷,武军中郎将瞥了站在一旁的大舅哥。
“原来是云校尉,失礼了某家早就想结识一下生擒燕国王子的英雄。不想今天在这里遇见,不知云校尉因何与在下的部属起了争执。都是军中袍泽,大家好商量嘛。”武军中郎将自然不想开罪云玥,说话语气颇为的客气。
旁边的老王立刻傻了眼,这他娘的是真的。这小子居然真的出去一趟就混成了校尉,老王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联想到自己刚才的行径,心中不免有些惴惴。这云玥是个记仇的,也不知道会怎样对付自己。千万别再打折腿了,再打折自己一定会成为瘸子。
正在老王纠结万分之际,忽然云玥身后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娃……!”那声音好像母狼死去幼崽之后绝望的嚎叫,在这黑夜之中饶是街市上熙熙攘攘犹自觉得十分瘆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绝望惨嚎中的妇人,不知何时紧紧抱着的孩子已然没有了呼吸。一双小手无力的垂落在地上,稚嫩的脸上满是血迹。脑袋上的伤口已然不再流血,整个人都变作没有生命的青灰色。
云玥快步走到那妇人的面前,伸手搭上男孩儿的脉搏。又按了按颈动脉,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妇人抽泣着,哭声凄厉惨绝人寰。忽然妇人放下手中的孩子,疯了一般的向着旁边一堵砖墙撞了过去。云玥手疾眼快拉了一把,但那妇人寻死之心甚是猛烈,这一下更是用尽浑身力气。云玥拉这一把只是略微阻了一阻去势,妇人的头擦到了墙面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汩汩冒出。
云玥慌忙去探颈动脉,还好被自己阻了一下力道卸去不少人还活着。连忙撕下袍角给妇人包扎伤口,又吩咐两名老兵将妇人抬上马车。全速回梨庄,若是赛扁鹊出手或许还能救回一条性命。
做完这一切云玥双手已然染满了鲜血,回头怒视着脸色不甚自然的老王。
“将军!您的属下肆意欧伤人命,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眼前。你问在下因何同,他们发生争执。这具尸体便是答案,还请武军中郎将大人秉公执法。速斩此人,以平民愤。”云玥此话一出口,围观的近千民众皆鼓噪起来。
说来也怪这老王平日里作孽太多,这家伙整日里在这条街上作威作福。早已经惹得天怒人怨,街道两旁的商户大多受过他的勒索。百姓也有许多遭受过他的盘剥欺凌,如今有个校尉带头。立时便是群情激奋,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人群更是蠢蠢欲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老王撕成碎片。
武军中郎将也是骇然,一千多人呼喝起来的声浪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况且这便一闹腾,四周便有更多的人向这里聚集。看热闹,一向是我国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业余活动。尤其是今天,街上行人如织。见有热闹看立刻便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武军中郎将端坐马上。
远远见自己的属下想过来救援,无奈被人挤在一起一时半刻想挤出来都困难。
眼见人越聚越多事情越闹越大,他的心里也不免惴惴。这老王平日里勒索来的财务,很大一部分进的是他的腰包。这位大舅哥,至多算作他收敛民财的工具而已。关键时刻,这位中郎将大人还是够意思。一条宠物狗养了这么长时间还有感情,何况大舅哥比宠物狗有用多了。
“云校尉,你煽动民众闹事意欲何为。难道你想谋反不成,本将得知前些时你纵容手下擅杀王上内侍。那次是少君与相邦大人保了你,若是你今次闹出民变来。即便是少君与相邦大人,也再难以保全于你。识相的,赶快带着你的走。不然,嘿嘿!休怪本将军无情!”
武军中郎将一声冷笑,身后的数十军卒立刻抽出佩剑。一时间“呛啷”声不断,慢慢聚拢的民众立刻往后退却。结果前边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往前涌。局势顿时乱作一团,小孩哭大人叫吵杂不堪。其间还夹杂着女人尖利的哭叫声,在夜空中显得异常刺耳。
云玥也不含糊,冷笑一声便喝道:“中郎将大人,今天这个人务必要留给在下。不然……”
“你待怎样?”武军中郎将斜着眼睛看着云玥,自己手下兵强马壮没有理由怕了一个校尉。今天是他冲撞自己在先,官司就算是打到王上那里。也只能是云玥输,至于一个讨饭孩子的性命又有谁会在乎!
“剑馆的兄弟们,是否帮云某这个场子?”云玥连头都没回,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
“妙极!妙极!云校尉要诛除这么一个杂碎,我等兄弟自然义不容辞。全听校尉大人吩咐!”瘦小的竹呤猴子一般的窜出来,动作快若鬼魅。不过显然他的两个兄弟出场更有震撼力,松熊扛着那百十斤的巨剑仿佛是金刚一般的站出来,他身旁腰围直逼身高的梅虹也大踏步走出。在他们身后,是一百余名穿着劲装拿着佩剑的邯郸剑馆剑士。
武军中郎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没有想到云玥有这么大的能量。就连邯郸剑馆的人手也能调动得了,那邯郸剑馆馆主赵烈乃是大赵王族。手下五百剑士,人人皆是善战之辈。当初秦军兵临城下,这五百剑士可是立下大功。邯郸剑馆四个字的匾额,更是王上亲手所题。
岁寒三友这副造型,武军中郎将想不认识都不行。常年在邯郸地头打混,怎会不知道这三位爷。那在邯郸剑馆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就连馆主赵烈都会谦让几分。如今云玥一句话便喊了出来,他们什么关系。看样子好像还对云玥颇为敬重的模样,莫非这云玥来头大到了……!
几乎就是一瞬间,武军中郎将脑中思绪电转。对云玥的实力更是摸不透彻,旁边的老王却已经是腿肚子转筋。他没想到云玥除了身旁那二十多人,居然还带着一百多保镖。武军中郎将身旁只有几十名军卒,大队人马都被人群隔在外面。想冲进来那除非是生出一对翅膀!
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破皮无赖,而是一群经受过职业训练的杀手。老王相信,只要一言不合打起来。武军中郎将他们未必敢杀,但这几十名军卒怕是性命不保。看云玥的样子想极了杀自己,这可怎生是好。
“季长大哥,救兄弟一命!”危急时刻,老王猛然想起云玥身后的乌孙季长来。
乌孙季长脑袋恨不得扎到地下去,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脸皮厚的表弟。刚才骂得痛痛快快,现在还有脸来求自己。
“季长,今天……!”
“兄弟,别说了。今天是这小子作死,做表哥的责任我已然尽到。你想怎么做由你便是。”乌孙季长打断云玥的话头,刚刚那孩子死得凄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是个人心里都对老王唾弃不已。
“既然如此,弟兄们上!”云玥狞笑一声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