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战鼓声好像一下下敲在人的心脏上!人与马的嘶鸣,铁与血的对撞。飚飞的鲜血与飞舞的残肢见证着将士们的勇武,长矛折断了用佩剑。佩剑折断了便用拳头,拳头被砍掉了就用头撞用牙咬。
慷慨激昂间残酷两个字随着鲜血在战场上游荡。几万人混在一起刀劈斧砍整整一天,云玥站在土台之上看得心惊肉跳。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被无数诗词歌赋歌颂的战争。
云玥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卷入到如此厮杀当中,作为观众已然是心惊肉跳。若是作为参与者,云玥不敢肯定自己能够活着走下战场。
太阳渐渐沉沦在地平线下,残阳如血天空被半轮金乌映成了红色,而大地则被双方的尸体铺满。无数的乌鸦在天空盘旋,弄些的血腥味儿刺激的这些畜生都不敢下去。
尸体密密麻麻铺满了方圆几里,云玥几乎看不到一寸空地。尸体摞着尸体,死亡枕着死亡。偶尔有一两个尚在蠕动着,但任谁都知道他们活不了多久。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只有小说中才有这样的桥段。走进这样的血腥之地,没人可以活着出来。这是阿鼻地狱,这是九幽阎罗。人和马的残肢断臂,构成了这个世界最为血腥的画面。
“大人,别看了。当年在长平,比这要惨上许多。活人饿得半夜上战场偷尸体吃,旁边便是那些狐鼠饿狼。人的眼睛和狼的眼睛一样,都是绿油油的。那个时候,人比狼更可怕。说不定狼靠得近了,人会咬狼一口。”老姜看着前方,好像在说一个好听的故事。但云玥却知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那是一场怎样可怕的战役啊!死的人是这次战争的十倍百倍,自然惨烈程度也要比这次强上十倍百倍。今天云玥算是领教了什么是战争,比起好莱坞电影来,真实了一千倍一万倍。
疲惫的云玥被老姜扶着走下土台,因为他的双腿已然发软。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于激动,还是被战后的惨景吓着。
机械的走路,机械的进食。云玥连自己吃的究竟是麦米还是葱油饼都记不得。一个人呆呆的躺在帐篷里,四周不断传来士卒们的哄笑嬉闹声。他们已然习惯了战争,杀人与被杀只不过是强弱之间的转换而已。
云玥不习惯战争,所以他需要适应。一个人的独处便是最好的方式,老姜与铁塔坐在他的军帐门口。阻拦了一切想要打搅他的人,这个时候还是让云玥一个人待着的好。
“校尉大人的反应有些过度吧!”铁塔已经喝了半皮囊蒸酒,酒精的作用使得这个金刚一般的汉子话也多起来。
“看得出来,他是个心善的人。如果可能,他的手上不愿意沾人血。但是在这大争之世,不争之人必有性命之忧。想要活下去,便要度过这一关。有时候,你不想杀人便只能被杀。
仁慈的心谁都有,但分对谁。让校尉大人好好想想,他是聪明人想通了就好了。”老姜变身成了一个哲人,结果铁塔递过来的蒸酒猛得灌了一大口。
铁塔被老姜说得下巴差一点儿掉下来,“大争之世不争之人必有性命之忧,这是蔺相国说的话。你莫欺我没读过书。”
“哈哈哈!没瞒过你小子,听老头一句话,跟着这位校尉大人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
廉颇没有改变军令,云玥的前锋左营便继续驻守在山口。壕沟被挖得越发的深,若是云玥不干预,估计能挖出泉水来。
燕军绝了从这里突破的念头,这里简直就像一个小型的城墙,想上去得用梯子才成。壕沟里灌满了水,宽达五丈的壕沟很快变成了一座游泳池。夜晚,无聊的前锋左营士卒便会光着屁股在里面嬉闹一会儿。
三天了,这已然是燕军能够坚持的极致。宁辛最后的疯狂了一次,估计他回到燕国下场会很凄惨。想要领兵作战,恐怕得下辈子了。
燕军开始了溃退,敖沧海被调走了。骑兵是追击的最佳兵种,而不是行动迟缓的步兵。云玥没有跟随敖沧海去追击燕军,在接受了云玥一酒囊的蒸酒之后。这家伙拍着胸脯保证,给校尉大人抢两个水灵灵的燕国大姑娘回来。
杀才们烟尘滚滚的走了,廉颇亲自带着军中几乎所有的骑兵追击了下去。崩溃的燕军一定会败得很惨很惨,看起来廉大将军的功劳簿上又要填上一笔。
云玥叼着一根草梗在树下乘凉,军营中几乎只剩下老弱病残。云玥也懒得管束之下家伙,邯郸运来了许多军资****。除了喝醉打人毁物,你做什么都行。
“小子,你好像很不开心啊!”一个声音在云玥的耳畔响起,睁开眼睛一看。靠!原来是安平君。
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需要尊重现在的大佬。云玥一向是这一信条的坚定支持者。
起身见礼,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小人不知君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君上恕罪。”云玥弓着要施礼,心里却在盘算这老家伙来做什么。
“小子,想什么呢。这一次你功劳最大,王上一定会好好的奖赏你。可老夫怎么看着,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在这里懒懒散散的睡觉,也不去给老夫做些好的吃食。不知道敬老!”老家伙说完,似乎很愤怒的样子。抬手变给了云玥一巴掌。
你妹啊!放下筷子打厨子,你他娘的还没吃呢就打厨子。老子是堂堂的校尉,不是谁都能抓来当厨子的厨子。云玥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说。毕竟,眼前的这个老家伙是军方大佬。廉颇都得笑脸相迎的老家伙,实力非同小可。
“君上明鉴,军中缺乏器具。小的从邯郸带来的调料等物也用得精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就是要小人做吃食。怕也是一时难以找到材料,以及调料啊!”
云玥离开邯郸,只带了一袋面粉。早就被吃个精光,葱油饼倒是有很多。奈何老姜铁塔还有郑彬每天都来蹭,时不时敖沧海和褚大勇也来蹭两张。如今可怜的云玥也不得不吃那难以下咽的麦米饭。
哼!想偷学老子磨面的技术,老子就不告诉你。不就是吃几顿麦米饭么,老子忍了。
“不用别的,上次你做的那个鸡蛋羹就很好。嘿嘿!上次吃了一回,老夫觉得唇齿留香。厨子学着你的样子做了一次,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你再给老夫做一碗。”
这位君上说完便躺到了云玥刚才的位置上,地席铺在柔软的青草上。四周散发着淡淡青草与泥土的清香,这里是云玥精心挑选的午睡之地。看起来,今天也要被这老家伙霸占了。
年青人没人权啊!云玥嘟囔着,无奈的开始打鸡蛋上锅蒸。野葱这东西有很多,随手在野地里便薅了一颗。记得昨天在哪里尿过一泡,好像没有搞错就是这里。
随手将葱剥皮,切成葱段扔进打好的鸡蛋里。烧了一会儿的水凉成温开水,便倒进陶碗之中。
“记住了,煮这鸡蛋羹一定要温开水。开水不行,凉水也不行。知道了么?”云玥的身旁跟着一个胖胖的厨子,云玥的每个步骤他都跟在后面熟记。鸡蛋羹啊!君上都喜欢吃的名菜,胖厨子学得很认真。就等着用这道菜,到达自己职业生涯的巅峰。
酱油这玩意还没有,海鲜酱油更是一个梦想。腥气了点儿,没办法君上您就将就吧,谁让您老人家不幸,生在了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哪怕少投胎个一千多年,到了宋朝那也是饮食业爆棚发展的年代。
老家伙呼噜打得山响,可鸡蛋羹一端过来。安平君立刻翻身坐起,碗接过去眼睛都没睁开。
安平君吃饭很有气势,一碗鸡蛋羹愣是吃出了山崩海啸的感觉出来。吧嗒嘴的声音,好像雨夜里面有人光着脚走路。
“你说王上将武灵王饿死在沙丘宫中,对也是不对?”吃鸡蛋羹的老家伙忽然说出了一句让云玥魂魄出窍的话来。
你侄子干掉了你老哥,您干嘛问我一个小小的校尉。邯郸护城河里的王八,都比赵军中的校尉少些。云玥被问得后脊梁发凉,此时他才发觉。身旁已然空无一人,连那个兢兢业业跟在自己后面学艺的胖厨子,都不见了踪迹。
不好,这老家伙要干嘛!温暖的太阳下,云玥居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