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讲完之后,现场一片沉默,他惴惴不安地偷偷抬头看了吕志伟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吕志伟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很显然他之前并不清楚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不然的话,以他在德胜楼的经验,很容易就会判断这里可能有超自然力量的影响,从而采取更谨慎的行动,甚至可能在行动之前就通知我和冯甜。
韦国庆狠狠踹了所长一脚,“这些情况之前你怎么不说!”
所长被踹得一个趔趄,却不敢还手,支吾着说:“这些跟行动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我想说不说没什么影响……”
吕志伟冷着脸说:“你的管区在一年里发生这么多连续恶性的事件,你这个所长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使了不少劲吧,区局还是市局有人替你把事情给压下来了,对吧!”
所长嘴唇便有些哆嗦,“吕处长,我这个管片是城乡结合部,人流量大,成份复杂,本就是治安案件多发地带,局里领导也体谅我们的难处,这跟使不使劲没有关系!”
吕志伟冷冷地说:“我在找你咨询这里的情况时问过什么?我有没有特意问过你这一带有没什么异常的情况!你怎么说的?没有!就是治安环境复杂了点!可你刚才说什么了?一年里死了那么多人,发生了那多案件,到你这里就成了治安环境复杂了点!你知不知道这本应该是很明显的线索,如果你早说出来,我们就不会贸然行动!可现在呢,我们陷进去十多个兄弟,很有可能全都牺牲了!”
吕志伟怒火中烧,一副恨不得掐死这所长的架势。这很好理解,他正处在提拔重用的关口上,只要德胜楼的案子漂漂亮亮地办下来,提拔就毫无疑问了,可现在就算案子办下来,造成这么大的牺牲,他也必然顶个指挥不利的罪名,能不能提上去可就两名了。
“吕处长,我,我真不是有意隐瞒的!”所长快要给吕志伟跪下了,“吕处长,我真不是……”
我插嘴说:“吕处,我们尽快开始行动吧!”
吕志伟点了点头,像挥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行了,我没有权利直接对你怎么样,市局的方处长也来了,就在后面指挥疏散工作,有话你对他说去吧,不要影响我们办案!”
所长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吕处长……”
“快滚!”吕志伟怒喝一声,那所长面如土色,灰溜溜地走人了。
我对他们这些官场中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对那个所长也是深为痛恨,他这种隐瞒情报造成己方重大伤亡的行为,要是放到军队里战场上,那肯定是要枪毙的!
吕志伟给我挑的人都聚了过来,都是精壮的小伙子,全副武装。
拿到后面让冯甜附法的弹药也都抬了过来。
我换上全套的作战装备,也分到了支微冲,不过铜钱剑和装着驱鬼工具的挎包还得带在身上,以至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出乎我意料的是,韦国庆居然也参加行动,而且乖乖地听我指挥,做准备工作。
什么准备工作?
人人先喝一蛊黑猫尿!再用把朱砂扬满头发,然后才可以戴上帽子。最后是靴子,都用鸡血泡过,每人胸口还揣了一张冯甜提供的定神符!
韦国庆做这些的时候都乖乖的默不作声,想来所长刚才提供的情报对他触动极大,任谁听到那些都会意识到这里的问题绝对不一般。
不过他在看到我全副武装还分到一把枪的时候,终于又忍不住嘲讽我,“怎么,你这个大师还懂玩枪?”
我淡淡说:“我当了五年兵,枪打得还算顺溜。”
吕志伟在旁边补充了句,“苏岭是野战部队复员的,部分档案属一类密级,跟你差不多。”
韦国庆的神情立时变了,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我们,这才悄悄问:“南边还是西边?”
我板着脸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过手指却悄悄往南指了指。
韦国庆大笑,重重拍了拍我肩膀,做了个微不可察的手势。
我当时真是又惊又喜。
尼玛,居然遇上同一支部队的老前辈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收拾停当,又把试了下通讯器,确认通讯畅通后,我向吕志伟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开始吧”,便立刻带头进入小巷。
身后传来砰砰砰的闷响,一盏盏功率强大的探照灯打开,直照进巷子中。
大白天的打探照灯似乎有点滑稽,可是强烈的灯光一照进小巷,整个小巷立时变得清楚了许多,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原来好像隔着层毛玻璃一样,模模糊糊,不过谁都没有留意,可现在把毛玻璃撤了,大家才注意到原来刚才的视线那么不清楚。
耳机里传来冯甜的叮嘱,“进入之后,要千万小心,有不对的情形立刻开火。不要逞强,你现在还没有正规系统的学过法术,意外情况对付不了,如果通讯中断的话,立刻撤出来,有敢阻挡你的,不要留情!”
我领会了一下冯甜的意思,这才对韦国庆传达,“有异常情况立刻开火,不要管对方是谁!”
韦国庆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声音艰涩,“里面的兄弟可能还活着!”
我沉声说:“相信我,他们不可能还活着了,对方只是利用我们的饶幸心里在拖延时间!我们现在要对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兄弟负责!”
韦国庆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向其他几人下达了命令。
这个命令必须则他来下,因为我只是顾问专家,没有指挥他们的权力!
我们贴着墙根,相互掩护着小心前进。
强烈的灯光映照之下,小巷之内简直是纤毫毕现。
地面上、墙缝里、阴沟中,无数虫子匆匆忙忙地爬来钻去,虽然都是常见的虫子,但数量之外,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目标院落。
黑色的大铁门上钉着秀水胡同六十六号的门牌,门前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雾一般的黑气。
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味道,又腥又臭,还夹着硫磺燃烧之后的那种古怪。
我举手示意,首先把防毒面具戴好。
这是冯甜的叮嘱,如果没有闻到特异气味,就不用戴防毒面具,如果闻到了,就必须第一时间戴好。
那防毒面具不仅有正常的空气过滤层,还添加了她临时配制的药粉,具有醒神、定惊、防幻等作用。
韦国庆凑过来说:“第一次强攻的时候,这扇门被打开了,不过发生意外后,就自动关闭了。现在怎么办?”
“炸开它,强攻!”我简单地回答了他。
韦国庆一挥手,便有两名特警相互掩互着上前,将炸弹粘在铁门上,旋即靠在门侧的墙壁上引爆炸弹。
轰的一声,铁门被强劲的爆炸冲击得向院内飞起,院门口灰尘弥漫。
那两个靠在墙上的特警突然同时发出惨叫。
墙面上竟然伸出密密麻麻手臂,有的是从身侧伸出来的,紧扣着他们,还有的竟然是从身后侧出来的,直接穿过身体,带着淋漓的鲜血在空中挥舞。
“小何,三子!”韦国庆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就想冲过去救人。
我连忙拉住他,“别过去,他们已经死了!”
“他们还活着!”韦国庆愤怒地反驳我,但很快声音就低下去了,只要还有理智都能看出来,两人身上被那么多手臂洞穿,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进院,先清场!”
特警们立刻摘下身上的手雷扔了进去。
因为是警察,出于职业考虑,他们装备的手雷主要以非杀伤性为主,刚扔进去的是在震慑为主要目标的巨响雷。
数声巨大爆响后,我们相互掩互着步入院中。
院中黑气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耳畔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似乎有许多人在哭泣,低低的细细的,传进耳中,便让心底都不由自主地发毛。
这黑气实际上不是气,而是地狱门户散发的阴气与人间阳气冲突中和后的产物,严格来说实际上是属于一种灰尘,不属于阴也不必于阳的邪灰!
我掏出一张符来用打火机点燃,扔出去。
好吧,我知道这么做很衰,做为一个法师用符应该一晃就着才对,至不济也应该喷个舌尖血什么的,可问题是我我即不会那手晃燃符,现在也没法喷舌尖血,只好勉强用火机应付一下。
燃烧的纸符在空中爆开,火星崩散,漫天飞舞,空气中的黑雾沾到火星便立刻燃起来。
嗤啦啦持续不绝的细响声中,幽幽的蓝色火焰在空中漫卷飞舞,烧过这之处,黑气完全消失,看起来就好像在拉开一幅黑面蓝底的幕布一般。
火焰从我们身边擦过,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影响。
黑气很快就燃烧殆尽。
整个院子的情形在我们面前一览无余。
一个巨大的身影在黑幕揭开后闯进我们的视野之中。
我不禁目瞪口呆,耳畔传来冯甜低低的惊呼,“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