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自从那天晚上,杨守文突破了金蟾引导术的‘筑基’后,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非外表的变化,而是一种用言语很难表述出来的变化。
就好像老子在道德经中所阐述的那样,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整个山坡,都似乎在杨守文的精神所覆盖,山坡上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孙先生显然没有想到,杨守文会突然掷枪而击。
先前大玉的攻击,已经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而现在杨守文的行动,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手中大刀再次扬起,铛的一声劈中了虎吞大枪的枪杆。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大金骤然提速,唰的一下和孙先生的坐骑错身而过。杨守文从马上暴起,呼的窜出,一把就抱住了孙先生……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从马上摔落。
两人在地上滚动了两圈之后,蓦地分开。
一条人影窜出,那杆虎吞大枪极为诡异的正好落在他身边,那人反手把大枪抄起。
说时迟,那时快,从大玉俯冲到人影乍分,不过三五息的时间。
孙先生身后的百名骑军卫士尚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
他们定睛看去,认出那持枪之人,正是杨守文。
而孙先生则倒在地上,火光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四肢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扭曲,脸上更流露着痛苦之色。在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柄形状颇为奇特的大马士革短剑。鲜血已经顺着他的面膛流淌一地……显然,这孙先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骑军卫士愣住了,感觉有些发懵。
不过,他们虽然愣住了,可杨守文却没有停顿。
在电光火石间击杀了那位孙先生之后,杨守文只觉自己的精神达到了一种亢奋状态。
他大吼一声。猱身就扑向面前的骑军。
而骑军卫士也反应过来,齐声呐喊,拔刀扑向杨守文。
山脚下,空间并不大。百余骑军挤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杨守文一点也不慌张,身形圆转,就好像是在跳胡旋舞一样,步点更格外轻松。
他在那些战马之间的缝隙中穿梭。一手持枪,一手拔出鸦九剑。
枪剑翻飞,忽而枪使剑招,忽而剑做枪用,变幻莫测。山脚下只听到一连串的人喊马嘶声,鲜血不断喷溅,一匹匹战马,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倒在了血泊之中。
郑克义在远处观战,只看得面无人色。
火光中,他看到杨守文面带笑容。身形如同一抹没有实质的幽魂,在人群中穿梭。
那枪剑过处,人仰马翻。
偏偏他脸上的笑容,与那空中喷溅的血花看上去是那么美。
这是一场美轮美奂的杀戮,令人感到诡异,感到莫名的恐惧……
杨守文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大金出现在他的身前。就见那匹马在奔跑中突然减速,身体微微向下一屈,杨守文腾身而起,便跳到了马背上。没有丝毫的停顿。没有片刻的耽搁。在他上了战马之后,目光旋即抬起,落在了郑克义身上。
“啊!”
郑克义只觉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那目光太诡异了。很温柔,没有丝毫的杀气,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这就是那个斗酒诗百篇的杨守文?
这就是那个被无数人盛赞的杨青之……
此前,郑克义对杨守文并不是很赞同,特别是连郑家都准备倾力相助杨守文的时候,郑克义感觉到了委屈。可是现在。面对着杨守文,他甚至生不出半分斗志。被杨守文刚才那美轮美奂的杀戮吓呆了,更被那充满寒意的温柔目光夺去了胆魄。
“快走!”
郑克义大喊一声,拨马就走。
前方的骑军卫士也吓傻了,一个回合下来,竟折损了十数人。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步卒,而是军中的锐士。但是在面对杨守文的时候,好像土鸡瓦狗一样,不堪一击。本来孙先生被杀,这些骑军卫士已经有些动摇。在一番杀戮之后,主将居然被夺去了胆魄,带着人撤退,他们哪还敢再打下去?
数十卫士勒马,齐声呐喊之后,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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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杨守文根本没有留意到郑克义。
他此时仍沉浸在那种奇妙的世界中,郑克义给他带来的威胁,甚至比不上一只蝼蚁。
那些骑军奔逃,杨守文也没有去追赶。
他抬头向山上看去,猛然一催战马,大金长嘶一样,向山坡上冲去。
“茉莉,凿穿!”
杨守文清冷的声音,在半山腰回荡。
虽然,喊杀声覆盖了山坡,但杨茉莉仍旧能清楚听到。
“阿郎,杨茉莉来了!”
他听到杨守文的声音,立刻一声巨吼。
手中大槌突然一抖,华棱棱变成了两柄链锤。
那链锤足有七八十斤重,可是在杨茉莉的手中,好像灯草一样,呼的抡起来。身随锤动,锤随身转。杨茉莉化身成了一尊魔神,那两柄链锤在他身外飞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山坡上,吕程志和张九龄已经把那些仆从集结起来。
眼看如此变化,两人也耐不住心头热血,齐声喊喝,带着几十个人提剑冲下山来。
“将军跑了!”
有卫士觉察到郑克义不见了踪迹,顿时慌了神。
他们大声呼喊,把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扭头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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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天快亮了。
战斗终于结束,那些卫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秀带着人追出了两三里就停下来,没有继续追杀……所谓穷寇莫追,他可不敢肯定,对方有没有伏兵。不管怎么样,他们取得了胜利。虽然己方折损了十几个人。但却杀死了上百卫士,可谓大获全胜。
二十八宿,折损四人,更有十几人受伤。
而杨守文的手下同样损失惨重。从苏州招揽来的十三个江湖人,死了七个,还有两个重伤。
好在,杨茉莉、费富贵和杨丑儿没有大碍。
但张九龄的两个护卫却全部战死,还有十几个仆从。死在那两轮箭矢的攻击下。
杨守文靠在亭子的柱子上,头晕目眩,还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是精神力消耗太大的后果……刚才最后的战斗,他几乎没有参与,而是在山上休息。
“青之,你没事吧。”
杨守文抬起头,有气无力看了明秀一眼,苦笑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脱力了一样,使不出半点气力。”
“呵呵。这正常!”
“嗯?”
“你如今方完成了筑基,金蟾吞日,消耗巨大。
将养几日就能恢复过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明秀这话一出口,杨守文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怎知我所练功法?”
“金蟾引导术嘛……这本是钱塘杜明师所创功法。别忘了,我明家也是天师世家,又怎可能认不出来?你别这么看我,钱塘杜氏在杜明师之后,再无传人。
我虽然不清楚你这门功法从何学来。但还要提醒你一下,龙虎山那边怕是会有麻烦。”
“什么意思?”
明秀一屁股坐在杨守文身边,低声道:“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杜明师和龙虎山之间的一些纠葛。不过你不用担心。如今的龙虎山不是当年的五斗米道,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五斗米教自孙恩之后,已经衰落。
特别是当年供奉五斗米教的几大江左门阀纷纷陨落,再加上朝廷的打压,早已经不复当年兴盛。
如果是二三百年前,杨守文还真会担心五斗米教来找麻烦。
可现在……
杨守文旋即一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估计明秀也不会说太多,他杨守文更不会害怕什么五斗米教。
今时不同往日,他好歹已经有了偌大名声,那龙虎山的天师世家也奈何不得他。
“确定贼人的来历了吗?”
“吕先生带着张九龄在那边查验,很快就会有结论。”
“那咱们怎么办?”
“等!”
明秀轻声道:“官军扮作盗匪,可不是一桩小事。
这里毗邻京畿,发生这种事,肯定要惊动朝廷……咱们在这里等着,相信那浚仪县很快又会反应。”
“我可没工夫和他们缠磨,咱们最好尽快渡河。”
“放心,他们来了,自然会安排此事。”
两人在这里一边交谈,一边等候结果。
正如明秀所言,没过多久,吕程志就匆匆赶来,在杨守文身前道:“阿郎,这些人确是官军所扮,根据他们遗留的马匹和兵器来看,很可能就是来自浚仪折冲府。
另外……阿郎你最好过去查看一下。”
“什么?”
杨守文愣了一下,抬头向吕程志看去。
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好很多,不似刚才那么昏沉。
虽然仍就四肢乏力,但却能勉强走动。招手示意费富贵过来,杨守文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
明秀也紧跟着起来,两人跟随吕程志沿着山坡下来,就看到遍地的尸体已经被收整妥当。此一战,差不多有一百多贼人丧命,另外还有几十名身受重伤的贼人。
那些丧命的贼人,有一多半是死在杨茉莉手中。
这家伙绝对是一台绞肉机,那一对铁槌下,几乎没有人能生还。
所以,当杨茉莉那庞大壮硕的身影出现时,几十个受伤被俘的贼人,顿时心惊肉跳。
好在,杨茉莉并没有理睬他们,而是陪伴着杨守文从山上下来,来到一具尸体前。
就是那‘孙先生’的尸体!
额头上的短剑已经被拔出来,伤口发白,呈现出一种浮肿。
天还没有大亮,所以光线也不是很好。故而张九龄举着火把,站在杨守文身边。
“阿郎,这是你的短剑。”
杨丑儿把那口大马士革短剑递过来。
他肩膀上被砍了一刀,索性没有伤到筋骨。不过,半边身子还是被鲜血染红,看上去颇为惨烈。杨守文从杨丑儿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对这口短剑似乎很喜爱。
想来也是,杨丑儿身形短小,也使不得什么长兵。
这种短剑才是他的最爱,更不要说这口短剑,可是大马士革钢制成。
“你留着吧。”
杨守文笑着说道:“马上去包扎一下,血乎刺啦的,看着难受。”
虽然话语听上去很不客气,但杨丑儿却听出了杨守文的关怀,眼中不由得一热,连忙点头。
“这是我杀得,怎么了?”
杨守文没再去理睬杨丑儿,站在那孙先生的尸体旁道:“这家伙身手不弱,我能杀死他,完全是运气……八郎,你让我看他的尸体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对吗?”
吕程志闻听,顿时露出了苦笑。
“阿郎,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哦?”
“此人名叫孙思观,乃是第二科武举的武状元……不过在那之后,就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