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与风雪在东溟号上汇合,两人便在单美仙特意为他们备好的舱底密室中,紧锣密鼓的开始最后推演。
此次长安之行,只能胜不能败,所以必须一切都做到完美,容不得半点差错。
关键是中外各方势力云集长安,以外域两位大宗师为首,包括佛道魔三门在内的高手无数,根本没有人能纯依仗武力为所欲为,所以在严谨计划的同时,更要留有转寰的余地,以应付预料不到的突然变故。
风萧萧在大局上布置十分简单,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使各方不能齐心合力来对付他,而他却能左右逢源,然后分而击破。
以杨公宝库为饵,诱得李渊三子对立;以邪帝舍利的归属,诱得佛道魔三门相互争夺;面对外域两位武功与地位都登峰造极的大宗师,却丝毫没有取巧的办法,风萧萧只能与风雪分别硬接下。
至于大明尊教,风萧萧也未曾忘记,他已密切关注其动向,必须在他们找上门来之前,先一步找上门去,定要掌握主动,而不能陷入被动。
煞费苦心推演良久后,风萧萧稍作改扮,潜出东溟号,绕上一大圈,确定无人跟踪,方才往跃马桥行去。
他和石之轩早有约定,当他来到长安跃马桥头后,便是两人盟约正式履行时。
虽不知石之轩如何能洞悉跃马桥一带,但风萧萧从不怀疑只要他到了,石之轩就一定能知道。
……
一座宏伟的大石桥,雄据永安渠上,桥身以雕凿精致的石块筑成像天虹般的大拱,跨距达十多丈,宽则可容四车并行,宏伟中也有精细的石雕栏杆,更有造型特异的望柱,云龙花纹的浅浮雕显得尤为显眼与别致。
如今正在午时,桥上行人车马往来,气氛尤其热闹。
风萧萧混在桥上观景的行人之中,倚栏望水,毫不显眼。
只是他的目光并未着落在桥下的水渠风光上,而是环视寻望,搜索着石之轩任何可能出现的地方。
风萧萧下船前,曾找单美仙要过长安城图,虽然单美仙只是凭记忆画出,并不算细致,但大体的方位与地点应该无错。
跃马桥下的永安渠与永安大街平行的贯穿南北城门,乃城市交汇区,四周尽是巨宅豪户,遥望八方,皆是雕梁画栋,各富特色。
北边乃是晚间最热闹的北里,青楼赌馆全集中在该处,东西两市却是日间繁华,关键不论东西南北,只要稍高一点的楼层,便可将跃马桥和永安渠一带的迷人景色尽收眼底。
风萧萧终也知道为何石之轩会将两人约定的地点选在这儿了,因为只要他来到这座桥上,在留心的石之轩眼里,便无可遁形。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叶轻舟忽从永安渠北面驶来,身穿儒服,风采不似凡人的石之轩正安坐其上,悠闲的拨动从船尾探入水面的单桨,双目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嘴角则带着一丝莫可猜测的神秘微笑。
当这艘小舟驶入跃马桥底的时候,桥上的风萧萧就像一阵春风,又像是伴着春风,霎时不见,如春梦了无痕般消失无踪,甚至都没有惹起近在咫尺之人的丝毫察觉。
当小舟驶出跃马桥底的时候,风萧萧已坐到了小舟上,轻笑道:“我坐扁舟头,君坐扁舟尾,如此良辰美景,若你是一位绝色女子,与我这般面对着面,眼对着眼,才当真算得上诗情画意。”
石之轩哑然失笑,道:“从某种程度上看,你我虽算不上诗情画意,却也算得上郎情妾意。”
风萧萧打趣道:“只不知是夫唱妇随,还是男随女唱。”
石之轩摇头大笑,道:“是凤凰于飞。”
风萧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前日竹简,今日翻篇,既然想要比翼齐飞,自然就需开诚布公。我最近发觉邪王的日子难过的很,你我也算的上难兄难弟。”
石之轩的日子当然难过,他裴矩的身份,早就被佛门透露了出去,环绕中原的各族,无论东西突厥,还是高丽、吐谷浑都与裴矩结有化不开的国仇血恨,首先会不惜代价对付的定是石之轩,而非他风萧萧。
外域两大宗师,以及各族高手将要齐聚长安,必会刮地三尺,也非要找出裴矩杀掉不可,石之轩的处境可想而知。
石之轩深深朝风萧萧凝视打量,嘴角露出一丝令人难解的笑意,目光却说不出的邪恶与冰冷,且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柔声道:“彼此彼此。你我为表诚意,不该先相互送上一份礼物吗?”
风萧萧点头道:“可以,你想要什么?”
石之轩慢慢摇着木桨划进水内,带起闪烁的水光,少许后道:“我相信邪帝心有定计,毋需我多言。”
他如果提出什么,正说明他害怕什么,以己度人,他相信风萧萧肯定只会加以利用,而绝不会帮他解决,反之亦然。
风萧萧见石之轩滴水不露,笑道:“好罢!我这人见不得外国人来我中原耀武扬威,毕玄和傅采林,我接下了。”
石之轩毫不动容,缓缓道:“大明尊教和李建成,我担下了。”
风萧萧撇嘴道:“邪王的诚意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开玩笑,当世三位大宗师,他一口气接下两个,不可谓不真诚,区区大明尊教和更区区的李建成也能与之相提并论?
一丝阴冷的笑意在石之轩嘴角扩大,平静的道:“石某人自认两大宗师齐上,也根本奈何不得我,他们迟早会醒悟自己的不智行为,而先找到你的头上,到时还由得你么?你的诚意有多少,石某人的诚意只会比你更高,而不会比你更低。”
风萧萧展颜笑道:“听着有道理,其实很偏颇,你若面对两位大宗师的追杀,真有如此轻描淡写的能力,还用得着和我比什么翼齐什么飞?”
石之轩沉默一阵,道:“我可以不干涉你发起的圣门聚会。”
风萧萧顿时动容,低头思索半晌,沉声道:“邪王这样慷慨,反倒让我更怀疑你的诚意了。”
石之轩淡淡道:“因为我还没有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