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灯影霓虹。
金属重音乐环绕的酒吧内,年轻的男男女女将彼此的身体暴露到极限,贴身的摩擦换来一阵阵几近高嘲的呐喊,糜乱,狂野,刺激……
随处可见的暧昧场面,无处不在的耳鬓厮磨。
夜店的气氛总是那样令人迷乱,唯有角落处格格不入的某人,形单影只,正落落寡欢地喝着闷酒。
无人识他,只觉这个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令得许多美人望而生畏的同地,各自又在心头蠢蠢欲动。也有自恃‘漂亮’的姑娘上前试图搭讪,可往往还未靠近他周身半米的范围,便被他一个眼神生生将人冻走。
可纵然如此,他孑然的身影仍旧成为了酒店里的一道风景,许多人皆频频回望,或者是期待,或是……隐隐心动。
有清越的身影信步而来,四下一望,很快便锁定目标。
大步而行,穿过一路的喧嚣与糜乱,人未到,声已至:“喝闷酒啊?怎么不叫上我?”
抬眸,借着昏暗的重重灯影的看人,终于,宋天烨寒冰般的眸底闪过一丝明显可见的鄙夷:“舍得回来了?”
陆远风回祖籍有一阵子了,之间也没跟他有任何联系,所以他回来的事情宋天烨并不清楚,抑或者也可以说,他完全没有料到陆远风会这么‘快’回来。
至少,他以为在彻底搞定姚家那位大小姐之前,这厮会一直呆在祖宅赖着不回来。
无视于好友的冷待,陆远风从容落座,还不问自取地夺了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的同时,啧啧感慨:“还不是因为你,无端端把人家妹妹整成那样,我不陪她回来看看怎么行?”
闻声,宋天烨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迟,不语……
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样子很欠抽,陆远风看着还真觉着有点来气。
正待开口‘训’他几句,有妆容精致的小姑娘手搭在他的肩上,主动前来搭讪,看那丫头模样周正,陆远风顺水推舟,直接便将人推到了宋天烨的面前。
察觉到他的意图,还不等人走到眼前,宋大少一记冷芒扫来,那锐利的眸光已让那小姑娘吓得落荒而逃。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陆远风薄薄的唇角亦微微一勾:“天烨,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怎样?”
“没想怎样。”
宋天烨素来岑冷,唯有在陆远风这个好友面前能卸下几分冷然。
只是,今晚实在心情糟糕,以至于对陆远风说话也失了往是的亲近,只是一味的冷,一味的淡,一味的漠然……
“没想怎样你把人气得吐血?”
“我不知道……”她对那句话会那样敏感……
宋天烨是个不爱解释的人,因为觉得需要解释的事情都是一眼便能看穿的,别人不懂他是因为别人蠢,所以,无论对错他都不爱解释。
只是,自从身边多了那只小东西后,许多东西都在变,就连他自己,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所以,还是解释了,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她怎么就能气到……吐血!
见他欲言又止,陆远风又‘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这才一语点破:“越是外表看着坚强的人,其实不过是更擅长暗自舔伤。就拿小诺和乐珊来说好了,乐珊再苦她也姓姚,是正正经经的姚家大小姐,虽然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她那个上不来台面的妹妹,但谁也敢否认她姚家大小姐的身份,只要她想回,姚家永远是她可以立足的地方。”
“可小诺不一样,她是凌家的孩子,却不姓凌。她在姚家长大,却不姓姚。云这个姓氏传承于她的母亲,可她母亲当年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下嫁凌时俊,亦因为如此,云氏一族那边早已和云母断绝了所有关系。所以,她虽然姓云,可也算不得是云家的孩子。”
“所以在小诺心里,她是没有家的,因为没有家,所以更渴望家的温暖,而你,不正是给了她希望的那个人?可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你说她也有家?你说你倒想看看,她跑了后还能去哪里?”
“不是说你说的不对,恰好就是你说的太对了,对到直戳到她内心最深处的那道旧伤,因为确实无家可归,因为确实无处可处,才会被你气成那个样子,你到底懂不懂?”
宋天烨:“……”
原来是这样吗?
他,好像真的不太懂!
“我猜你也是不懂,要不然,能把人折腾成这样?”
看他那表情已知他的答案是什么,陆远风无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空,亦不满道:“就说这才半年不到,她都进了几次医院了?你也忍心?”
宋天烨“……”
对此,宋天烨无话可说。
每一次都不是他愿意的,可每一次他又真的伤了她,而且身心俱伤……
“要是真喜欢,就好好待她,要只是因为……”含下那个名字,陆远风顿了好久,又说:“你还是趁早放手好了,不要再害小诺了……”要不然,我家那口子真的会跟我没完的。
当然,最后那一句陆远风没有直说,只拿一双看似温平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多年的老友。
“如果不喜欢,我就不会带她去马尔他注册了。”
马尔他?注册?
陆远风慢慢地咀嚼着这几个重点字眼,然后,他温平的双眸也再不能平静:“你们结婚了?”
宋天烨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抿了一口酒。
看着他这幅模样,陆远风稳了稳心神,然后开始无限唏嘘:“那地方可是不能离婚的啊!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问完这话,陆远风自己倒是先后悔了,脑子里更是刮起了十二级的龙卷风。
他无比懊恼地想,话说当初他怎么没想到呢?早知道当年就把姚乐珊那女人也拐去这种地方注册,这样,也就省得她成天动那想跟他一刀两断的心思了……
唉!他果然还是不够眼前这位BT……
“我给了我能给出的最大承诺,只是我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爱她罢了。”说罢,宋天烨又眯了眼睛,眼光似要穿透手里的酒杯,望穿某些原本就看不到的平行空间。
除了林思暮和秦君朝以外,结婚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讲,倒也不是故意想瞒着陆远风,只是,他老婆毕竟是个‘异类’,说不好这风声就走漏了……
少一个人知道,也就少一点麻烦,只是现在,似乎真的已到了该表决心的时候了。
虽然他自己仍旧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意,不过,面对陆远风,他还是选择了坦白……
“爱……我真的不确定我是不是还会再爱……”
四年前的一切,他从来没有忘记,也从来不敢忘记……
因为受过很重的情伤,所以他曾下定决定不再相信任何女人,云薇诺是唯一一个让他渐渐对‘女人’这种生物改观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动摇了决心的人。
只是,爱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爱就不会受伤,不爱就不会受累,所以,男女之间最和平的相处方式,难道不就是‘和平共处’么?
为什么一定要分爱或不爱?
他不懂,是真的不懂,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尽力配合她,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努力地对她好,就连他最不该付出的那一纸婚书他都给了她不是么?
这还不够?
她还要什么?还想要什么?
怎么就一定要这么跟他拗呢?还跟他说什么她看到凌茉的鬼魂了,他简直……
多么可笑?
那个女人就算是死了,也一直在影响着她的生活,这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
“那有什么不确定的?爱,说白了就是非她不可……”很清楚宋天烨心里的旧伤有多重,也很清楚他所说的‘不会再爱’是什么意思,陆远风想了想,最后选择了一种最直接的表达方式来解释给他听。
“非她不可?”
这四个字听上去简单,可扪心自问,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爱这种东西太虚无,他已渐渐忘了那种感觉,虽然他确定承认云薇诺在他心里已经和其它女人完全不一样了,但,真的非她不可么?
他真的不知道……
“或者我应该反过来问你,如果你的配偶栏上出现的名字不是小诺而是其它女人,你了可以接受吗?”
宋天烨:“……”
同处在一个相当位置,陆远风很清楚宋天烨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抢在他开口前,又说了一句:“不要跟我说什么家族,不要跟我说什么责任,你只要问问你的心……可以接受吗?”
“……”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狂傲如宋天烨,竟也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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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里出来,陆远风叫了两个代驾。
一个将宋天烨带走,一个送自己去医院,其实回来的时候就打算先去医院里看小姨子的,不过,想到自家那位‘陆太太’的醋劲儿,他最后还是理智地选择了避其锋芒。
让姚乐珊先行一步到医院看云薇诺,自己则去安抚了一番好兄弟。
如今安抚完毕,好兄弟表示他需要时间好好消息自己说的那些话,而他也觉得应该给他一点时间去冷静,所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到了医院,才至鸡鸣时分。
怕打扰她们姐妹休息,陆远风特意在晨风中醒了半个小时的酒,才开着车绕过大半个Z市给姚乐珊买早点。
陆太太不挑食,但独爱某家的红豆饼,虽然她从来没跟自己提,可陆远风还是细心地注意到了。
于是,买好了捂在掌心里,一路呵护着到了病房……
入目便是陆太太完全与‘优雅’挂不上半点勾的逍魂睡姿,陆先生笑笑,伸手便去替她掖着被角。手才搭上被角,沉睡中的小女人一个翻身,腿夹着被子,手却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大手。
下意识地拖过去,舒舒服服地枕在脸下,小奶狗般可爱地蹭了蹭……
浑身是刺的陆太太难得对他表现出这样的依赖,陆先生的心尖一柔,整个人都化了开来。想叫醒熟睡的小女人,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一低头便含住了她的嘴。
睡梦中的小女人还以为是在做梦,一声嘤咛便反缠住男人的头。
那配合的动作激动得陆先生差一点连手里的红豆饼都掉地上去,然后,眼神一暗,便反客为主扣着她的头激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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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便是大姐和大姐夫那缠绵绯侧的早安吻。
云薇诺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渐渐的……
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心地别开头,可身后大姐小猫儿般的喘息声那样重,她纵是再想忽略也不可能。
只是,真的好羡慕大姐,羡慕她有这样爱他的男人,羡慕到到眼眶微微湿润……
怕被精明的姐夫看出端睨,她虽然侧着身子,可还是闭着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直到许久之后,陆太太终于在陆先生的深吻猫宁CALL下迷迷糊糊地醒来,云薇诺才假意伸了个懒腰,睡意惺松地揉开了眼。
“大姐夫,你来啦?”
只这一声,被撞破‘歼情’的两位成年人迅速分开,陆太太俏脸绯红心虚气短,陆先生神清气爽春风满面……
“还好吗?”
“没事儿,就是这阵子太忙了,我胃又本来不好,所以就……”
会这么说倒不是因为知道陆远风和宋天烨关系好,只是云薇诺实在不想在他们面前诉这种苦。有些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不是么?
一听这话,姚乐珊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你少给那混蛋打掩护了,总之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一会儿我就帮你去做转院,而且以后我都不会让那个混蛋来惹你了。”
“乐珊……”
陆远风温柔地叫了她一声,姚乐珊小脸还红红的,可这一次愣是没听他的劝:“你不要帮他说好话,总之,这是我的妹妹,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昨晚上她就来了,问了大半晚上云薇诺也没说太多的话,不过就是说他们吵架了,后来她就生病了之类的。
姚乐珊除了是她的姐姐以外,还是个女人。
女人对这种事情都很敏感,所以,就算云薇诺什么也不提,她也知道这事儿和宋天烨那厮绝对脱不了干系。
在陆氏老宅的时候她就心心念念的要回来,结果陆远风就是不肯,还配合着家里的长辈们给她下套子,她糊里糊涂就被套在了陆家老宅这么久。要不是这次云薇诺的情况太危险,恐怕陆远风还是不肯松口让她回来。
可现在人是回来了,看到妹妹这虚弱到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姚乐珊连咬人的心都有了。
男人都不是个东西,特别是‘有钱有权又有貌’的男人……
“谁说我不心疼了。”
陆先生别样风流地瞥了陆太太一眼,然后又一本正经道:“只是,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我没有权力谁有?我是薇诺的姐姐……”
陆先生不以为意,直接放出重磅炸弹:“可他是薇诺的丈夫。”
闻声,姚乐珊傻眼了。
半晌,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般的哈哈声:“哈哈哈哈!陆远风,就算你要帮你的老友也得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好不好?你敢再扯一点不?”
“我也挺意外的,只不过,事实胜于雄辩……”
“……”
她这位老公虽然话少,但总的来说,从来不骗她。
而且,在老宅被迫同牀共枕这么久,姚乐珊对陆远风的性格也有了一些更深入的了解。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口吻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终于,姚乐珊不笑了,只一脸震惊地回头,死死地盯着云薇诺……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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