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夜走了之后,楚媚翻阅着云雀拿回来的名单,不由浅笑,“你这速度倒是快,这么快就拿回来了。” “能不快吗?那些大臣们,早就把北宸国五品以上大臣家族适龄女子的名单都整理出来了,奴婢只不过是照抄一份。”云雀委屈说道,“奴婢真是替娘娘委屈,这些人都
想方设法的往皇上宫里送人,娘娘还帮着他们送。” 楚媚一边翻阅着一边淡淡说道,“我知道皇上不爱她们,拓跋谌可以只有我,北宸的皇帝却不能只有一个皇后。欧阳萱不是那么早就入宫了,和没进宫之前有什么区别
吗?皇上心里是谁,谁就是他的妻。就算往后宫里塞再多人都没用。我相信他。”
她难道就想给自己丈夫选妃?楚媚没这么大度。 但是北宸不能继续这么乱下去了,娶进来而已,又不是拓跋谌真的喜欢她们,又不是真的会宠幸她们。而就算到了某一天,他的眼中有了别的女子,只要他还爱着她
的时候,她大概都舍不得放手吧。
除非他赶她走,否则,她都只想守着他这么一个人。 “就是,让她们嫁,当初北宸王府不是也有那么多女人,可是只要敢伤害我们娘娘的,都被王爷收拾了。只要皇上喜欢娘娘,来再多的人都没用。”芍药走过来,将手
中的卷轴摊开,摆在楚媚面前,“娘娘,这是您要的北宸国所有世家的资料。” 楚媚对着翻阅,“谁说入宫就好,这些家族只顾着自己的荣耀,不顾子女的幸福。不过这都是个人的选择,也不是我们强迫。到时候发布诏令,便说自愿进宫。若是不
愿意入宫的,尽管可以再配良缘。” “娘娘,这最前面一排,就是如今选秀炙手可热的人选。北宸国内如今最大的几个世家,一是齐王欧阳家,但是欧阳萱早在娘娘封后次日就加封了贵妃,因而可以略过。二是扬州萧家,也就户部尚书萧煜大人的家族,萧煜大人的嫡亲妹妹萧玲珑,若是入宫,资格可够封为妃或者贵妃。大学士沈博之女沈紫黛、礼部尚书乔献文之女乔湘云,两位大人都身居要职且沈乔两家都是世族,这两位千金可封妃。除此之外,幽州知州之女郭雨兰和云州知州之女颜泠雪,这两州中幽州是北宸国内最大的几个州之一
,而云州则是如今咱们北宸和新晋接壤的州郡,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青莲解说道。
知州就是一州长官,北宸一共十二个州,每个知州都相当于封疆大吏。若是换在乱世的时候,有些国家还不如一个州这么大。就比如金陵国。
“再就是韩州韩家的韩羽影,乃是王爷军中天璇军大将军韩武的亲侄女……”
“皇上驾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唱诺,楚媚起身相迎,就看见拓跋谌从夜色中走进来,“处理公务完发现都已经半夜了,看见你宫里的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怎么,这还没
睡?你不是怕冷,应该早些歇着。”
他握着楚媚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过去,一如既往的温暖。
楚媚唇边扬起一抹浅笑,“我也不知道怎么瞎忙活就到了半夜。外面风雪大,皇上晚了尽管睡在养心殿便是,怎么还往我这里走一遭。”
“几天没见你,想看看你。”拓跋谌望着她,很随意的话,但却透着他对她的牵挂。
楚媚眸光中多了一丝暖意,“知道皇上最近忙着选才大会的事情,政务繁忙。正好,我也还有一事,求皇上成全。”
“什么事?”拓跋谌拉着楚媚走到软榻上坐下。
楚媚道,“选秀。”
拓跋谌桀骜的眉峰微挑,眸光一沉,语气冷了一分,“你说什么?”
“臣妾请皇上,选秀。”楚媚福身,盈盈一拜。
拓跋谌脸色变得冰冷,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旁边的名单,正是那一份出现在很多朝臣奏折里,如今摆在御书房案桌上的名单。
选秀名单。
一瞬间,拓跋谌的脸色更加阴沉。
“你竟然,也跟那些人一样,要朕选秀?”拓跋谌声音寒若冰渣。 楚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他笑语盈盈,看不出丝毫破绽,“那些都是皇上的肱骨大臣,皇上即便不相信别人,也该信洛公子不是,那可是一直跟着皇上的人。朝
臣们都是为了皇上好,为了北宸江山好,皇上何必和朝臣们作对,这也不利于皇上日后……”
“哐当!”
卷轴摔在楚媚的身上,拓跋谌眼底的眸光冷厉,“谁教你说的这些话,洛九夜?他好大的胆子。”
“皇上息怒。没有人教我,是我请求皇上选秀,和洛公子无关。”楚媚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也不想连累旁人,一力扛下。
拓跋谌握紧拳头咯吱响,“你是朕的皇后,任何时候都该站在朕的这边,而不是和朕的朝臣联合勾结!”
楚媚脸色白了一分,他这词可用的真够重的。
联合勾结。
“楚媚,所有人都可以让我选秀,唯独你不可以。难道你说的爱我,就是要为我娶别的女人?你竟能不难过。”拓跋谌逼视楚媚,眼底的锋芒迫人。
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她怎么可能不心痛,她的醋味都快要熏死她自己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他已经走的那么难了,就让他安顺一点吧。
她做他的皇后,就已经是拖累,难道还要一直这么拖累下去,那她当初,就不该留下来。
楚媚望着他,四目相对,“皇上说笑了。古之帝王者,无一不是后宫三千佳丽成群,我不难过,怎会难过。”
拓跋谌久久望着她,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出了坤宁宫。
闹的不欢而散。
楚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捡起被他扔下的卷轴。如若可以,她才希望这份名单上的人,永远不要出现在后宫。
或者说,希望这后宫之中只有她这么一个人。
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娘娘,皇上既然不愿意,您何不顺水推舟,何苦违逆他的意思,还把皇上气走了。”云雀劝道。 楚媚唇边勾起一抹自嘲,“其实我才是最不希望他会选妃的人。我希望他眼中只有我,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有别的女人,我希望就我们两个人,再也不要有其他人。可他是皇帝,就算我愿意做一个被天下人不耻的妒妇,能让他做一个专宠妖妃的昏君吗?皇上他那么聪明的人,自然早知道,选妃于如今的局面最有利,如果没有我的存在,
他早就这么做了吧。”
“所以我,怎么能变成他的阻碍。”
走出了坤宁宫,拓跋谌却没有直接起驾,而是回过头站在宫门口,望着廊檐尽头那泛着暖黄色光亮的寝殿。
他就这么看着,沉默的望着。
旁边的墨焰也不敢打扰他,只能陪他这么站着,撑起雨伞,挡住飘落的雪花。
“沙沙沙……”地上传来一阵扫雪声,一个婢女似乎是没看见拓跋谌,一扫帚雪都扫到了拓跋谌脚上,才慌乱跪下。
“奴婢不知皇上在此,请皇上恕罪。”
拓跋谌道,“起来,恕你无罪。” 郁裳福身起来,望着拓跋谌,似乎是忍不住说道,“皇上是在看娘娘吗?以前娘娘也总是这样坐在宫门口往外面张望,奴婢扫雪的时候,常常能瞧见娘娘,好看的像幅
画一样。”
“她,时常等朕吗?”拓跋谌怔怔问道。 郁裳笑道,“那是自然。不管皇上来不来,娘娘一直都在等。奴婢的命是皇上和娘娘救的,皇上才进去就出来,实在让奴婢忍不住说一句,可让娘娘好不容易盼着了,
却也只见了这么一会儿。皇上既然也不想走,何必要跟娘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相望而不见呢。”
拓跋谌生气的不是楚媚让他选秀,拓跋谌知道,什么决定对如今的局面最为恰当。
他只是不想亲手毁掉她现在的安稳。他记得她说过,她这一辈子,所求也不过安稳二字。可是这两个字,她半生流离,却从不曾得。
他现在,只想给她一个安稳。外面的狂风暴雨,都让他一个人面对就好。
生于皇族,怎可能不知后宫险恶?他又怎么能放心,让她去面对这一切。
“你不懂。”拓跋谌淡然。 郁裳道,“奴婢不懂国家大事,也不懂朝廷国策,奴婢只看得出,皇上一心为了娘娘不肯选秀,而娘娘也一心为了皇上才想要选秀。皇上不管做什么,自然都是为了护
着娘娘。可是娘娘她,是愿意被皇上护着,还是站出来,和皇上一起面对风雨呢?奴婢不懂,但是皇上最懂娘娘的心思,自然明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拓跋谌一心保护楚媚,不愿她涉入后宫,但是对于楚媚来说,她想要的是陪他走下去,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墨焰,带她下去领赏。”拓跋谌说完这句话,转身再次迈入坤宁宫。
郁裳望着拓跋谌重新走进去的背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第一步,靠近拓跋谌,她做到了。
而能做到这些,大概是因为,她跟着他们一路走来,太清楚这两人彼此是什么感情,因而也清楚弱点。
子桑榆能够成为子桑部的领袖,可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比拟。
楚媚,你害死子桑穆,我一定会杀了你为他报仇。 而拓跋谌,我会让你死在楚媚后面,不会太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