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小巷子里的季蝶终于醒过来。
渐渐地,她回忆起发生的事情,身下一片血污,浑身都是淤青伤痕,昭示着白天的疯狂。
那些流民都跑光了,但是季蝶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被几个又丑又脏的乞丐强暴了。
她的第一次,竟然是给了五六个乞丐。那是她留给公子的。
守了这么多年,竟然……
季蝶摇摇晃晃站起身,双腿发软,三刻烟的药效已经过了,腿软是因为白天战况太激烈,而那中了附骨之疽的右手已经麻木没了知觉。
因为时间太长,附骨之疽已经深入骨髓,再也取不出来。
如果不想蔓延,只能砍了整个右臂。
季蝶抽出刀,狠狠地斩断了自己的右臂,鲜血溅了她一脸。
胳膊疼,心更疼,同时还有那无与伦比的懊悔。
楚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让我被乞丐强暴,你竟然如此羞辱我,你害我中毒,没了右手变成残疾,你害的我再也配不上公子。
你让这样的我,如何再有脸喜欢公子?
我如何还能跟公子在一起。
公子会嫌弃我脏,嫌弃我残疾,楚媚!楚媚!我季蝶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弄死你。
不,是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的你痛不欲生,然后再杀了你。
等你求我杀你的时候,我再大发慈悲杀了你。你等着。
……
虽然在拓跋谌面前,楚媚很淡定,但是现在子时刚刚一过,拓跋谌才走,楚媚已经睡不着,披着披风坐在床上。
“王妃,您怎么起来了?晚上天最是冷了。”云雀走过来,将棉被裹在楚媚身上,“王妃还是睡着吧,更暖和一些。”
说着,对旁边的芍药说道,“快去给炭盆里加些火。”
“我睡不着。”楚媚轻叹。 青莲塞了一个暖炉子给楚媚,笑道,“王妃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担心王爷和白苏儿发生点什么。怕什么,咱们王爷对谁都有洁癖,只会亲近王妃。我看那白苏儿是竹篮
打水一场空。”
“也不是这个,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楚媚黛眉轻蹙。
云雀浅笑,“王爷大半夜去见别的女人,王妃要是心神安宁,那才叫奇怪呢。”
与此同时,拓跋谌孤身一人,乘船穿过湖,抵达湖心小岛。
“王爷,您来了,白小姐在里面等您。”一个婢女福身说道。
拓跋谌跟着她走入小岛的中心,这里是一座花园,花园中心是一个亭子,而此时亭子之中,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之中的人。
所谓的白苏儿,不见踪影。
而此时的白苏儿,被绑在了白氏商行的房间之中。在她旁边,一个看起来如大家闺秀一般温婉可人的女子,静静坐在旁边喝茶。
“姐,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约了人,现在都子时了,你再不让我去,我就迟到了。”白苏儿急道,“姐你快放开我啊,我要是做错了什么,咱们回头再说。”
白韵一袭白衣胜雪,两姐妹看起来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白韵是温婉可人,而白苏儿则是嚣张跋扈,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
“你别想去,如果你再不安静点老实下来,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亲手给你喂迷药。”白韵声音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
白苏儿苦着脸道,“姐,为什么啊?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放我出去。”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子桑王和我们白家的约定,让你去卖十八珍,让你引北宸王上钩。现在北宸王以为是你约他,毫无防备孤身去了湖心小岛。现在你给我老老实
实呆在这里,等消息就是。”白韵搁下手中茶,淡淡说道。
白苏儿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子桑王不是说,拓跋谌对十八珍志在必得,我可以利用这个,掌控北宸王,为所欲为吗?怎么现在全都变了?” “那是因为你不会演戏,要是你知道了实情再让你引拓跋谌上钩,怕你出现岔子,所以才会连你也瞒着。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个坑,那么北宸王就更不会知道。只怕现在,北宸王已经落入子桑王的手中,湖心小岛上全部是子桑王的人。拓跋谌就算是天神,也寡不敌众,你等着好消息就是了。”白韵看了白苏儿一眼,“从今以后,再
也不会有北宸王。”
白苏儿怔怔看着自己姐姐,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
原来,连她也只是他们计划里的棋子而已。现在的拓跋谌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子桑王的人包围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要这么消失在这个世上了吗?
“苏儿,你是我的妹妹,是我们白莲教的人,你知道,你不能喜欢敌人。等这件事以后,我会问子桑王,考虑让你跟他联姻。”白韵说道。 白苏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姐,你在说什么?让我跟子桑榆在一起?我不要!那个家伙一天到晚都把自己笼罩在斗篷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长的见不得人,还有你的那个未婚夫钟离澈也是,怎么他们这些人都搞得神神秘秘。不对,不是神秘,是知道自己是过街老鼠,所以要藏的深一些,免得被人发现。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
。你喜欢你去嫁。” “我们白家能在白莲教保持如今的地位,就是因为中立。以前我看好钟离澈,所以跟他在一起。但是现在,为了以防万一,你做好和子桑王联姻的准备。”白韵深深叹
了口气,“不然一旦子桑王杀了拓跋谌,他的威望就会高过钟离澈。而我们,也只能帮他。”
……
湖心小岛,拓跋谌和子桑榆相对而立。
对于出现的并不是白苏儿而是子桑榆,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反正他也一直都是这样,悲喜别人都看不出来。
隔着斗篷,拓跋谌看不见对方的眼神,只能感受到一股愤怒的气息。
斗篷之下的对方,正在死死瞪着他。
“子桑王,相邀所为何事?”拓跋谌一脸平静。
子桑榆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拓跋谌没有说话,就见子桑榆哈哈大笑,“北宸王还真是艺高胆大,知道我是谁,你还敢来。整个湖心小岛上都是我的人,拓跋谌,你竟然来送死。狂妄自大。”
拓跋谌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如果不来,怎么能够将你们白莲教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一个白莲教徒匆匆赶来,“首领,不好了,裴绍南带着军队冲过来了,首领您先撤吧。”
他们真的以为他没有识破这个计策?
不过是将计就计,以自己为诱饵,将对方一网打尽而已。
“拓跋谌,你好胆。但是在裴绍南攻过来之前,我必杀了你。”子桑榆怒喝,“来人,围杀拓跋谌。”
此时的裴绍南,正站在小舟上,手中是洛九夜刚刚送来的锦囊。
这锦囊里只有简单一句话,子桑王在湖心小岛,速来。
裴绍南本来还在为自己嫂子的事情纠结,看见拓跋谌的纸条,二话不说就调集了五军都督府的所有人马和洛阳城的守军前去围剿。
……
洛阳城里的黎清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裴绍南已经带着军队去了。子桑部人多,也有白莲教不少依附他们的皇族参与本次杀宸计划,而五军都督府都是精锐,再加上还有洛阳城的守军,只怕是一场
硬仗。新晋王朝这边的赢面倒是更大一些。”陶笛汇报。
黎清浅笑,“自然是要借着拓跋谌和裴绍南的手,将子桑部一网打尽。从此以后,白莲教四分五裂,也正是我们收拾残局。”
“这次白家帮了子桑王,只怕这次后北宸王就会发现白家的身份,到时候……”陶笛说道。
黎清望着湖心小岛的方向,“到时候,白家在整个新晋王朝都会遭受清洗。而他们需要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他们。我想白韵,会比我还想要推举我做教主。”
白韵帮子桑王,左右逢源,黎清一清二楚。他们都是利益为先,也算不上谁利用谁。
而此时他之所以没睡,并不是等湖心小岛的结果,因为这场结局已经注定了。黎清等的是,长安那个人的圣旨。
也应该传来了。
“大人,长安传来八百里加急。”
黎清拿起那竹筒,还没看就似乎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笑了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陶笛,咱们现在可以睡了。”
这一生布局,在皇帝面前蛰伏,都只是为了等这一刻。
……
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楚媚才知道湖心小岛发生的事情。
本来她就没睡,当下披了衣服就赶过去,此时的湖心小岛已经一片战乱,到处都是官兵和白莲教徒混战。
等她赶到的时候,中心那边战事都差不多结束了。
子桑王已死,只剩下裴绍南和拓跋临在剿灭残部,拓跋谌站在亭子里,正在将那个十八珍递给旁边的洛九夜。
“快马加鞭,送去长安。”
洛九夜抱拳,“是。属下这就派人去。”
拓跋谌交代完,回头就看见一袭蔷薇长裙的楚媚披着银白色的披风,站在亭子底下望着他。
“怎么起来了?晚上冷。”拓跋谌走到楚媚面前,伸出手捂着她的双手,内力运转,暖洋洋的温度。
楚媚本是想责怪他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她说,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子的拓跋谌,眼圈莫名就红了红,“下次,不准瞒着我。”
拓跋谌嗯了声。没有解释太多,将计就计,所以连洛九夜,都不知道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会出现的人是子桑榆。
“那个骗你的人呢?”楚媚问道。 拓跋谌说道,“自杀,烧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