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千和皇上两人对面而作,看着桌上的棋盘出神。黑白交织的棋盘上,黑子占领上风,优势显而易见。皇上又一颗黑色的棋子落定,嘴角挂着笑意。
“父皇为何发笑?”越少千眉宇见满是平和,丝毫看不出濒临输棋的紧张。
皇上平和一笑,“九儿,你的棋艺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只是太过平和,少了些许杀气。”
越少千含笑如常,“父皇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杀人于无形,以柔克刚吗?”越少千一手捋起月白的广袖,一手的两指间夹着白子。皇上绕有兴致的看着他如何落子,但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僵硬住。
“这是什么?”皇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面一弯伤痕很是明显。皇上皱起眉头,眼底全是心疼之色,“这是谁干的?谁敢伤你?”
越少千一怔,连忙放下袖子,“不碍事的,上次母后担心太子皇兄,梦魇发病,一时间失了心智,所以才会误伤了儿臣。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父皇不必担忧!”
皇上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他没有说什么,但却看得出很是不悦。一旁的寇宗正瞟了他一眼,“皇上,奴才记得上次外史进贡了一瓶史料外伤的灵药,您一直都没舍得用。不如就赐给九殿下吧!”
皇上点了点头,挥了挥衣袖,“快去拿来!”
越少千和皇上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只有落花在黑白相间的棋盘上。越少千轻轻拂去落花,那白子应声落定。皇上不禁皱起眉头,刚刚还看似是赢棋的黑子,一时之间风云变幻,竟然落了下风。
“白子活了?”皇上诧异的看着真个棋盘,像是在看一场风起云涌的天下大势。
越少千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似温顺的白子只要等到时机就会锋芒毕露,如今整个棋盘上的白子是不是都杀气腾腾了呢?父皇,赢一局棋,总是要笑到最后才算数!”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之色,不由的点了点头……
将军府。
令仪一脸沉闷的坐在房间里,颦儿走进来看到她这幅模样,担忧的叹了口气。令仪垂下眼帘斜睨了她的鞋子一眼,上面沾满了泥土,显得很狼狈。
“你又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又去雪饮阁摘花了?”
颦儿点了点头,“小姐您好久都没有用雪饮阁那花沐浴了,最近您总是不大高兴,所以奴婢就想着去摘些来,让您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也会好一点。”
“以后别去了!”郁令仪情绪低落至极,“雪饮阁的东西我以后都不会再要了。”
“小姐,您别这样。惹了您的是三小姐,咱们何必和好东西过不去呢?”颦儿连忙劝道,“那花多香啊,沐浴过后浑身都是香气不说,皮肤也越来越好了。小姐您嫁到七殿下府以后,只管用这花洗澡,一定能留住七殿下的心!”
郁令仪苦涩一笑,眼底竟然泛起红来,“七殿下的心?还留的住么……”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颦儿,你说嫁给七殿下真的有那么好吗?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成了侧妃,一想到以后要仰人鼻息的生活,我就觉得难过的喘不过气来。”
“小姐快别这么说!”颦儿转身关上门,又回来,“小姐您何必想不开?五小姐向来自视甚高,连四夫人都觉得她能找个不错的人家似的,可到了最后不还是嫁给一个哑巴?小姐您却嫁给龙章凤姿的七殿下,这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颦儿见郁令仪还是沉闷,连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奴婢听所五小姐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对方的聘礼今日也抬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令仪皱起眉头有些不是滋味,“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看吧!”
“小姐不去,奴婢也不去!”颦儿撅起嘴,“小姐,你就跟奴婢出去转转吧,总要给二夫人请个安吧?”
令仪执拗不过,轻叹,“那我换身衣服吧!”
地上一多一少,摆放着很多箱子,上面系着大红花,很是喜庆。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却没有一个人高兴的起来。衡鸿芷径自喝茶不予理会,徐惠品笑的满面春风。
“老四,你看看钱家出手多大方啊!竟然送来了这么多,相比之下,咱们的嫁妆可是有些寒酸了呢!”徐惠品满意的点了点头,“老五啊,你回头再从库房里捡两件给红袖吧,总要拿的出手才好。”
红袖站起身冷哼一声,“都把这些破东西给我搬走,我才不要看到!”
“红袖!你又闹什么?”徐惠品叹了口气,“你这幅样子到了钱家可怎么和人家相处?别忘了你是郁家的小姐,别让人笑话。今天是大喜,你可不要失了分寸。”
宋洗玉泫泫欲泣,眼圈都红了起来,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要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哑巴,她心里的委屈就不打一处来。“什么大喜?嫁人的明明是红袖,可喜的却是你二夫人,我们可不知道有什么喜庆的事情!”
“你这是说什么话?女儿大婚还不是喜事?真是越来越胡闹了,难道老糊涂了还?”徐惠品嗔怪的白了一眼,“瞧那件,那可是梨花坊的东西,做工果真不一般,看起来闪闪发亮的。”
衡鸿芷不禁冷笑,“就这么几样东西就把一个千金小姐打发了,还真是好样的,要我说这钱家是没把咱们郁家放在眼里!”衡鸿芷站起身冷漠的看着徐惠品,“我还是那句话,这桩婚事要等老爷回来再说。毕竟郁家和钱家的关系,可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就不太好了!”
“红袖都已经和钱良娣做出了那事,那么多人都看着,不嫁出去你还要等着她大肚子不成?”徐惠品拍案而起,“衡鸿芷,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要红袖被人家戳脊梁骨吗?女儿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清誉!是名节!”
衡鸿芷展颜一笑,满眼冷意,“你说的不错,那大小姐可要快点嫁给七殿下才行,否则说不定肚子比红袖大的还快呢!”衡鸿芷冷哼一声,“别以为那些丑事谁都不知道,外面都已经传遍了。大小姐深夜到访七殿下府,还不止一次!”
“长姐?”红袖看到门口站着的纤细身影,诧异的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这么说来,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那她应该很伤心吧?她一直都是大家夸赞的对象,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样了?红袖鼻子一酸,留下两行泪水,为令仪,也为自己!
“令仪?”徐惠品也很是诧异,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怎么出来也不和娘说一声?刚刚七殿下还派人过来问你的情况,说要来看你呢!娘说都要成婚的人了,总见面不合规矩,就打发了。再过几天你也要出嫁了,到时候这些礼节也是要走的,现在来看看也好!”
徐惠品说了一大堆,只想把刚刚的事情糊弄过去,不让令仪伤心。
令仪看着四周的箱子端庄笑道,“恭喜五妹了,看样子钱家还是很重视你的,好歹你嫁过去也是嫡母!”
红袖皱起眉头,看着落寞的令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令仪瞟了眼衡鸿芷,虽然眼底还闪动着泪花,却不禁冷笑,“七殿下府要什么都有,何至于还用咱们准备呢?我马上就是七殿下的侧妃了,也算是皇家的人,以后一言一行和名声都是皇家尊严,恐怕不能容别人胡言乱语的侮辱了。不管是谁,郁家上上下下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郁家的名望,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若是再让我抓到,可别怪我告诉七殿下!”
衡鸿芷笑着点了点头,“还没嫁出去,就已经学会了用名分压人了,大小姐还真是聪慧。希望你这份聪慧到了七殿下府也可以继续下去,毕竟宫里不比外面海阔天空!”
衡鸿芷转身离开,却在颦儿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香味,她不禁皱起眉头上下大量了颦儿一番。
颦儿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郁令仪挡在她身前目光犀利,“三夫人可有什么事吗?”
衡鸿芷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尔斯宫。
媛芳仪扒开床榻下面的木盒,只见上面的花纹精美,显然是已经有些年头的精细手工。她诧异的看着那美妙绝伦的盒子,竟然有些爱不释手,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用这么精美的盒子装着?
她四下大量一番,见无人才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块极为普通的布料,除了花纹奇特一点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她疑惑的皱起眉头思忖片刻,如果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布料,玉芳仪会这样宝贝的藏着?可自己却看不出什么端倪,难道玉芳仪那个笨蛋就能了?
她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才不相信自己比玉芳仪差。难道是因为这块布料上记载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平时看不见,在月光下?日光下?抑或是水中?她思索了所有可能的方式,那布料拿在手里珍贵极了!
“不会是迎喜那丫头耍我吧?”媛芳仪冷哼一声,瞟了眼那盒子,却发现下面竟然还有一个夹层,“这、这是什么?”她双手颤抖的从那夹层里拿出一张信笺,打开之后却大惊失色的捂住嘴,“是、是玉芳仪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