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铺就的小巷,两个身影踏马而来,细雨洒在蓑衣斗笠上,带着几分诗意。只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羡吟却一点轻松感都没有,落梨花慢慢抬起头,斜睨了羡吟一眼。
羡吟飞身下马来到面前的客栈,兴许是雨天人少,小二坐在门槛上打瞌睡。
羡吟扔在地上一块银子,那小二听到声音一个机灵,看到面前纤细的身影连忙起身。“客官里面请!”
“我问你,你们客栈可有清酒?”羡吟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一脸冷漠。
小二一愣,“每家客栈都有清酒,只是我们家的清酒比较特别。”
“哦?特别在哪里?”
“江南杏花雨,酒香满青巷。”
羡吟勾起一丝微笑,只见那小二转身喊道,“掌柜的,贵客到喽——”
掌柜的是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倒颇像是一个戏台上的人物。见到羡吟走过来,眼前一亮,看向一旁的小二,“这就是那位贵客?”
小二点了点头,“全对!”
羡吟拱手一礼,“麻烦掌柜的,给我看看我们要的东西。”
“姑娘是京都里九爷的人?”
羡吟冷哼一声,“废话!”
那掌柜连忙挤出一脸笑容,“姑娘莫要嫌烦,这可不是小事儿,在下得问清楚了。姑娘可是自己来的吗?”
“自然!”羡吟傲然的白了一眼,“那你现在可问清楚了?”
“是是是!姑娘这边请……”
跟着进了内室,羡吟伸手掀起珠帘,室内只有床榻、桌子等一应家具,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羡吟不禁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窗子,“这就是你说的地方?我可根本看不出能藏什么东西!”
“不能藏东西就对了,藏东西的地方也不能轻易的让九爷的人发现!”掌柜的声音阴冷,瞬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羡吟。
羡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捏住,飞身旋转跨到几步之外,可还是没能躲过去,手臂被画了一道血痕!
“你竟然敢背叛九殿下!”羡吟怒目而视,“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若是能杀了我,还至于被我伤到?”掌柜冷哼一声,“九爷虽好,却不是我的真主。抱歉了,今天你必须死在这。”说吧,他身子灵敏的靠近羡吟,手中的匕首随着他的动作反射寒光。
羡吟不禁皱起眉头,这掌柜虽胖,动作却不减笨拙,武功极高!
羡吟不进反退,突然破窗而逃。掌柜的不由一怔,刚要追上去却被人抓住肩膀,他不禁心跳都停了一拍,自己的武功不弱,有人靠自己这样近自己都没有发现?
落梨花朱唇微笑,“掌柜这是想去哪啊?她的主要任务可不是陪你玩啊!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交给我处理吧,我保证不会让你死的太痛苦。”
掌柜的额头冒出汗珠,“你、你也是九爷的人?”
“九爷?我可不是什么九爷的人,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人!”落梨花眯起眼睛绽放出冷意,抓住他的脖子使劲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那掌柜便软着身子倒在地上。
他的椎骨断了,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他都是一个废人,成了一个瘫子……
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竟然是……”
“嘘!”落梨花百合花一样的食指挡在唇上,“你明白规矩的。”
羡吟飞转身子落在高大的树上,后院里竟然整理的干干净净,只可惜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被她发现。她跳落到地上,蹲下身子捏住黑土上那一道黄色的粉末。
“找到了?”落梨花飞身下来,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轻蹙浓眉,“已经都走了?”
羡吟惋惜的叹了口气,“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和九殿下说的一样。越平远的确已经知道了这个落脚点,已经把炸药全都搬走了!”
落梨花看着地上那一道痕迹,目光微凛,“这条线是越平远故意留下的。”
“你说什么?他故意留下的?”
想要快速疏通河道,光靠人工挖掘岂能快速?所以炸药是必要的东西,可成陵王朝有律令规定,民间不可私自储存大量炸药,除爆竹外不可使用。越少千有本事储存大量的炸药,但却丝毫没有用武之地。此番出行,他便已经知道为自己看着这些炸药的人出了问题。
“看来这个掌柜从一开始就是越平远的人,九殿下早就知道了。”落梨花叹了口气,“越平远既然能坐到这一步,埋下这么久的线,可见城府极深。所以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情,留下一道炸药的粉末,你觉得可能吗?”
羡吟不禁皱起眉头,“这条线直通客栈之外,只是下了一场大雨,青石板路上的粉末早就被冲刷干净。我们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必定知道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他在等我们上钩!”
落梨花笑看着她,打趣道,“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挺了解他的!他料定我们不敢去,那我们就偏要跟去看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走!”
落梨花拉着羡吟走出客栈,羡吟却赫然发现身后的客栈在雨后青蓝的天空燃起火光。“起火了?”
“我干的!”落梨花骑在马上微笑,“既然都已经死了,就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否则被人发现是九殿下私藏不就麻烦了?”
羡吟心里突然回想起刚刚那个小二傻傻的笑容,惋惜一叹,“我们要到哪里去找越平远?”
落梨花目光流转,思忖片刻拿起玉笛吹起一段旋律,过了一会儿,天空飞来一只翠色的小鸟。那小鸟停在他的手上像是一片叶子落在桃花之上,“我们就靠它了!”
昌吉王府。
啪嚓一声,珍贵的花瓶被云溪摔的细碎,一旁的丫鬟惶恐的向后退开。
“滚!都给我滚!我谁都不想见!”云溪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几个丫鬟连忙出去,却迎面碰到一身墨袍的昌吉王,此刻他刚毅的脸正阴云不散。
“王爷……”
“云溪怎么了?”昌吉王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犀利,一头花白的头发上,有阳光在跳跃。
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又被云溪摔碎了,散落到地上。昌吉王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昌吉王走近屋子,见到趴在桌上痛哭的云溪,“你又在闹什么?”
“大家都说祖父疼我,可我真是没看出来,竟然要把我嫁给五殿下!”云溪哭,昌吉王却疼在心里。这个孙女是昌吉王府唯一的骨血,当初自己已经把王位世袭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云溪的父亲,可谁知天妒英才竟然让小昌吉王死于恶疾,小昌吉王妃也跟着去了。只留下这云溪和自己做伴,云溪虽然性格刁蛮任性,但却是自己疼到骨子里的!
“祖父不疼你,还有谁疼你?正是因为最疼你,所以才想让你过的好一点!”昌吉王叹了口气,“五殿下哪里不好?他对你有情有义不说,功夫了得,勇猛无敌。祖父看着哪里都好!”
“越子都他性格鲁莽,哪里有皇子的尊贵和儒雅?我喜欢的是平远哥哥!”云溪冷哼一声,“别以为旗妃娘娘叫旗白氏来说合我就会答应,我不嫁!”
昌吉王皱起眉头,眼底满是疼爱,“云溪,旗家虽然不大如前,但旗家当年的威望也足以让你过的风风光光。更何况旗妃在旗家是嫡女,身份尊贵,到了宫里也位列四妃,连皇后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五殿下虽然不完美,但却也是人中龙凤,越家的子孙能差到哪去?”昌吉王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喜欢七殿下,可你怎知七殿下喜欢你不?更何况皇上已经把郁令仪赐婚于他,有一个京都第一美女在旁边,你觉得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
“五殿下会对你好的,现在就看的出来他对你百依百顺。就拿上次你离开敏剑宫的事儿来说,五殿下还不是扔下旗妃巴巴的来找你?”昌吉王拍了拍云溪的肩膀,“他能好好对你,比什么都强!祖父不会害你的。”
云溪一脸委屈的垂下头,“可、可我就事看不惯他那副窝囊的样子!”
“真是个傻孩子,你可见过他对谁窝囊过?也只有对你吧!”昌吉王深吸一口气,“祖父已经把庚帖交给了旗白氏,你就等着安心出嫁吧!”
“什么?”云溪顿时火冒三丈,“你连问都不问我就定下来了,祖父,你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太过分了!”昌吉王怒道,“这么多年都是我把你宠坏了,旗妃和你母亲也是顶好的关系,婚约之事虽不是正经八百定下来的,但也提过这件事。这是你母亲的意思,我也只能尊重她的意见!”说罢,昌吉王拂袖离去走到门口,“来人,把郡主关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是!”
越少千放下手中的佛珠,伸手接住窗外的一滴细雨,一阵凉意油然而生。他一双湖泊般深沉的眼眸垂下来,“白蕖,上次给皇后送去的玉如意可奏效吗?”
白蕖面色冷漠的点了点头,“不出意外,送去的东西早就都已经发挥作用。”
越少千皱起眉头,“那也就是说,送去的所有东西,都出了意外……”他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伤感,“看来她对我,终究还是不放心的,那么多东西她都没碰过。原来,傻的只有我一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