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和锦画来到小福儿的房间时,轩辕长倾已经来过,屋里点了许多烛火,照得屋子通明,门口更是又加派了人手保护小福儿的安危。
柳依依和锦画相携进门,锦画好奇打量房里紧密排列的烛火,问正守在摇篮旁的李琴。
“天都要亮了,房里还点这么多灯做什么。”
李琴只回头欠身行礼,便又继续一丝不苟地守护摇篮里还在熟睡的小福儿。
锦画见没人回答她,很不高兴。
柳依依心如明镜,知道这般安排,是为了提防夏侯七夕。
“王爷已经出征了吗?”柳依依低声问李琴。
“回郡主,已经出征了。”李琴恭敬回答。
锦画就更气不过了,“你回依依姐的话,为何不回答我的话?”
李琴将摇篮上的帘子轻轻拉拽一下,遮住小福儿熟睡的眼睛,以免被烛火晃到,打扰好眠。
锦画气得跺脚,“没见过你这样照顾小孩子的乳母!我家弟弟小的时候,睡觉时房里是一点光都不让有。老嬷嬷说了,孩子睡觉有光会睡不踏实,容易闹毛病。何况这么多的蜡烛,烟雾浓重,呛也呛出毛病来了!”
锦画说着就要去吹灭烛火,李琴赶紧出声阻拦。“孺人不可!”
“你是不是见王妃和长倾哥哥都不在府里了,就不想好好照顾小公主了!”锦画仰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李琴。
“奴婢岂敢,王爷吩咐,除非日晒三杆,其余时间都要点亮烛火,不许房里昏暗。”
“你休要狡辩了!长倾哥哥视小公主如命,怎么会这般吩咐你照顾小公主!”锦画偏偏不信李琴的话,就要去吹灭蜡烛,被柳依依拉住。
“锦画妹妹,乳母不会说谎,应该是长倾的吩咐。”
“依依姐!我是说真的,小孩子睡觉有光会不踏实。何况,那么多的蜡烛,蜡烟味很呛人,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锦画气鼓鼓地说,手捂住口鼻,“我闻了都觉得不舒服。”
“王爷说了,会在两三天就赶回来,这几日暂时这样,奴婢会小心伺候,不会有事。”李琴恭敬回答,将摇篮上的帘子又拽了拽。
“你少拿长倾哥哥做挡箭牌!”锦画就是气不过,就要冲上去教训李琴,柳依依一脸无奈,赶紧拽住锦画。
“锦画,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公主,心疼小公主,长倾的安排,你也就不要计较了。”柳依依温声安抚。
锦画却一把推开柳依依拽住自己手臂的手,“我才不喜欢夏侯云歌的小丫头!谁心疼那个坏女人的孩子了!”
柳依依点了下锦画的头,无奈摇摇头,“你啊。”
柳依依从怀里将夜明珠取了出来,放在李琴的手里。“这颗夜明珠的光芒很亮也很柔和,不似烛火跳跃,忽明忽暗刺激小孩子的眼睛。你先收着,夜里就用这颗夜明珠照明,将烛火统统都拿出去熄灭吧。”
李琴见有这么好的东西照明,也就没有推辞,赶紧俯身行礼,“郡主待小公主这般好,奴婢替小公主谢过郡主。”
“按辈分,我还是小公主的姑姑,哪里需要道谢。”柳依依将李琴搀扶起来,就吩咐门口的人,将蜡烛都拿出去吹灭。
锦画歪着头望着柳依依,说,“依依姐,长倾哥哥什么好东西没有,为何没给小公主一颗夜明珠?反而给了你。”接着,锦画坏坏一笑,“还说长倾哥哥不关心你,谁信啊。”
“锦画!休要胡言!”柳依依看了一眼酣甜熟睡的小福儿,便拉着锦画往外走。
“我哪里是胡言,我是实话实说。长倾哥哥爱戴小公主,早就应该想到,用夜明珠来照明比蜡烛更好。”
“长倾现在远离皇城,身边也没什么宝物。况且,这颗珠子,不是长倾所赠。”柳依依不想再跟锦画辩言,扯来扯去没个正经。
“那是谁赠的?那么贵重的珠子,足足有鸡蛋那么大,光泽又好,就是皇宫里,也不见得有。”
“好了锦画,我累了,回去休息了。”柳依依不再理会锦画,自顾往自己的院子走。
心中却始终不舒服。
轩辕长倾宁可为小福儿点满屋子的蜡烛,也不开口跟她借一借夜明珠提防夏侯七夕。原来在他心里,真的将她当成了外人。
原本很亲近的关系,为何最后会疏远到这个程度?
心事重重地脚步匆忙,竟然不知前面站着一个人,直接撞了上去。
柳依依看到一抹华贵的锦绣缎料袍角,就吓得连连后退,深深低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
“不知皇上在此,依依之过。”
“你每次见到朕,为何都这般诚惶诚恐?”轩辕景宏慵懒地盯着眼前脸颊微红,慌张无措的柳依依。
“依依哪有。”
柳依依低着头侧身,想要绕过轩辕景宏离去。轩辕景宏却伸手将她拦住,用力盯了一眼柳依依有些憔悴的脸色,说道。
“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
“脸色很不好,休息不好吗?朕命人为你熬一碗参汤,补一补气色。”
“皇上抬爱,依依不敢受。”
轩辕景宏的脸上浮现一抹愠色,“朕想给谁熬参汤,从没人会拒绝。依依,朕对你好,你应该接受才对。”
柳依依听到他这般说,很不舒服。原先的轩辕景宏是一个很温吞的人,从不会这么态度强硬。
“皇上是否心情不好?”
轩辕景宏的心思,被柳依依一眼看破,有些无地遁形,“朕一向无烦扰缠身,乐得轻松自在,何来扰人心事。反倒是你,心事重重。”
“是人都有心事,都有烦恼,无人例外。”
“你总是满口大道理。也只有善解人意之人,才会满是大道理。而往往满腹大道理的人,未必就能看透所有。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对不对?”轩辕景宏的眼底浮上一抹笑意,目光款款地望着柳依依,似要将她的表象剥开,看透她的心里似的。
柳依依也不躲避他的目光,就与他喊着一丝笑意却很深沉的目光相对,“我不是圣人,皇上也不是圣人。”
轩辕景宏抚掌称赞,“说的好!说的好!”
柳依依却没心思接受他的赞美,“皇上若没什么事,依依就告退了。”
“诶,别急着走,我们这般谈得来,去喝一杯。”轩辕景宏不顾柳依依的拒绝,拉着柳依依就走。
“皇上,我不会再喝酒。”
“我也说过,不会再心事烦扰,我依旧被心事纠缠。说过不会的事,往往就喜欢做。”
“皇上!”柳依依实在拗不过,只好跟着走。
轩辕景宏却故意选了个人流经过比较多的凉亭,让人布置了酒菜,就大咧咧地拉着柳依依的手,并肩落座。任凭柳依依不愿意,他就是不放手。
途径附近的人,远远见到他们这般亲昵,都会凑在一起说上两句。
“皇上怎么会和贞德郡主这般?难不成他们?”小婢女赶紧捂住嘴,羞红了脸,又不免惊诧,“贞德郡主是王爷的义妹,也就是皇上的义妹,他们这样可是乱伦。”
“贞德郡主和魏荆公子的婚期都定下了,居然还和皇上勾肩搭背的,贞德郡主一向言行拘谨,循规蹈矩,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柳依依远远见荷塘边上聚集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虽然听不见说些什么,也知道在对她和皇上议论纷纷。她心底有些恼,却又不敢拂了皇上的雅兴,只好低声说。
“皇上,你这般做,为了什么?”
“什么为了什么?”轩辕景宏故意装糊涂,斟了一杯酒递给柳依依,“朕可是很少给人倒酒的,这个面子你不能不给。”
“依依说了,不会再喝酒。”柳依依低柔的声音,态度坚决。
轩辕景宏也不恼,便执起酒杯,直接喂柳依依。
“皇上!人多眼杂,你我这般,定会叫人传出风言风语。”
“嘴在人家身上,他们想怎么说,朕听不见也就罢了。谁还能当着朕的面,乱嚼我们的舌根不成。”
柳依依推脱不过,一口酒就被轩辕景宏灌了进去,一张脸呛得通红,想怒又不敢,一双眼睛满是怨气地盯着轩辕景宏。
“皇上是故意的对不对!”
轩辕景宏无谓地挑挑眉,故意绕关子,“什么故意的?”
“故意在人前这般,让人说我们的长短!”
“话不能这般说,朕只是随性惯了。况且长倾为了国家殚精竭虑,也不需要朕操心。有时间不多享乐,能让朕做什么?也是朕实在不知为长倾做些什么,帮他照顾照顾府里女眷,减少他的烦恼,也是朕当下唯一能为他做的。”
柳依依当下就明白了,恼怒的声音拔高两分,可给人的感觉依旧轻柔如花朵的柔软花瓣,“我已与师父定了婚期,皇上若不放心,我与师父便提前成婚,也免得皇上忧虑烦扰,做这些无谓之事。”
“依依乃我越国郡主,嫁给一个江湖人,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那么皇上想我怎么做?”柳依依一双眼睛泛红地望着轩辕景宏,眼里噙满的泪水,摇摇欲坠,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