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歌转身,孤清的背影,如那细雨秋风中,傲立绽放的秋菊。
永远脊背笔直,不被寒风折服。
“娘娘,依依姑娘怎么抱王爷抱的那么紧,太不合规矩了。即便与摄政王是多年关系,如今摄政王已经娶妻,也该避嫌,毕竟她只是王府里的一名医女,连侍妾都不是。”小桃撑着伞,低声嘟囔。
“郎有情,妾有意,而我才是那个外来的行客。”
夏侯云歌举目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淋漓的冰凉雨滴落在脸上,片片潮湿的黄叶在风中打着旋儿……
或许,有一日,她也会如来的那么突然,走的也那么突然吧。
手紧紧攥住挂在脖子上的遗世。
若这一块玉,真如书上所写,龙玉拥有重生的力量。那么它能带她来到这里,是否可以带她穿越回去?还有南枫,是否可以借用这块玉复活?
走在湿滑的路上,细雨清寒打在脸颊上。冰冰的有点凉,秋风拂过,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秋天真的来了,已经很冷了。
脚前的路不知通往何方,只能看到一片深浓浅黄的树影在雨中格外鲜妍,处处透着沁寒的凉意。
她的路,到底如何走下去?为何她有些迷茫了?
手抚摸在腹部,她的孩子,会有怎样的将来?轩辕长倾万一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又会如何看待这个孩子?她曾试着努力,借用轩辕长倾对那个流掉孩子的愧疚,将来或许能善待这个孩子。当得知子衿阁的青青亦怀有身孕后,这个念头,她不敢再存有。
古代的男子,不缺女人,不缺自己的子嗣,不能凭借血脉相连牵系一份亲情。
尤其在看到太后对轩辕长倾的冷漠态度,都说儿子最像母亲,将来对待自己的孩子,只怕轩辕长倾也会像太后那样亲情冷漠。
在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能再掩瞒之前,逃出这里,寻一片自由自在的天空,和孩子相安无事,平平淡淡一辈子,也再无所求了。
“小桃,有没有听说,朝廷和穹鹰王打算什么时候开战?”夏侯云歌问。
“这个还真没听说,不过都传,是要快了。两军都在紧密部署,战事一触即发。”
夏侯云歌暗自下定决心,在他们开战无暇旁顾之际,正是她逃出摄政王府,躲开祁梓墨的最佳良机。
远远的,看到几把伞在雨下。定足举目看去,正是轩辕景宏和贵妃杨慧心。
他们正看向不远处相拥的轩辕长倾和柳依依。
轩辕景宏却没看到夏侯云歌,低声对身边的杨慧心说。“皇弟一直都对依依有情,只是从不表露。也曾说,娶妻便娶依依这般贤惠女子。朕打算拟一道赐婚圣旨,将柳依依赐婚给皇弟为侧妃。”
杨慧心抚了抚精致的发髻,杏眸轻挑,“依依只是医女,身份低微,如此也太抬举她了。”
“她伴在皇弟身边多年,总不能太委屈她。”轩辕景宏道。
“臣妾觉得不好,摄政王府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杨慧心盯着柳依依的目光,闪过一丝厉色。
“不过才四位夫人而已……”
轩辕景宏正说着,杨慧心忽然尖叫一声,“那不是摄政王妃嘛!”
夏侯云歌已打算抄小路回去,却被杨慧心眼尖发现,只好停下脚步,远远的对他们微微屈膝行个礼节。
杨慧心在几个宫人撑伞的簇拥下,向夏侯云歌走来。
“弟妹,自从大婚后,就没见过你。本来打算传你入宫,我们小聚一下,不想你大婚后就病了。摄政王心疼你,将你保护的很好呢,一步都不让你出门。”杨慧心掩嘴咯咯笑,很亲络地挽住夏侯云歌手臂。
夏侯云歌僵硬地弯了弯唇角。
杨慧心却挽着夏侯云歌的手臂,有意无意地带着夏侯云歌,走到一个风景极好,却能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轩辕长倾和柳依依。
轩辕长倾已搂着柳依依往回琼华殿的方向走去。
“弟妹,你从小就在这座皇宫长大,这里的风景再熟悉不过。本宫都住进来一个多月了,还是没逛便整座皇宫,弟妹给我当个向导可好?”杨慧心意有所指地示意夏侯云歌看向轩辕长倾的方向,夏侯云歌就是佯装丝毫未见。
杨慧心精致的容颜有些不耐和愠怒,依旧笑得灿烂如花。“终我没见过市面了,见此美景总是忘乎所以,不似弟妹如此淡定。”
“不走心,自是不以为意。你说是么,贵妃娘娘?”
夏侯云歌一句反问,杨慧心哑然一愣,美丽的杏眸内漾起点点怒意。
在杨慧心眼里,夏侯云歌不过是个前朝余孽,不知何时就会被铲草除根的余患。心里虽对夏侯云歌满腹不屑鄙夷,但面上还是维持该有的和善表情。毕竟,杨慧心虽然身份高贵,也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宠妾。而夏侯云歌虽是前朝女,到底现在是摄政王正妃。自古有云以正为尊,若是杨慧心只是一介小小嫔妃,见到摄政王妃,还是要行礼的。
“说的正是呢,是我太肤浅了。”杨慧心笑了笑,一把推开夏侯云歌,哼了一声,回到轩辕景宏身边,挽住轩辕景宏的手臂,娇声低呼。
“皇上……”
“爱妃这是怎么了?”轩辕景宏拍了拍手臂上,一双纤白柔荑,温声安抚,“谁惹爱妃不悦了?”
杨慧心嘟着红唇,悄悄瞪了一眼夏侯云歌。
不远处的柳依依,听到这边动静,猛然一把推开轩辕长倾,低呼一声。
“王,王妃……”
轩辕长倾这才侧头看来,淡静的神色没有任何起伏,一对深眸掩藏在朦胧细雨中,看不真切他的眼。
夏侯云歌转身正要走,却被杨慧心喊住。
“弟妹,这是要去哪儿啊?也不跟摄政王打声招呼。”说着,杨慧欣轻声笑了起来,“都说王妃和摄政王关系极好,恩爱如蜜。怎么?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形同陌路似的,叫人好生心寒。”
轩辕景宏掩嘴轻咳一声,示意杨慧心噤声,她似根本未听见般,继续娇声道。
“莫不是弟妹生气了?气王爷背着王妃美人在怀?”
夏侯云歌瞪向杨慧心,目光冰凉。
杨慧心依旧笑得声若黄鹂般动听,“皇上,您看臣妾这张嘴,总是不听使唤乱说话,都惹弟妹不高兴了!”
轩辕景宏又是咳了两声,低声说,“爱妃,你就少说两句吧。”
杨慧心不依不饶,摇着轩辕景宏的手臂,继续煽风点火,“臣妾哪里说话多了?臣妾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肚子里装不住话。皇上,您也看看,这摄政王和王妃,都是一声不吭,脸色冰冷的样子,哪里像外间传的那样伉俪情深呀。”
“弟妹是识大体,爱妃就少说话吧。”轩辕景宏低声说,杨慧心还是不肯住嘴。
“许是王妃真的在吃摄政王的醋吧。”杨慧心笑得一对杏眸弯弯。“不过,弟妹,你又有什么好吃醋的。”
杨慧心不顾夏侯云歌已极其难看的脸色,向前款走两步,继续笑着道。
“依依姑娘在摄政王身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的关系,整个北越人谁不知道。”杨慧心说完又赶紧,敲了敲自己的唇,“哎呀呀,说错了,弟妹不是北越人,弟妹是南耀人。呀呀呀,又说错了,我们现在都是越国人。看我这张嘴呀,弟妹不要介意才好。”
夏侯云歌脸色已凉到冰点。
杨慧心挑眉不屑,转身到轩辕景宏身边,娇声道。
“皇上,您方才说的没错,摄政王和依依姑娘情投意合,不如就下旨成全一对眷侣吧。”
轩辕景宏有些搞不懂杨慧心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低声问她,“你刚才不是说他们不合适吗?”
杨慧心嘟起红软的唇瓣,说,“皇上,人家刚才哪里说摄政王和依依姑娘不合适了。人家只是说,万一王妃不喜欢,我们错点鸳鸯谱,岂不是要坏了摄政王和王妃之间的好感情。刚才臣妾已试探过摄政王妃,看王妃的样子根本不在意,这便成全了摄政王和柳依依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轩辕景宏很是开心,赶紧命身边的高公公,草拟圣旨。
柳依依和轩辕长倾已走了过来,只是彼此间刻意留有一段距离,柳依依偏在轩辕长倾身后三步之遥,丝毫不敢僭越。
轩辕长倾本来觉得不该在意的,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还是觉得,这样的几个人,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站在一起,实在有些尴尬,十分烦躁只想快些逃开。
夏侯云歌刚举步要走,杨慧心又说话了。
“弟妹,怎么又要走啊?”
夏侯云歌冷冽刺骨的目光射向杨慧心,本让杨慧心身心一寒,还是仗着轩辕景宏在身边,仰高臻首一副趾高气扬地姿态,曼声道。
“皇上已命高公公草拟圣旨,弟妹也不表个态度,难道真是不同意摄政王娶侧妃?”
夏侯云歌隐忍住心口一股怒火,不做声。
杨慧心得意粲然一笑,“弟妹,你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身为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者,哪个身边不是美女如云,娇妻美妾数不胜数。何况摄政王至今没有子嗣,正是需要多娶几位美妾,绵续香火之时。何况……”
杨慧心拖着长音,“弟妹曾经又嫁过人,也该为摄政王亲自挑选几个美姬,弥补摄政王才好。”
夏侯云歌眼眸微眯,目光如霜雪般寒栗刺骨,终于让杨慧心姣好的容颜上多了一分惶愕。
关于夏侯云歌的事,杨慧心虽身在深宫,还是略有耳闻。
那个女子,连君无忌的刀锋都不怕,连当朝太后下毒都敢状告,定是一个极度惹不起的人物。
而今日,不能得罪也得罪了,何况皇上轩辕景宏又在身边,量一介宫外王妃,能奈深宫的她如何!但是话头,还是稍微挽回些许。
“弟妹不想摄政王纳妾,得早些为摄政王诞下小世子才好。”杨慧心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