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沛白的话不多，谢谢对不起这样的词语更是非常少见。
季菡眼神惊讶又动容地抬头看他，只觉得那个站在明黄灯光下的那个人像…上帝一样。
那边老邹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诚意，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微微凝重地看了看季菡又看苏沛白，最终是欲言又止地摇着头走了。
虽然说要让林旭岩做到老邹这两个要求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只要老邹愿意松手愿意退步，对现在的状况来说都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大家从饭店出来，季念有事匆匆先离开了。
林夫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催林每一回家，西蒙本来是有话想对季菡说，但是苏沛白实在把她看得太紧了，于是只有跟林每一上车一起走。
季菡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车慢慢开走，苏沛白斜眼看她，有些阴阳怪气地问了句：“很舍不得？”
“啊？”
季菡一愣，挥在半空中的手停下来。
苏沛白眼色一沉，将她停滞的手拽到嘴边，唇舌缠绵不断地亲吻她的手心和指尖。
被他这样的暧昧挑逗惹得腰心发痒，季菡连声求饶：“别…我的腿到现在都还酸呢。”
听了这句话苏沛白脸上的寒意才稍稍好一点，他俊眸半眯将季菡往自己怀中搂，开口直言不讳：“你刚才看西蒙那个眼神，让我很不喜欢。”
真是…
什么时候这个人吃醋的性子才能改改，季菡有些头疼。
自己要是真的对西蒙有半点意思，哪里还需要现在来暗送秋波啊。
可是这样的话她自然不能跟苏沛白说，不然到时候下不来床的肯定是自己，于是她亲昵地牵上苏沛白的手，双眼弯弯笑着道：“哪有，我身边有苏大总裁这样，英俊多金万里无一的上上品男人，哪里还看得上别人啊。”
虽然知道这是她的马屁，但是在苏沛白听来还是很受用的。
他的脸上有板不住的笑意，搂着季菡往车那边去，同时居高临下看她从鼻子里出气：“英俊多金，还有呢？”
季菡语气不变：“忠诚专一才貌双绝！”
“还有呢？”
现在才觉得当初的剧本小说看得太少了，或者说文字水平太差了，季菡绞尽脑汁继续想：“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还有呢？”
脑中一闪，季菡脱口而出：“情比金坚器大活好…”
话出口，季菡这么厚的脸都忍不住有些发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都不记得自己这是从哪里学来这样夸人的话…
可似乎最后这一句让苏大总裁非常满意，他停下脚步，双眼深幽旖旎像彩色的漩涡，发出潋滟七彩的光，他低头在季菡的唇边亲了一下问：“还满意？”
“满意。”季菡点头。
“真的？”苏沛白明显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季菡连忙又重复了一句：“真的非常满意。”
话音刚落就被苏沛白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手臂非常暧昧地掌在她的腰之下，大步朝着车那边去，他的话说得非常隐晦又高明：“那就好，我会继续努力。”
这话说得，季菡突然有了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把她放到车的副驾驶，苏沛白双手撑在她的头顶，目光沉沉地看她。
季菡突然就怕了，非常没有出息地朝后缩了一下。
看见了她眼中的退缩惧怕，苏沛白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在她眼中成了发情的凶兽似的…
他微微退后，摸了摸她的头顶问：“想去哪？”
感受到他的后退季菡才松了口气，理理衣服坐直道：“随便转转吧。”
林旭岩那里是肯定还要去的，但是季菡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或者说自己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去面对他。
于是苏沛白便非常缓慢地开车转着。
季菡对这个城市陌生，但是苏沛白却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爷爷的很多老部下也在这里。
这偏北方的城市民风爽朗，这个季节傍晚的路边烧烤和啤酒尤为热闹。
两人将车停在江边，路边上全部都是一大家子出来乘凉吃烤串的场景。
季菡看着看着突然就泄了气，低头拉着苏沛白的袖口：“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转过头来，苏沛白双眼像是温和又像是平淡地看着她。
叹气。
关于林旭岩的这件事情，没有人能够帮到她。
季菡瞬间也明白这个事实，转身说：“我们去医院吧。”
什么风景都没有看到，两人在老城里转了小半圈又绕回医院去。
停好车从医院里出来天都已经快黑了，林旭岩病房门口站了许多军人，他的学生伙伴旧部下都过来看他。
季菡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宠辱不惊地点头或者摇头，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褶皱和伤口。
林旭岩笑容非常少，就算别人对他各种关怀慰问他都很少笑。
最后他像是累了，让阿正叔和李副官送客。
病房里的人全部都走完了，只剩下站在角落里的季菡和苏沛白。
苏沛白用力地捏了捏季菡的手，将自己的勇气和力量都传给她之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将空间又留给这一对，一点都不亲密的父女。
林旭岩的眼中的深意在苏沛白背后一闪而逝，对着季菡招招手：“过来。”
像是一直都知道她在病房里一样。
本来不太想听从他的话，但是季菡的脚步却像不受控制地，缓缓朝着他走过去。
或许是灯光的原因，林旭岩的脸色看起来比中午的时候好了一点，但是唇还是苍白得厉害。
他安静地看了季菡一会，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可以再给我倒杯水吗？”
双手背到身后去，季菡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看出了季菡的抗拒，林旭岩也没有丝毫介意的意思。
其实他也不是想喝水。
他在病床上有些艰难地换了个姿势，表情和眼神都流出出一些慈祥和包容：“问吧孩子。”
季菡一怔，这样就被对手看穿了内心的感受，真是不太让人欢喜，她眼神一凌看过去：“你一直在调查观察我？”
“当然。”
林旭岩点头，完全没有丝毫否认的意思。
“为什么？”
他回答的依旧坦然：“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他这样的坦然淡定，让季菡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徘徊根本就像个笑话。
他这么久对自己不闻不问，也不见得有多么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而她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她嘴角扯了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倒希望不是。”
听见季菡这样的决然，林旭岩那淡然冷静的眼中才出现了一丝破裂，他长长沉沉地叹了口气，思索良久才道：“当我第一次给跟季氏交涉的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说到这里林旭岩苦笑了一声，瞬间像苍老了许多岁：“你果然还是…”
林旭岩真的是个非常聪明又果断的人，这样的睿智相较于季国生的优柔寡断过分善良来说，胜出的优势更是万分明显。
他甚至完全不需要布局计划，轻轻松松就将季氏的根基全部拔掉，用他的话来说，他只是拿掉了当初被苏锦云带走的那一些，完全不理亏。
至于之后的事情更是顺理成章，前段时间工厂花半里那一单，是他发现自己肝癌晚期的之前走的最后一步，可是后来季菡回来了，而且自己时日无多，突然就对那样的恨和怨都看淡了。
而一直不愿意找回季菡，一是恨屋及乌，二也是不愿打扰。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子，别人永远没办法感同身受，就算是留着同样血的亲生父女。
季菡一直冷脸听着，这些困惑了她许久，让她这段时间夜不能寐的悬念和疑惑，听林旭岩这样轻描淡写地讲出来，她居然一点感受想法都没有。
就像知道了一加一应该等于二这样的算术题，哦，原来是这样啊。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叫一声林旭岩爸爸，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句多余的话。
季菡头昏脑涨地从病房中出来，苏沛白依旧还在原地等她，季菡朝着他走过去，苏沛白无声抱了抱她。
两人饭都没有吃地去酒店，季菡进去房间就往闷头往床上蹦，苏沛白站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拿笔记本在套间外面办公。
季菡也不是装，她是真的一沾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线。
完全不记得自己在何时何地，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口就喊：“苏沛白，老公！”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就打开来，苏沛白一手拿电脑一手按在开关上，他带了一副无框眼镜，稳声答：“我在。”
梦中像走了千万里，处处都是火山和冰川，苏沛白这一声我在，在现在的季菡耳中宛如天籁，这是她的底气依靠和坚实的臂膀。
她赤脚跳下床向他跑过去，重重地撞进他的怀中。
苏总裁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难得地停顿了三秒钟，反映过来有些好笑：“做噩梦了？”
“没有。”
季菡摇头，只是觉得这一觉睡醒很累，整个睡眠都在不停地奔跑挣扎，醒了倒是一点都不记得内容了。
苏沛白淡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问：“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