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怡愣了愣。
在她的印象中,还是上回一起去服装厂,在车上苏沛白对着她体贴呵护的场景,可现在…
思忖片刻,许文怡道:“真不回别墅了?”
季菡一脸平静,眼睛不眨地看着电视,算是默认了。
她单脚盘在床上,另一只脚在半空中一晃一晃,就连露在外面精致的脚踝,都有隐隐的牙印…那人是条狗吗?
许文怡喉间酸涩,只觉得季菡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刺眼可悲极了,皱着眉一脸不赞同:“那也不能在这里住啊,你跟我回工作室吧,邱亚走了还有房间住。”
“不用。”
季菡转过头来淡淡看她一眼,然后又回过脸去,出口的语气冷冷的。
“季菡!”
许文怡有些怒了,站起身来提高音量:“我说你在苏沛白那里受了委屈,在这里逞什么能,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
沉寂的眼神闪了闪,季菡接了话:“不能住一辈子啊…”
如果说是一个月以前,她绝对二话不说提着包裹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她和许文怡之间似乎也有些变质。
上回在她的请求下,季菡才去跟沈昊见了面,可是却那么巧地被苏沛白听见。
真的那么巧吗?
季菡什么都没有说,并不代表她没有想。
她不敢开口问,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够黑暗了,她害怕知道那个答案,她害怕连许文怡都跟自己站到对立面去。
但是季菡并不擅长伪装压抑自己的情绪,面对着许文怡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办法做到若无其事来。
可许文怡实在是太了解季菡了,虽然季菡一个字都没说,但是许文怡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态度变化。
稍一思虑便直接问了出来:“你在生我的气?”
季菡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许文怡冷笑了一声,在原地分外焦躁地转了两圈。
手举起来又放下,许文怡道:“季菡,我承认上回是我让苏沛白去听,但是你说什么话,是我可以控制的吗?”
“你要是跟沈昊说,你爱死爱惨了苏沛白,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那苏沛白会是现在这态度吗?”
“季菡,任何东西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你在沈昊那边留了一线生机,到这边你就讨不了好,我们都是成年人,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许文怡向来说话简单直接,这是她第一次对着季菡横眉以对,怒目相向的样子。
虽然她让苏沛白刻意去听的事情做的不太磊落,但是她说的也没错,本来这件事情的船桨把握在季菡自己的手里,一切都是她自己在主导左右。
现在出现这样的结果,季菡并不能把气撒在她身上。
那次她和沈昊的谈话也没有干脆的结果,沈昊甚至对她更细微周到了,现在许文怡都没有骂她绿茶,接到电话就不计前嫌来接她,到这里她还给自己脸看?!
许文怡从来没有这么愤怒憋屈过,要是换了其他人,她早就两巴掌扇过去了。
可是看着季菡这个样子,她浑身颤抖着握了握拳,强忍着怒气直接摔门走了。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房间里也没有开灯。
电视闪烁出来泛白的光,明明暗暗照在季菡的脸上,她的眼神既委屈又呆滞,愣了一会然后趴到床上哭了起来。
许文怡说的对,她没有资格怪别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来的。
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一塌糊涂,她自己也难过得快要死去。
她明明用了很多的心思想要好好地,努力地拥抱生活,到头来才发现她抱着的是仙人掌?
越哭越难过,季菡想起了以往的很多事情。
她在想她若是不和沈昊分手,或者是没有跟苏沛白结婚,现在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季菡的头混混沌沌,在回忆的时候越发的疼,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着死去的时候,急促大力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许文怡的喊声:“季菡!季菡,你给我开门!”
季菡用被子使劲捂着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要是有根绳子就好了,勒住呼吸一了百了是现在的她最想做的事情。
可是许文怡在门外的动作一点平息的趋势都没有,她干脆用高跟鞋一脚一脚地踹,嘴里喊着:“季菡,你要是再不开门,你信不信我就报警了!”
动作无力地软下来,季菡双眼有些发花,头重脚轻地摸着黑去给她开门。
刚一打开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许文怡的眼泪流了满脸,接着一把使劲地抱住她。
刚才许文怡气极之下走了,车都已经开出停车场才想起,要是现在把这人扔在这里,难保季菡真的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
许文怡越想越怕,她不是苏沛白,没有那么迟钝和心狠,当场扔了车就跑上来。
那一耳光狠狠的,打得季菡的耳朵嗡嗡作响,头痛混沌的思想也清明了些。
“季菡!求求你,硬气点可以吗?当初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你哪里去了,一个苏沛白就把你打击成这个样子!”
“你怕什么,你恨什么,你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难受,谁给你的你通通还回去啊!”
许文怡的眼泪流了季菡半个肩膀,吼出来的一字一句清晰明确在她的耳边,令她的头脑一瞬间活了过来。
是啊,她是季菡啊!
从最初到现在,受了那人那么多的嘲讽折磨,从身到心的万般伤害,现在就这样白白放弃?
kc公司受的委屈,看的脸色,顾子茜的压迫示威,虚伪可恶嘴脸,那人的喜怒无常,一遍一遍凌辱…
所有的所有,一一重现放映在她的脑海,不甘心!
被人拯救赐予的,努力还回去!
被人嘲讽欺辱的,加倍补上去!
就像许文怡说的那样,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季菡啊,她是所有人都喜欢的骄傲的小公主啊。
季菡浓密卷翘的睫毛眨了一下,接着有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光洁的脸庞落下。
她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高远清明,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道:“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赚很多钱呢?”
声音空空的,飘渺的,像是在问许文怡,又像是在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