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擎想要带黎清宁回别墅去休息,但是她却坚持守在病房里,守在封逸飞的床边,于是他也只好陪在她身边,等待着封老爷子再一次睁开眼睛。
她坐在病床边,双手撑着脑袋看着父亲的侧脸出神,这样一张脸,不知道当年看着自己母亲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深情。妈妈就算是委身嫁给黎天豪,也要保护他,大概这个男人,真的有许多过人之处吧。
忽然,他的手指好像动了动。
黎清宁怔了怔,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睛,伸出手微弱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低声说:“清宁,是你吗?我就听到你在叫我……”他的气息那样微弱,仿佛说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赶紧握住他的手,说:“爸,是我,你别再说话了,好好休息。”
封逸飞这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然而虚弱的身体使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黎清宁的眼底笼罩上一层水汽,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拿过床头旁边的毛巾,轻柔地为他擦了擦脸,说:“别坐起来了,您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
“对不起啊,清宁,爸爸又让你担心了。”
“没有啊,爸,你可能只是累了,所以才睡了一小会儿而已。今天都是我,我让你操心了。”她握着他的手,声音柔软而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些许微笑。
“以后要好好休息,不要为我,操心了好么?”她把他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说道。
封逸飞脸上带着欣慰的神情,点了点头。
“再睡一会儿吧,我和封迟在这里陪你。”她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肩膀和手。
但是他却侧过头,从被子里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还有孕在身,就不要守在这里了,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兰总……”他把头撇向另一边,声音有些虚弱,“你赶紧带她回去……清宁我就拜托给你了……”他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直到看着兰擎允诺般地点点头,才放心地把脑袋撇回来。
看着封逸飞的眼睛慢慢地闭上,胸口开始有规律地起伏着,她静静地望着父亲的睡容,良久。
她缓缓站起身来,动作很慢很慢,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突然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兰擎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才让她勉强站稳。
她回过头,用口型对封迟说:“我先走了。”然后看着封迟朝她点点头,才随着兰擎朝病房门外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黎清宁一路沉默着,眼睛是茫然而空洞的漆黑,面容看起来雪白,整个人看起来都透露着格外的寂静。
“清宁,别担心了,会好起来的。”坐在她身边的兰擎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但是语气却格外坚定。
她缓慢地抬起头,睫毛也缓缓抬起,望着他,眼底像黑夜的海水一般茫茫一片,嘴角勉强勾起一丝弧度,说:“擎,躺在病床上的又不是我,你干嘛还哄着我啊……”
她将视线移向窗外茫茫的夜色,轻声说:“到了需要肝脏移植的地步,我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
兰擎看着她的面容,仿佛要将她看进眼里一样,她的侧面那么苍白,近乎透明:“别太难过,对宝宝不好的,我会尽力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合适的肝源。”
她回过头,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焦急与担忧,反手握住他的手,说:“嗯,兰擎,谢谢你。”
回到家之后,黎清宁平静而缓慢地喝下小红端到面前的汤,或者是粥,或者是其他什么玩意儿,她都没有注意到。然后上楼,褪下自己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洗好澡,换上了一件毛绒绒的睡袍,倒进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兰擎走进来,看着她的睡颜,轻轻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伸出手环住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睫毛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
她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力量,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回应他的这种温柔,也许是太累了,于是就在短短的时间内沉沉地睡去了。
她做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梦。但却也是温暖的,滚烫的,像是冬天围坐在烧得暖烘烘的壁炉旁边的夜晚那样舒服的梦。
梦里封逸飞好像好了起来,他满脸笑容地坐在餐桌旁,脸上带着那种喜笑颜开的表情,一脸满足地说:“这下我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吧。”
她一回头,母亲的遗照摆在封家客厅的小桌上,面前放着新鲜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水果。
梦里兰擎睡在她的身边,他靠在床头,一只手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他甚至好像还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有点像是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怎么说呢,长相俊美的斯文败类。
她看着他,呵呵地笑着,然后被他伸手抱起来放在腿上,他的身体依然带着那种轻易就令人燃烧起来的热度。她好像还看见了茜茜,她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个小肉球一样,圆嘟嘟的可爱极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用手撑着脑袋正在看着她的兰擎。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天亮了吗?你怎么没有去公司?”
兰擎的眼里闪过一丝暗暗的担忧,但是嘴角依然挂着一个温柔的笑容,握起她的手,说:“你大概是太累了,都睡了快二十四个小时了。”
她任由自己的手躺在他的手心里,垂下眼帘没有再说话。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兰擎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吻了吻,柔声说道。
她的眼睛忽然像是被点亮一样,抬起头望着他好看的侧脸,赶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找到合适的肝源了。”
“真的么?”她激动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说:“兰擎,谢谢你。”
他凑过去在她的手上吻了吻,说:“你人都是我的了,要怎么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