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看着自己父亲眼中闪动着的异样的情绪,清了清嗓子,问:“爸,您认识我这位朋友?”
封逸飞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哦,这位小姐,不就是兰少的太太么?我怎么会没有耳闻呢?欢迎光临寒舍啊,我们还是别站着了,厨房已经准备好午饭了。”说着,对黎清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奇怪,封迟甚至有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他跟在黎清宁身后,垂在裤缝边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后,他才真的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走进餐厅之后,餐桌边已经坐着一个女人,看到他们走进来之后,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站起来看着黎清宁微微点了点头,优雅而大方。
她应该,就是封迟口中所说的阿姨吧,但却是出乎意料的和善亲切。
黎清宁和封迟并排坐着,封逸飞坐在她的斜对面,她不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二十年来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的亲生父亲,脸上虽然依旧满脸淡然,但是心中的情绪却早已泛滥不已。
餐厅的灯光明亮,在水晶灯的光芒下,他看起来就像是老式的英格兰贵族一般,表情妥帖举止优雅,难怪,自己的母亲当年会这样爱这个男人。
倒是那位阿姨,瞳孔看起来炯炯有神,仿佛一只敏锐的猫头鹰,在眼神之间侦查着什么。
封迟有些疑惑地审视着餐桌上的氛围,虽然安静,但却像是噼里啪啦冒着火星一般。自己的父亲还有黎清宁的脸上,全都带着异样的神色。
“黎小姐,哦不,兰太太,不知道今天光临寒舍,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多多见谅啊。”那个阿姨笑容带着一种巨大的母性的光辉,就像是一家的女主人一样,虽然封迟依然执著地只叫她阿姨。
黎清宁赶忙笑着点点头,说:“我突然来打扰希望没有给您造成什么不便,您是长辈,不用这么客气的。”
“哎呀,不就是吃个饭,你们这样累不累啊?”封迟一边往盘子里夹了一块牛肉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
阿姨皱了皱眉,笑着对她说:“我们小迟就是这么随性的一个人,既然黎小姐是他的朋友,那我们就也不多客气了。”
只是封逸飞,在这段对话过程中始终沉默着,脸上的法令纹仿佛更深了几分,没看黎清宁一眼,他眼中的那份不可言说的深沉就加深一分。
黎清宁垂下眼帘,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但是紧接着一种巨大的恶心而反胃的感觉让她瞬间涨红了脸,站起身来却满眼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好在封迟的反应还是灵敏的,他迅速站起身来扶着黎清宁朝着餐厅外的洗手间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上帝总是喜欢在这样混乱的场合再恶作剧般地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记忆里仿佛每一次这样慌乱的场面下,一定还会有一个提早就埋伏好的彩蛋出现在剧情的高,潮部分,然后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在特定的时间轰然爆炸,然后掀爆每一个人的头皮,将所有人的神经炸得寸草不生。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颗彩蛋出现了。
林白手里提着几盒澳洲的保养品兴冲冲地从门外进来,她特地嘱咐佣人不要提前通报,想给封迟和伯父伯母一个惊喜,没想到,生活却先给了她一个绝对想象不到的惊喜。
她满脸柔和的笑意刚刚埋进别墅的大门,就看到封迟扶着黎清宁快步朝着别墅内的某处走去,视线一转,看到封迟的父亲和继母还坐在餐厅里。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一天你看到跟你最亲近的人,突然和你曾经最憎恶的人相亲相爱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把酒话桑麻,而你却对这一切丝毫不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蒙在股里的,彻头彻尾的傻瓜一样。
更何况是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林白,看到了这一幕,无异于原子弹爆炸。
她手中的那些礼盒“嘭”得一声落在地上,站在她身旁的佣人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嗦,赶忙弯下腰捡起那几只盒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林白被怒火烧红了的瞳孔,还有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的怒意,还是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去。
她不停地深呼吸着,胸部微微扩张,但是那种强烈的情绪却变得越来越浓烈,身子还不禁微微颤抖着。
此刻封迟的父亲和阿姨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响动,站起身来从餐厅走了出来。
看着林白的表情,封逸飞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半个字,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封迟的阿姨倒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兴致冲冲地跑到男朋友家却看到自己的男人正对别的女人悉心照料,这种事儿,不管放在谁身上都要爆炸,更何况是林白这样的大小姐。但是她也什么都没有说,保持着沉默。
黎清宁蹲在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干呕了一阵,然后才稍稍缓和了下来。封迟站在一旁将一个盛着清水的杯子递进她的手里,还有一条热毛巾,说:“我说,兰太太你这也太娇气了吧,就算是我们家的饭再比不上兰家的,你也不至于恶心到吐吧?”
她接过那杯水漱了漱口,用热毛巾擦了擦,站起身来说:“对不起啊,一定影响了伯父和伯母吃饭了。我最近肠胃有点不太舒服……”她说着,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
封迟看着她脸上认真地愧疚,笑出了声,说:“黎清宁,你真的要不管干什么都这么认真么?我跟你开玩笑的啦。出去吧。”说着,转身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当黎清宁不停用力抚着胸口跟在封迟身后走到大厅时,才注意到大厅里异样的氛围,带着一种黑压压的沉默,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但是封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看到林白之后,眼前一亮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问:“你怎么来了?干嘛不提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