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宁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我不是答应过要给你做一顿饭么?”说着,眼神飘向墙上的挂钟,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哎呀,这么久,可能凉了。”
那一瞬间,布莱德有种心头一热的感觉,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他们之间是结婚多年的夫妻,妻子做好饭菜在家里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虽然他从小在美国长大,但是从小耳濡目染,被父母那种传统的中国式爱情浸润着。
他记得小的时候,每晚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都会回来得很晚,母亲却总是执著地做好丰盛的晚餐,等待着父亲的归来。
虽然饭菜常常要反复热好几遍,但是每次他们一家三口在深沉的夜色中吃晚餐的时候,他总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晚餐。
后来他去过很多地方,吃过各种顶级厨师做的精致菜式,但是最让他怀念的,依然是小时候那些热了一次又一次的寻常饭菜。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起来,父亲的生意也渐渐稳定,他们选择了去加州养老,就没有了这样的时光。
但是在这一天,就是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女人,却再一次给了他这种熟悉的让他怀念的感觉感觉。
他看着她的笑容无比深刻,在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我去开瓶酒。”他说着,朝客厅一旁的酒柜走去。
坐在餐桌前,看着她忙碌着把菜倒回锅里回温的背影,他心头一动,忽然有一种想要走上前去从背后环住她的冲动。但是却没有起身,怕就这样唐突了她。
黎清宁重新把一道道菜摆在餐桌上,眼中还带着些许兴奋的光芒,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有一丝耀眼。
“你尝尝,可能做的不太正宗。”她看着他,像是一个想要被肯定的小女孩。
布莱德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细细地咀嚼了一下,眼中突然一亮,满脸赞许地朝她点点头。
黎清宁一颗有些微微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笑得眉眼弯弯的,说:“看不出来,你应该算是大半个美国人,居然喜欢吃中国菜。”
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鱼,一边朝她竖起大拇指,说:“我妈妈也擅长做中国菜,不过后来他们搬到了加州,我这边很忙,所以也不能常常去看他们,好久都没有吃到这样饭菜了。”
他开心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个孩子一样。看着眼前的男人,黎清宁骤然又联想到了兰擎。他吃她做的菜的时候,嘴角也总会带着微微的笑意,眼中带着满足把所有的菜吃光一大半。
就算是有一次,她忘记在汤里加盐,但是他依旧喝得满脸陶醉,她看着他脸上享受的表情,也大大地喝了一口,但是却淡的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现在国内应该是正午,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午饭?不知道,他在二十八层的休息室里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也想起她?
她的垂下眼帘,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凝重。
布莱德用餐巾擦了擦嘴,绅士地将她面前的酒杯倒了一点点红酒,说:“为了感谢你今天为我做的这么好吃的菜,cheers!”他也给自己倒了一些,朝她举起了酒杯。
但是黎清宁仍然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兀自沉思着。
“清宁?”布莱德试探地又轻声叫了一次,举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
被他的话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赶忙整理脸上的表情,将那些呼之欲出的心事隐藏在心底,轻声反问:“嗯?什么?”
看着她脸上表情突然的变化,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垂下眼帘,说:“没有,可能是今天累了吧。”
话落,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碰上了他的高脚杯说:“布莱德,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了我。”
“那我就接受这位美丽的小姐的谢意啦,另外,你做得菜真的很好吃。”他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种莫名其妙的就连她自己也难以说清楚的心情在她的胸中翻涌泛滥,或许,是因为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本来不该想起的人。
此刻兰擎正一身西装笔挺地站在二十八层的落地窗前,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只手机。
李琳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他的身后。她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气场,精干利落,妆容精致的脸上不带有一丝情绪,表情严肃而冷艳。
“兰总,之前太太工作室的那位沈星辰沈小姐今天来入职了。”
兰擎并没有转身,视线依旧落在脚下这座城市的某处,淡淡地说:“这种事情你处理就好,不必告诉我。”
“可是……人事部说现在也没有合适的职位给她,前台以及公关部都不缺人,她又是您特批的,您看……?”
兰擎转过身看着她,垂下眼帘想了想,说:“如果你还缺人手的话,那就把她留给你做助理吧,如果你不需要的话,你随便安排一下,不用再过问我了。”
“好的,兰总。”她说完,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天天看着曾经待在黎清宁身边的人,不是更加时时提醒自己想起她么?
过后,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表情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笑自己自欺欺人。就算是没有沈星辰,难道他就不会总是想起她了么?
他把手伸进裤管里,指尖摸索着那串坚硬而冰凉的手链,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将它紧紧攥在手心,掏出来摊开在自己面前,海蓝宝反射着幽幽的蓝光,像极了性子清冷的黎清宁。
“你这个小丫头,再不自觉回来,我可要生气了。”他对着那串手链轻声说道,说完,又突然笑自己傻,堂堂兰九,怎么也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他迅速地把那串手链放进裤管里,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个姑娘穿得不似上次那般随意,整个人都透露着青春活力,而是稍微正式了一些,一身小香风的套装,裸色的高跟鞋,还有散在肩头的,微卷的长发。
“你就是……”他眉头轻轻蹙起,在脑海中搜寻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