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黎清宁看着坐在那里埋头专心工作着的李琳，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有的时候真是羡慕这个女人，永远都没有烦恼，可以心无旁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最终，还是李琳先开了口。她明明一直低着头，却像是能够感受到来自黎清宁的注视一样，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有什么话想说？说吧，再这样继续盯着我真的很打扰我的思绪。”
黎清宁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啊，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李琳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说：“有什么想问的，我给你三分钟。”
“琳姐，你……见过顾菲儿么？”她垂下眼帘，仿佛不愿意面对这个名字。
但是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却是一阵沉默。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李琳已经重新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文件上，“没有，我没有见过，你为什么这样问？”李琳不动声色地打探着。
黎清宁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么多，可是昨天发生的种种就像是一个巨石阵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她急需倾诉，而身边好像只有李琳这一个倾诉对象，而且她对李琳又足够放心。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自称是兰总的朋友来办公室找她，自从那之后，兰总就变得很反常，我觉得……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顾菲儿吧。”黎清宁垂着脑袋，自顾自地说道，没有注意到李琳脸上表情的变化。
李琳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好像丝毫不惊讶。她抬起头盯着黎清宁，语气平平地说道：“我不知道她是谁，而且我也不关心她是谁，我只是一个秘书，打听老板的私人生活好像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她说得无比官方，公司的最佳劳模奖不发给她，都是人事部偏心了。
说来也是，那个女人是不是顾菲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李琳不过是兰擎的高级秘书而已，她的指责不就是听兰擎的命令么？
她轻轻“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索性站起身来，说：“我去星巴克买咖啡，你要什么么？”
“摩卡，谢谢。”李琳头都没抬，语气中带着疏离的礼貌。
虽然她没有抬头看着自己，可是黎清宁还是习惯性地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她真的看不懂这个女人，有的时候，她离自己好像很近，就像是那种可以交心的朋友，给自己一种安全感，好像可以和她分享心中的任何秘密。
可是有的时候，她好像又变得很远，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是礼貌而疏离，保持着一种陌生人那般的安全距离。
李琳抬起头看见黎清宁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的拐角处，调整了一下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喂，夫人，顾菲儿好像回国了，昨天还来到公司见了兰总。”她一边说，眼神还警觉地在四周不停地扫视着。
“好，好。”
“嗯，我知道了，夫人。”她简单应答了几句，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悲伤，就像是谍战片里那些优秀的特工一样，始终保持着极强的专业素养。
大家各自在暗处运筹帷幄着，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自信的稳操胜券的表情，最终，这些千回百转的设计都将暴露在太阳下，最终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兰总，公司门口有一位姓顾的女士想要上去，但是她没有预约被我们拦下了，现在这位顾女士想要和您通话，您看……”兰擎拿起手边的内线电话，前台甜美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你让她走。”兰擎语气带着决然。
可是就在他准备放下电话的时候，听筒里却传来了顾菲儿柔和的声音。
“兰擎，就算是你不想见我，可是有一个重要的人你一定要见他，不然你这辈子都会后悔的。”她一向温婉柔和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有些情急，听起来，她说得好像是真的。
“在楼下等我。”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他再去面对那个女人，但是她所说的，那个如果不见会后悔一辈子的人，却着实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也好，今天出去和她把话都说明白，最多给她一笔钱，让她走得远远的，从此远离自己的生活。他在心里这样暗自打算着。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拿起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李琳看着兰擎匆匆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别有深意的神采。她好像已经猜出兰擎步履匆匆出去见得，一定不是黎清宁，那么大概，就是顾菲儿了。
她又回想起了兰夫人在电话里，语气里满是不屑地对她说：“先什么都不要做，就看着这两个女人能兜出个什么结果，最后我出手赶走剩下的那一个岂不是省时省力？”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强势到这种地步，可以置自己亲生儿子的幸福于不顾，霸道地要掌控一切，这样的兰夫人让她有一丝胆寒，可是她还能有其他的什么办法么？她想不出来。
兰擎刚刚走出电梯，便一眼看到坐在公司大厅休息区的顾菲儿。她还是和当初一样，身上总是自带着不同于常人的光环，她身上散发的那种幽静得如山涧中独放的奇花一般的气质，总是让人能够轻易地在人群中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敛了敛眸子里的情绪，看起来如往常一般，脸上面无表情，眼眸清冷而幽深，朝着顾菲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走到跟前，才发现她身边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一个安静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抬起一双澄澈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他的目光直达兰擎内心深处，就这样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顾菲儿顺着那个小男孩的目光抬起头，对上兰擎柔软的目光。
她唇角带着笑意，招呼那个小男孩，说：“宝贝，乖，快去叫爸爸。”说着，手轻轻覆在他的背上，仿佛温柔的鼓励一般。
兰擎的大脑仿佛被一阵巨大的响雷轰过一样，短暂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