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女人们纷纷惊叫一声,躲开了身子,像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气得嘴唇发抖的林白,低声互相说着什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不知道是因为夜场里太热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林白细密的睫毛下的眼睛开始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看着封迟皱着眉头却依旧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封迟,你无耻。”
说完,便转身消失在舞池攒动的人群中。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俯身拿起一杯酒,仰起头全部送进喉咙之后,把被子用力甩在了一边,迈开腿追了出去。
那群女人被他的动作吓得脸上纷纷一僵,看到他追出去的背影,不欢而散了,重新寻找着新的猎物。
林白迈着大步走出兰桂坊的大门,高跟鞋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砸出气势万钧的声响,就在她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封迟追到她的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定定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你放手。”
封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握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
“我让你放手听到了没有?”看着他不明就里的表情,她抬起高跟鞋冲着他锃亮的皮鞋踩了上去。
封迟吃痛地放开手,英俊的脸上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
就在她快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车门。
林白看着他一脸坚持,无奈地下车站在他面前冲他喊道:“封迟,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对她说:“你无缘无故来泼了我一杯酒,总要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吧。”
“因为你让人恶心,这个理由够不够充足?”她气鼓鼓地看着他,继续说道:“因为你不算是个男人,出了事就只会躲起来。”
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红的脸蛋,眼神中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怒火,低着头吻了下去,覆上了她那张一张一合说着什么的小嘴。
她一把推开他,这次,她眼中的怒火被眼眶里亮晶晶的泪水浇熄了一些,语气也弱了下来,但是接下来说得这句话,却真正抵达他的内心深处,敲打着他的内心。
她问:“封迟,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封迟被她冷不丁丢过来的定时炸弹,炸得大脑一片空白,嘴轻微张张合合,但是,始终没有给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一次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算了。”
说完,转过身上了车,发动车子消失在封迟的面前。
他回过神之后,却只能看着她的车渐渐远去的影子。
这样的自己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在无数段或真情或假意的关系里,从来不都是他封迟先烦了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么,怎么这一次,还没开始,对方就先离开了?
初夏的夜风有些发凉,没有了白天那种燥热,吹得他头脑忽然有些清醒。
从幼儿园开始,他就深谙撩妹之道,记得他五岁的时候,就懂得把妈妈从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分给班里长得最可爱,脸蛋总是粉扑扑烫着小卷发的小姑娘。
以至于这个小姑娘,只愿意在放学的时候跟他站在一排,拉着手走向幼儿园的大门。
从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收获一众倾心的目光,他以为对于一个情字,早就已经轻车熟路。
可是在这个女人这里,所有的天赋和魔力好像都瞬间失效,他也不再是他,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明白。
“那时候的我太年轻了,以至于并不知道,当女人问你一些莫名其妙,让你难以回答的问题的时候,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和一个认真的亲吻所给予她的安定。”
“只是那时我不明白,却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当我终于好像想明白了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流着泪离开了我的身边。”
这是哪个电影里的台词,还是哪个情圣说过的警示名言,可是那时的封迟并不懂得。
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夜晚里,有些人失魂落魄地淹没在人群里,有些人兴致昂扬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有些人结束了疲惫的一天,而有些人穿戴好行头,他们的一天才真正开始。
然而黎清宁就属于不幸的前者,她坐在办公室里,眼看着兰擎像个黑影一样从办公室门前飘过。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便匆忙收拾好东西紧跟着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现在她跟兰擎之间的气氛有了一种微妙的紧张,当然,这只是在她看来。因为兰擎依旧一脸气定神闲,我视万物为浮云的气质,在她的眼前飘来飘去,却连一眼都没有瞟过她。
她加紧脚下的步伐来到停车场,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之后,便直直地朝它奔了过去,可是当她一再尝试之后,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开车门。
这时候,车窗缓缓地摇下来,露出兰擎那张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线的刻薄脸,他目不斜视,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道:
“既然黎小姐说我们的生活互不干涉,那么我觉得我的车,黎小姐想必也没兴趣再坐了吧,回去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罢,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车窗边迅速摇了上去,绝尘而去。
想到从市中心要到那么远的郊区去,她的内心不由得升腾起阵阵绝望,站在地下停车场里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停车场内渐渐变得空旷起来,她才意识到兰擎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垂着脑袋失魂落魄地朝公司大门外走出去,等到她终于逃脱了停车场有些发闷的浑浊空气之后,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一块厚重的幕布一般盖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晚风有些发凉,她裹紧了身上的薄衫,形单影只地站在路边,不停对着一辆又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招着手。
就在她感觉胳膊发麻发酸,而拧起眉毛的时候,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仿佛天神降临一般,她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熠熠的光芒。
不由分说,她拉开出租车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愉快地对着司机报出了目的地。
但是那位司机大叔丝毫没有要发动车子出发的意思,她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大叔面露难色的脸,以及他狐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