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在季子默这话落下时,顾疏白全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秒钟,不,半秒钟之内被抽空,他手不自觉的松开,手中的碗筷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碗当场的就是碎裂,明晃晃碎裂的白有些扎眼。
“顾教授你这是怎么了?”
季子默看着这个样子的顾疏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并没起一点儿波澜,是,虽然出声问了男人一句,脸上神情却是丝毫的没有变化,好似眼前这一切在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闹剧,还是引不起她一点儿注意的闹剧,她冷眼旁观着。
“没,没事。”顾疏白回过神,对着季子默僵硬的扯唇笑笑,随即又是从椅子上面站起身子,高大的身子低伏下去,长手伸出,去捡地上的碎碗片,边道:“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待会儿你别不小心踩到,扎到脚了。”
“嗯呐。”季子默应着,完了,笑眯眯的看着顾疏白头顶的发圈开口:“顾教授,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昨晚上说的拿掉孩子,什么时候啊?你有定好时间吗?”
顾疏白捡碎碗片的动作顿住,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僵住在那里,好半响的,他才重新有动作,继续收拾地上的碎碗片,却是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季子默的话,像是刚刚压根的没有听到她的那一句话一样。
“顾教授。”
季子默心中是难受的,看着这样子的顾疏白,可偏偏的她是要逼迫他,她不好受,顾疏白也不想好受,哪怕此刻已知道他不好受,还想要他更加的不好受,比她难受。
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脑海里面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她边喊顾疏白边抬手推他,带着一股不听到他的回答,誓不罢休的意味,隐隐的还有些绝望感。
顾疏白抬起了头,就在季子默推顾疏白第一次,他没反应,她正准备推第二次的时候。
他忽然抬起头,朝着她望来,那一下,季子默不仅仅是被他这忽然的动作给吓住,更是被震撼住,因眼前这男人,眼眸中有着红,那在他眼眸中蔓延开的红,透出来的那一股子绝望悲戚,让她没法动弹,更没法出声。
“再等一段时间,再等等。”他亦是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一句话也说的十分的艰难,像是喉咙被人用尖锐的利器划破,像是刚刚哭过,像是拿掉孩子,他比她更加痛苦了。
“等一段时间?那是什么时候呢?”
心里还剩下什么感觉呢?好像只有疼了,像是有人在撕扯她的心脏,一呼一吸都是疼痛,可又觉得这样的疼太轻,还想要更疼一点点,还可以更疼一点点,还想要眼前这个蹲在她面前的男人更疼更痛。
于是,季子默勾起没有一点儿红,十分苍白的唇,笑望着顾疏白,继续的道。
“就……”
顾疏白差点脱口而出,这孩子,他们不打了,留下他,把他留下,最后,理智与情感的较量,理智占了上风,克制住他说出这样的话,但其他又有什么话说?说一个给自己孩子判死刑的时间?亲口的说?做不到,他吞吐着。
“早点拿掉吧。”
季子默声音忽然的弱下去,没有再那么的咄咄逼人,没有再那么的强硬,也是累了,这样的互相伤害有什么意思呢?除却两个人都痛,其他没有半点意义,所以也就算了,不闹了,他说要拿掉孩子,自然是有拿掉孩子的理由吧。
只是容不得季子默不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理由能让他作出拿掉孩子的决定?明明他也是那么的痛苦,明明他并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更甚之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是那么的爱这个孩子。
“顾教授,我其实非常的想要知道为什么,想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只要是能够说服我的,我都不会和你闹,会乖乖的把这个孩子给拿掉,可你却是不给我一点儿可靠的,值得我信服的理由,只让我拿掉孩子,我真的非常难过。”
“但你说要拿掉孩子,也大概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吧,你脸上的难过,眼里的挣扎那么的浓烈,我看的出来,所以我也不逼你了,就拿掉吧。”
“早点的定一个时间,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季子默说到这里,哭了,那一直隐忍着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了,顺着眼眶,顺着脸颊,哗啦啦的往下掉,就像是下雨一般的。
而正好落在顾疏白的脸上,那冰凉的触感让顾疏白的心慢慢变冷变凉,整个世界,都仿若在他的眼前崩塌。
只是,此刻的顾疏白远没想到,真正的末日永远不是此刻,而是下一刻,在不久之后,他的世界才真正的失去光明,坠入永黑。
……
“四嫂,你过来啦。”
“四嫂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中午时分,季子默到夜司彦他们家。
是,待在自己家,太闷,以前是只想待在有他有她,他们自己的小窝,如今,却是只想逃离,容易和老六家已经人去楼空,季子默便是到了夜司彦她们家,也幸好,几家关系一直极好,她过来这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喜儿才刚刚起床,是,昨夜里,老五折腾她折腾的久了,她直睡到季子默过来,佣人上楼喊她,她才醒,听到佣人说“四少夫人过来了。”赶紧的从床上翻起,急匆匆刷个牙洗个脸就往楼下奔。
到了楼下,看到季子默坐在沙发那边,才慢下步子,朝着她过去,边喊着她边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望向她,这一眼却实实在在的把自己给吓到了,只见她们家四嫂,脸色苍白,双眸通红,还有泪往下淌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
喜儿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她边起身,到季子默面前,拿了纸巾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眼泪,边急急忙忙的问:“四嫂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和四哥吵架了吗?”
换了以往,喜儿不会问这样的话,因觉得季子默和顾疏白不会吵架,可今时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