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应景,听的陆景呈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很多年前,初听这句话,陆景呈嗤之以鼻,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男人都不应该落下泪,那是懦弱的行为,但彼时,这样的情况下,他无法不落下泪,那眼泪就跟开了闸的坝似得,根本挡不住,不听使唤,就自己一个劲的往外面淌。
“顾教授,你说容易和老六到底是怎么了?老六现在还在外面找着她么?也怪着他,有了容易了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找女人?顾教授你说容易她现在会在哪?电话怎么样都打不通,唔,真是有点担心她。”
因方才陆景呈打电话过来,季子默就在旁边,又是开了扩音的,自然而然的是听到陆景呈语气里面的颓废,由此,她更加担心容易。
“他们的事情,我们管不着,来,乖乖吃饭,你今晚必须把这一碗饭给吃完了。”
“顾教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季子默对于顾疏白的话不大认同,她嘟嚷“容易和老六都喊你一声四哥呢,他们有事,你怎么能不帮衬着点,怎么能不关注担心点?”
“感情的事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旁人是无法插手的。”
“可……”
“好,我知道你是担心容易,我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
“恩?你知道她在哪里?”听到顾疏白这句话,季子默的眼睛亮了亮。
“应该。”顾疏白并未给予肯定的答案,但季子默知道他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确定的,赶紧坐到他身上,手圈着他的脖子撒娇着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他:“诺,你赶紧的打。”
“恩。”顾疏白一手搂着小孩的腰,一手接她手中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严医生?”季子默看着那上面显示的备注,吃了一惊。
“恩,怎么,很惊讶。”
“不。”季子默皱皱眉头,接着道:“早应该想到的。”
“唔,我知道严医生也喜欢容易。”
“对别人的事情,你倒是上心。”等电话通的空档,顾疏白笑了季子默一声。
季子默不服气的道:“嘁,对我自己的事情,我也是很上心的,恩,对了,顾教授,在你,男人的角度,你觉得,是你家老六对容易好,还是严医生对容易好?”
“不是说了,我们旁人说了也是无用的,一切都得看容易自己,倘若容易觉得老六好,老六就是有千万个不好,也是好的,倘若容易觉得老六不好,他就是有千万个好也是不好的,严云浓同理。”
“没想到我们顾教授不仅对经济学方面了若指掌,对着感情事情也看的很透彻嘛!”季子默用娇娇的小女孩的声音叫道,话语里有几分的调侃。
“旁观者清。”顾疏白并未理会她的调侃,说彻底一点,是纵容的姿态。
“那我是觉得严医生好,而且也觉得容易对严医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我……”
季子默还要继续的往下说,电话已经通了,那边传来一声:“喂……”
她赶紧的噤了声音,乖乖窝在顾疏白的怀里,等着他与那边的严云浓交谈。
“是我。”
“恩,什么事?”开了扩音,那边男人疲惫的声音清晰入耳,季子默皱了皱眉,却懂事的不做声,等着顾疏白继续往下说。
“容易在你那?”顾疏白见怀中小孩面露急色,抬手边轻拍她的背安抚,边开腔问道。
“是。”听到顾疏白的这个问题,严云浓并不感到稀奇,正如接到他的电话,至于回答这问题,没得什么掩瞒的,他很快的答了一声是。
“那个严医生,容易她怎么了?我今天早上在医院看到她了,她是不是身体不好,她现在在你那里做什么?可以让她听下电话吗?我很担心她。”
虽然身边人说话速度已经是摒弃了以往一贯的慢慢悠悠,可对于季子默来说,还是有些的慢了,她伸手从顾疏白的手中夺过手机,对着电话那边噼里啪啦的就说一大堆。
“子默?”
“是,严医生,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着急了点。”季子默听到严云浓的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于激动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
“没事。”严云浓回道:“容易她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已经休息了,等她醒过来,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至于她出了什么事情……”
“她刚刚没了孩子。”
说着这话时,严云浓回身去看不远处床上躺着的小小人儿,被子遮住了她整个身子,只露出了小小的一颗头颅,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清她的脸,一头青丝将她整张小脸遮掩住,可看不见,他也知,那张小脸,此刻是多么的惨白,上面又有多少道泪痕。
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她,在他心里,她永远是那个活泼开朗,笑容满面,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此去经年,岁月和她对那人的爱已将她笑容磨去,剩下的尽是沧桑,然而这样的她,只让他更加心疼。
犹记得,午时,接到她的电话,听得她电话里的沙哑,他有多担心,后在市医院的十字路口寻到她,她扑进他怀里,他垂眸对上她含泪通红的瞳,胸腔里那一颗心又是有怎般刻骨的疼。
还有后悔,他极悔当年年少气盛,因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心中有的是另外的男人,一气之下,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扔下她出国。
如果当年,他没有此般冲动,要自尊心,如果当年他留下来争取一下,那么现在这个躺在床上为了别的男人流去一个孩子的女孩是否还会如当年一般美好而纯真?
如果当年他能留下来争取一下,那么她有孩子是不是会是他的?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哪怕她心中还住着别人,他也会努力的去不计较,融化她让她爱上他,他会宠着她,她不会伤心的将孩子打掉,他们会组建一个幸福而美满的家庭。
思及此,严云浓唇瓣溢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却才绽开没多久,就被收敛,他手紧握着手机,青筋暴起,脑海里清晰而明确:一切都没有如果,所有的伤害都已经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