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亦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他格外珍惜这样宁静的幸福。“今后的每一天,你都在我怀里醒来,好不好?”
这变相是在向她求婚吗?叶雨晴笑了笑,“好。”
也许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将你伤得体无完肤,当他对你笑时,你一样会倾倒在他怀里,因为你无法拒绝。萧俊亦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枚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上,然后亲了亲她嫩白如葱管的手指,哑声道:“老婆,这次将你套住,你就再也不要想从我身边逃离了。”
叶雨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然后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响亮亮的吻。
萧俊亦讶然失笑,再看外面阳光细碎,一片轻尘中,岁月静好。
送萧俊亦去上班,两人依依不舍,萧俊亦恨得直咬她的耳朵,“真恨不得跟你死在床上算了,这样就不用上班了。”叶雨晴一个劲的笑,从来没觉得如此难分难舍过。
看到她没心没肺的笑,萧俊亦气得咬她的嘴,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叶雨晴怕等一下战火一触即发,连忙离得他老远,萧俊亦恨恨地看着她,抛下一句:“回来再收拾你。”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上班。
叶雨晴目送他的车开出别墅,这才转身回屋,刚回到屋里,她就接到叶明磊的电话,她的声音飞扬着,令接听电话的叶明磊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小九,有时间吗?”
叶雨晴没了心事,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中,她轻快的道:“嗯,怎么了?”
“我们见一面吧,去看看爷爷。”叶明磊轻声道。当年叶氏集团抵不住萧俊亦的狂轰猛炸,终于在叶子驚手里破了产,爷爷一气之下中了风,叶雨晴回国这么久,整天纠结着一堆大小事,一直都没时间去看他,听到叶明磊的提议,她浑身一震。她不是真的没时间去看他,而是心里的久疚感让她迟迟难以举步。
听念慈恩说,爷爷中风后,家里小一辈都四分五裂分房而治,树倒猢狲散,当真是悲哀得紧。如今叶宅虽还保留着,但已不如往昔那样气势恢宏。
叶雨晴今日穿着素淡的职业装,脸上脂粉未施,站在叶宅外面,她心里到底还是难掩伤感,淡淡道:“曾经叶家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何时如今日这般颓唐,爷爷在这样的环境下养病,又岂能好?”
叶明磊过来要揽住她的肩,她却下意识躲开,他的手顿时僵在空中,空气灼热,风也夹着湿热从指间刮过,可他分明感觉到全身一阵阵发冷。慢条斯理的收回手,他背在身后,蓦然发现,如今的小九再也不是当年的小九,“爷爷不肯离开这里,说……死也要死在这里面。”
这里是他一手创造的王国,他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只好待在这里回忆旧时的风光。
叶雨晴浑身一颤,可见当年的情形有多惨烈,她心头一酸,险些怆然泪下。她吸了吸鼻子,“大哥,我们进去看看他吧。”
叶氏的劫数,是大多企业的劫数,如今国内企业之所以不能长存,就是因为富二代富三代的挥霍,让他们的心智再也成熟不起来。所幸叶家终究还是出了个叶明磊,否则旧时风光真的成了旧时风光。
跟随在叶雨晴身后走进叶宅,当年修建叶宅时,正是流行欧式建筑时,爷爷去法国出差了一个月,就迷上了法国的建筑,回来就买地建造了叶宅,这里一代,当初还成了上流社会最艳羡的王国,可是时光荏苒,到底是光荫一去不复返。
叶明磊两人走进具有欧式代表风格的小楼里,佣人说叶老爷子刚睡下。他们不忍心去吵他,问了佣人爷爷最近精神好不好之类的,佣人一一答了。叶雨晴站在叶老爷子的门外,透过门缝看着床上躺着的那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阵心酸。
叶明磊前来拥她,这一次她没有躲,眼泪扑簌簌地掉。当年威震四方的叶老爷子,可能从来没想到自己老年时会在床上与轮椅上度过晚年,那会是怎样一种无奈的滋味?
叶明磊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里侧躺着的瘦弱老人,拥着叶雨晴向外走,“小九,别哭,爷爷看到你哭,他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叶雨晴点点头,抬手拭泪,哪知越拭越多,反而停歇不下来,走出小楼,他们在院子里的天使喷泉前站定,叶明磊想起往事,淡笑道:“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很瘦弱,被三婶婶抱着走进来,看到一家子人,你吓得直哭,唯独见了爷爷,你就不哭了,伸手要让爷爷抱。”
叶雨晴想不起来,眼前朦胧地闪过一些影子,却怎么也抓不住。
“后来,整个叶家小一辈中,爷爷就只对你好,什么事都惦着你一份。倒是你性子倔强,从不肯多拿兄姐们没有的东西。”叶明磊回忆起往事,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忧愁。“爷爷知你性子倔强,一再叮嘱我们让着你,说你是我们最小的妹妹,当哥哥姐姐的,就该爱护妹妹,只可惜,爷爷一番好意,倒是害苦了你。”
想起年幼时光,那群不懂事的孩子欺凌着那个小女孩,看她被吓得躲在墙角哭,他们就兴奋得直拍手,她越是软弱胆小,他们就越是欺她。
他是第一个看不过眼的,小叶子六岁那年,他正式宣布,谁再敢捉弄她,就是与他为敌。弟弟妹妹们都惧怕他,再也不敢明着欺负她,可时不时还是会下些暗绊子。
叶雨晴已经不太记得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反而很感激他们的折磨,若是当年没有他们的激励,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她脸上闪烁的光芒令他不敢逼视,当年参与恶整的始作俑者,其实有他一份。“小九,他们没有恶意的。”
叶雨晴淡淡一笑,她真的从不记恨往事,那时想,都是一家人,牙齿与嘴唇那么亲密,还有磕到嘴唇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并非一母同胞,更非同父的堂兄妹堂姐妹的关系。
后来在新加坡的那几年,她深深地感激他们曾经让她在挫折中成长,才让她在面对人生最重大的挫折时,能够咬牙坚持下去。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佣人前来告诉他们,叶老爷子醒来。他们去了叶老爷子的房间,叶老爷子看到他们时,好半天都认不出他们。
叶雨晴见状,心里更是难过,她扑倒在叶老爷子床前,哽咽道:“爷爷,我是小叶子,我是小叶子呀。”
看着眼前跪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还哭得凄凄惨惨的,叶老爷子指着叶明磊,大声道:“岩儿,还不将你媳妇扶起来,这样哭像什么话?”
叶明磊一怔,叶老爷子嘴里的岩儿是他的父亲,20多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叶老爷子偏偏就极疼爱长子,哪知年纪轻轻便去了。
他走过去,将哭泣地叶雨晴扶了起来,“小九乖,别哭,爷爷现在受不得刺激,你不要刺激他。”
叶雨晴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抹了泪,正巧佣人端来粥,示意该给叶老爷子喂饭了,叶雨晴抢着要给他喂饭,端过香菇鸡肉粥,香菇跟鸡肉都切成了细末,粥熬得稀烂,温度刚刚好。
叶明磊将叶老爷子扶坐起来,叶老爷子拍着手哈哈笑,心情很高兴,叶雨晴喂他一口,他就吃一口,很配合,直到喝完了粥,他都显得很兴奋,神思慢慢清明,能够认出叶明磊不是岩儿,也能够认出叶雨晴不是他儿媳妇。
他们陪叶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叶老爷子还记得许多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整个人都比刚刚来时更精神了。
话过三巡,叶老爷子累了,让小叶子陪他说会儿话,叫叶明磊出去。叶明磊有些不放心,叶雨晴向他摇摇头,然后他才缓缓走出去。
叶老爷子闭了会儿眼睛,就在叶雨晴以为他睡着了时,他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瞧着叶雨晴,一直盯得她心惊肉跳,然后她看到叶老爷子诡异的“咭咭”笑了。
叶雨晴只觉得后背阴森森的,顿时冷汗湿了背,她结结巴巴的唤:“爷爷……”
…… …… ……
叶明磊在客厅里等着,半个小时后,他看到叶雨晴跌跌撞撞从卧室里出来,他神色一变,急忙冲过去扶住踉跄栽倒的她,感觉她冷得直发颤,额上遍布冷汗,他急道:“小九,你怎么了?”
叶雨晴看着叶明磊,冷得直哆嗦,她牙齿都在发颤,急道:“大哥,带……带我走,带……带我走。”
她踉跄着向大门方向走去,走得甚急,仿佛身后有鬼在追,叶明磊回头望了一眼叶老爷子的房间,急急地追出去。
直到离开叶宅老远,叶雨晴仍旧浑身发冷,她环住手臂,记忆中一向慈爱的叶老爷子面色狰狞,再也回复不到记忆中的样子,他嘴唇死死抿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小刀嗖嗖扎进她的心里,原来这么多年,她不过是活在一个又一个谎言中。
叶明磊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全身瑟瑟发抖,他将车停在路边,轻声问:“小九,你到底怎么了?爷爷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什么令你这么害怕?”
叶雨晴摇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样天大的一个秘密压在她心里,沉重地令她透不过气来。
叶明磊再三逼问,也没有问出答案,他眉头皱得更深,他将车往回倒,冷声道:“你不肯说,我回去问爷爷。”
“不要。”叶雨晴惊得眼泪直落,拉着叶明磊的手,惊慌道:“大哥,爷爷没跟我说什么,真的,什么也没说。”
叶明磊不信,可是看着她流泪的样子,他又不忍再刺激她,于是继续开车前行,叶宅渐渐消失在眼前,叶雨晴仍没觉得呼吸顺畅,反而觉得更加痛起来。
难怪小鱼儿的头发生来便是蓝色的,原来是如此,原来是如此!
叶明磊打算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可是她死活不肯,只好应她的要求,把她送回景家。看到那栋立在晚霞中旧式建筑,叶雨晴几乎没有力气踏进去。
叶明磊本来还打算问她什么,看到她的样子,他又忍住了。那些事情,他早已经查清楚了不是吗?又何必再问,徒惹她伤心。
叶雨晴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叶明磊前来拥住她,关切道:“小九,如果你不想进去,我带你去酒店住一晚。”她既不愿意去他那里,他也不强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