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更衣室收好衣服,她拉着行李箱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她用力拉门,门却纹丝不动,她知道这是以指纹控制的门锁,便伸手向感应处,只听滴滴的响,却不见房门打开,她用力踹着房门,怒吼道:“景柏然,你干嘛把我关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结果门踹得砰碰作响都没有人回应她,她将行李箱砸到门上,气得拿出手机拔通景柏然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对方悠悠然接起,莫相离再也冷静不下来,一阵破口大骂,等她骂完,只听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不知道电话在什么时候被挂断,她气得只剩出气的份了。
景柏然将电话搁在办公桌上,还能生龙活虎的骂人,想必精神很好,不必担心。
莫相离郁闷得不行,门被锁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僵坐在床边,对着一室细碎的阳光发呆,阳光?莫相离顺着阳光往外看,窗户洞开,徐徐的风灌了进来,吹得窗帘婆娑起舞,莫相离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她迅速拿起笔,起草了一份书面离婚协议,然后拖着行李箱扔到窗户下,自己则爬上窗户,顺着用床单做好的绳子往下滑,一直落到地面。
拾起行李箱,她将行李箱扔进法拉利跑车的后备箱里,然后走到屋里,看着刘思语正抱着囝囝轻声细哄着,她走过去,从刘思语手中接过囝囝,她扯了一个谎,“伯母,我带囝囝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刘妈并不知道莫相离与景柏然已经闹到离婚的地步,她不疑有他,将囝囝交给莫相离,而就在两人交手的那一刹那,囝囝顿时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莫相离与刘思语同时吓到了,看着囝囝闭着眼睛大哭不止,莫相离连忙摇了起来,“囝囝乖,不哭啊不哭,妈妈带你出去走一走。”
囝囝不听,只一味的哭,刘思语看着她哭得脸通红,皮肤上有殷红的小点,她暗叫一声,“不好,相离,快送囝囝去医院。”
莫相离闻言,再看囝囝脖子下,露出来的小手都有殷红的小点,也知道情况不妙,不由分说抱起囝囝就向外冲去,刘思语急忙跟在身后,上车时,她见莫相离开了几次车门都没有打开,她连忙道:“相离,别着急,囝囝不会有事,你要镇定。”
莫相离手抖得不行,如果囝囝有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打开车门,将钥匙**锁孔里,发动车子,出了别墅。
路上,刘思语给景柏然打了一个电话,景柏然当时正在开会,听到刘思语说囝囝情况不好,立即奔出会议室向医院赶。莫相离到时,景柏然也已经到了,两人在医院外碰头。莫相离看到他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只管抱着囝囝冲进了儿科诊室。
漫长的等待,医生从里面出来,看见莫相离与景柏然时,脸上神色尽是凝重,两人相视一眼,景柏然连声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我们所预料的最差的情况发生了,孩子虽然度过了黄疸的危险,但是现在已经有肝脾肿大,贫血严重,需要马上输血治疗,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骨髓,我建议接受骨髓移植,孩子的成活率会大一些。”
莫相离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此刻听到医生的话,仍是觉得腿软,她站立不住,几乎要栽倒在地,所幸景柏然就站在她身边,伸出强而有力的手臂揽住她,“阿离,别担心,囝囝不会有事的。”
这一刻,心中的恨意绵延不绝,她狠狠地推开景柏然,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她盯着景柏然,恨恨道:“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你早就知道囝囝得了地中海贫血症不是吗?可是因为你的自私,你让她诞生在这世界上,没有得到过一天的温暖,就要她小小的年纪承受这么大的痛苦,都是你害的,你滚,你滚,我不要看到你。”
她声嘶力竭地叫嚣,似乎要把心里的担忧与痛苦借这一叫喊发泄出来。
景柏然显然一愣,自己几经隐瞒的事情竟再也隐瞒不下去,他急道:“阿离,你听我说,我……”
“啪”一声脆响,将景柏然的解释打断,他僵着脸盯着莫相离,她收回颤抖不休的手,撇过脸去,“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走。”这三个多月以来,她无时无刻不都在担心囝囝发病,她希望是误诊,希望这是老天给她开的玩笑,可是老天多么残忍,它不是开玩笑,它是在惩罚她,惩罚她背弃父亲的不共戴天之仇,惩罚她与敌人共枕而眠。
可是老天为什么要报应在囝囝身上,是她做错了,为什么不报应在她身上?
“相离。”世上的母亲都是护犊的,刘思语也不例外,虽然她也担心孩子的情况,可是见她动手打景柏然,她仍是忍不住出声。
景柏然看着莫相离坐在地上哭泣不止,心一阵揪痛,他想要去扶起她,手伸向半空,却无力地缩回,看着她凄惶无助地大哭不止。囝囝送去输血,小家伙怕针怕穿着白袍的医生,怕穿着粉红衣服戴着护士帽的护士,要给她输血,一时她血管细小,根本就不好找,扎了两针,都没有找到血管。
囝囝疼得嗷嗷哭,整个住院部楼上楼下全是她杀猪一般的尖利哭声,莫相离坐在一旁,见囝囝哭,心疼得不行,看护士扎针时手都在颤抖,她不好发脾气,怕给护士增加负担,再扎不进血管里。
好在这次顺利扎上,护士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像是刚从战场上走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囝囝仍旧哭得不行,莫相离看着被护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囝囝,心疼得直掉泪。
她受的这些苦,全是因为她自私的爸爸,若然她早知道,若然她早知道……
莫相离摇了摇头,赶紧拿东西去分散囝囝的注意力,囝囝看着这个新鲜玩艺儿抬手要来拿,莫相离也不敢真拿给她,结果她使劲够也够不着,生气了,又嗷嗷地哭。
直到囝囝输完血,她已经哭了得昏睡过去,看着她肿肿的眼睛,莫相离内疚得不行。这些日子她因为遇到那么多事,疏忽了对她的关心,她不是一个好妈妈,也没有尽到当妈妈的责任,她该怎样才能让她减轻痛苦,然后健康起来?
本来给孩子输血是不能五花大绑的,可是囝囝挣扎不休,她们不得不这样做,这会拆了东西,囝囝手臂上有些青紫的淤痕,莫相离看着心疼得半死,她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轻,现在让病魔一折腾,肯定更比不上同龄的小朋友了。
莫相离抱着囝囝出门,就见到景柏然倚门而站,而刘思语已不知所踪,她看也没看景柏然一眼,抬步便向儿科医生办公室走去,医生叮嘱了一些让她注意的排斥反应,又开了些药,让她按时喂,这才让她走了。
景柏然一直默默跟在她身边,看她抱着沉睡的囝囝拿药单划价,给钱,取药,他想帮忙,却被她凌厉的眼神斥退,直到出了医院,他紧跟上去,见她抱着囝囝坐进跑车,他连忙追过去,拽着她的胳膊急道:“阿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好,可是那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曾经这是他们之间最美的情话,而此刻落在莫相离耳里,却成了无尽的讥讽,是啊,为了这份爱,瞧她都做了什么荒唐事,难怪连老天都不容她。
“别再拿话恶心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不管不顾的嫁给了你。”莫相离说完,已经一脚踩上油门轰然离去,景柏然被喷了一鼻子气油味,他也没在意,怔怔地看着莫相离远去的背影,他想,这辈子,他最最后悔的,便是不管不顾的爱上了她。
莫相离回了莫宅,开车在街上游荡时,她才发现自己竟是无处可去,最后绕了几遍,还是回到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坐在车里,看着副驾驶座上被固定好的囝囝,她目光一痛,将她抱进怀里,犹豫了半晌,进了家门。
这里总是在她无处可去时,成了她的避风港。她抱着囝囝下了车,然后按响门铃,来应门的是林玟娜,她手里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莫相离微微一怔,这才忆起在医院时,莫良矜已经平安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孩。
相比林玟娜怀中健康红润的孩子,囝囝的肤色过于苍白泛青,病态显而易见。林玟娜见到莫相离时,明显怔了怔,随即热情的请她进屋,这一刻,莫相离心头一热,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相离,怎么了?”林玟娜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声问。
莫相离摇摇头,“这是良矜的孩子吧,好漂亮。”
“进来吧,外面这么热,良矜已经回来好些天了,她……她跟沈从文离婚了。”林玟娜说起这个时,仍觉得脸上无光,但是想到莫良矜离开沈从文后,慢慢变得乖巧懂事,她又颇觉得欣慰。
看了看莫相离身后无人,她笑着问:“景柏然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莫相离苦笑不语,林玟娜从她的神情中已经猜出实情来,她什么也没说,引着莫相离进了玄关,“你们姐妹俩,本以为都找到了良婿,唉……”
屋里莫良矜正挽着衣袖在捡菜,抬头见到莫相离,她连忙站起来迎向她,冲她笑了笑,“姐姐,快进来,那天我跟妈妈去医院看你,结果你出院了,最近好吗?伤口还疼吗?”
真正让莫良矜心结全消的是那天在楼梯口莫相离奋不顾身地救她,两人虽不是亲姐妹,到底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有恨有怨,也该放下心结了。
结剧四
莫相离很疲惫,她虚弱一笑,走进客厅里,抱着囝囝坐进沙发里,囝囝此时精神尚好,莫良矜倾身过去,看着她漂亮的小脸,握着她的小手逗她,“囝囝真漂亮,来,让姨妈抱抱。”
莫相离与莫良矜也非尽释前嫌,此刻见莫良矜伸手来接囝囝,她还真有些担心,可是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莫良矜已经笑着将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哄呀逗的,囝囝三个月了,谁一逗就笑得跟开了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