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见她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只为保护景柏然,他便怒不可揭,她一定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舍不得景柏然受委屈么?
林玟娜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端倪,她的女儿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景柏然面前,抬手一巴掌向他挥去。
她边挥手边叫嚣道:“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跟你拼了。”
莫相离万万没想到林玟娜会突然出手,此时她的情绪正失控,她若阻挡,势必会更加激怒她。眼看巴掌要落在景柏然脸上,她三两步抢过去替他受了这巴掌。
“啪”一声,空气瞬间静止。
“阿离!”景柏然失声惊呼,那一刻,他震惊极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挺身站在他前面保护他,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她,他似乎又看到十年前那个小丫头,同样的执着,同样的不顾一切。
林玟娜这一巴掌用尽全力,刚修剪的指甲因角度问题,在莫相离脸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她被打得踉跄栽倒在地,嘴角血丝不断溢出。
莫相离抬手拭了拭唇角的血迹,仰头盯着无措的林玟娜,冷漠的说:“就是您这样教导莫良矜,才会酿成今天的大祸。责怪别人之前,难道您就不能先反思自己的过错?”
林玟娜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惧于莫相离冷漠的目光不敢造次。自她用卑劣的手段嫁进莫家后,她一直害怕面对莫相离的目光,那种清澈到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肮脏。
景柏然蹲下身来,仔细端详她的脸,那两条血痕正往外冒着细小的血珠,他目光一紧,只觉得呼吸都带着浅浅的痛,他愠怒道:“莫相离,你是傻瓜吗?看见巴掌来了还要撞上来,你以为你是英雄?”
莫相离脸上火辣辣的痛,她瞅了一眼铁青着脸的景柏然,心虚的垂下头,嗫嚅道:“你是艾瑞克集团的总裁,被人打了多没面子。”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冲过去替他挡这一巴掌,当时只是在想,这么做才是对的,她不能让任何人侮辱他。
虽然,他很强,也许并不需要她多事。
景柏然分不清心底突然涌上的疼痛是为什么,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她高高肿起的脸颊,听到她乍然响起的抽气声,他的手像被蛰了般缩了回去,他低声问她:“很疼吗?”
莫相离被他轻轻的碰触,痛得直抽气,她眄了他一眼,不满的说:“废话,你来挨一巴掌试试。”
景柏然失笑,还能生龙活虎的吼人,看来是真没事,只是她脸上那两条血痕,却似要印进他心里面一样。
疼,真的很疼。
沈从文看着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气得攥紧了拳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痛她的笑她的娇嗔再也不是为了他?
“景柏然,今天的事我们就等着上法庭,我一定要为良矜讨回公道。”沈从文恨恨地盯着他们,真恨不得冲过去将他们分开。
沈言忠与其夫人一直旁观事态的变化,看着眼前跌坐在地上的莫相离,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在他们心中,莫相离才是最好的媳妇人选。怪就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都要结婚了还搞上莫良矜,让这段婚事泡了汤。
众人心思不一时,景柏然已经将莫相离拦腰抱进怀里,他站直身子,第一次抬头正视沈从文,却是面带不屑,讥嘲道:“沈从文,这场官司,谁输谁赢,咱们拭目以待。”
景柏然绕过众人向前走去,走到林玟娜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低声说:“莫夫人,若不是看在你养育阿离20年,这一巴掌,我一定加倍奉还。”
莫相离躺在病床上,看着坐在床边板着脸的景柏然,想到一点小伤,他就小题大作地让她住院观察,她不由得笑开。结果嘴角一裂,伤口又碰到护士正为她消毒的棉球上,顿时痛得眦牙裂嘴。
“你小心点。”景柏然听到她吃痛的声音,脸色更黑,沉声呵斥护士。
护士吓得手一抖,差点就要扔了东西逃跑了,莫相离见状,连忙安抚:“护士小姐,你甭理他,继续吧。”
护士怯生生地瞅了一眼景柏然,这才重新为莫相离处理伤口,只是如芒在背的视线让她再不敢再稍有疏忽。她想,若是眼前这个女子再痛呼一声,这个男人一定会把她给扔出去。
好不容易替莫相离处理完伤口,她已经出了一背的冷汗,连忙收拾东西走人。
看到护士逃也似的背影,莫相离再度笑开了怀,只是有了刚才的教训,不敢把嘴张大,因此那模样有说不出的滑稽。
景柏然瞧了,忍不住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个爆栗,斥道:“亏你还笑得出来,看毁了容谁要你?”
莫相离吃痛地捂着额头,仍旧笑盯着景柏然,把他盯得心里直发毛,才说:“我为谁受的伤啊,若真是毁了容,我就死皮赖脸地赖着你。”
“那说好了,莫相离,你一定要赖着我,不管……”景柏然认真地看着她,说出的话也很认真,他顿了顿,又说:“不要放手,永远也别放手,赖着我就好。”
他突然的认真让莫相离无所适从起来,她怔怔地盯着他,一颗心慌乱地跳动起来,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受控制。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才讷讷道:“景柏然,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未尽的话语全部被子景柏然纳进嘴里,他轻轻地吻住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这么心疼,看她挺身而出站在他前面那一瞬,他突然发现有些事情早已经在他接近她时就变了质,只是他自己一直都不肯正视。
他想用仇恨来逼迫自己逃避对她的感情,可是一旦爱上了,就再也逃避不了。莫相离,他是再也不会放手,即使今后她得知真相,即使他们互相折磨,他亦不会放手。
唇上温温软软地触感,带着那抹特殊的烟草味道侵袭而来,莫相离的心乱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是世上最极 品的海洛因,一旦恋上,便再也戒不了。
莫相离乱了,景柏然也乱了,而更乱的却是站在他们身后的沈从文。他捏紧拳头,狠狠地砸上身侧的墙壁,不顾手骨撕裂般的痛,狠瞪着相拥亲吻的两人。
他眼中是最刻骨的恨意,他从来没有这样去恨一个人。现在,他恨她,恨她的绝情,恨她的自私,恨她可以这样放心的沉溺在别人的亲吻中。
再看了一眼,他转身大步离去,只余墙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在景柏然要加深这个吻时,莫相离及时推开他,与任何一次被他强吻的经历比起来,此刻的她除了羞赧,还有心跳加速。
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她不敢与他对视,此时她才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很久的问题,她转过头去正视景柏然,说:“景柏然,你不准随便亲我。”
看着她气得两颊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他心情大好,忍不住手痒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皮肤细腻柔滑,像极了初生婴儿干净的皮肤,他凑近她,促狭的说:“我从来不随便亲女人,你是第一个让我喜欢上亲吻的女人。”
事实上,他对男女情事有洁癖,与女人上床是一回事,但是如此相濡以沫的亲吻,却实实在在是第一次。
他的话里戏谑成分居多,莫相离自是不相信他。在Y市,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景柏然有多花心,他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她怎么可能是第一个?
想到这里,她心里顿生烦躁,刚才的甜蜜也烟消云散。她远离他的手,冷下脸来下逐客令,“公司里应该很忙,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景柏然错愕地盯着她,她前后变脸的速度太快,快到他都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细想了一下,他确实没有说什么得罪她的话,他伸手想去捧她的脸,她却别过头去避让开,“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莫相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自己不能再沉迷在他制造的情愫里,否则等到他厌倦她那天,她会生不如死。
“你走吧,我的心很乱,你让我静一静。”莫相离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裹着讶异与失望的双眸,逼迫自己将他阻隔在心门之外。
景柏然在情场上向来春风得意,何曾遇到像莫相离这样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心中一时气愤,也不再碰她,站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脚步声一步压着一步远离,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莫相离以指尖点着唇,怔忡许久,直到一通电话打来,她才回过神来。
“喂?”
“阿离,怎么办怎么办?池城追来Y市了,我记得乡下有一栋你妈给你留下的村屋,你先借我避避难。”时小新十万火急的声音透过听筒砸过来,生生刺着她的耳膜。
莫相离皱着眉头把电话拿远了些,目光遥遥落在微敞的病房门上,无奈道:“小新,你镇定点听我说,池城追来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果他没结婚,你就同他回去跟他好好过日子,如果他结了婚,你就叫他别来招惹你。”
电话彼端的时小新哀嚎,“阿离,你不懂,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我就不会逃回国了。”
莫相离知道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问不清楚什么,只好让时小新到医院来找她。一刻钟没到,时小新已然风风火火地闯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