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想去关心对面的一切,可脚却情不自禁已经出了门,进了门对面的正门,穿过静寂的花园,飞林抱着熟睡的亓霁出来,准备送他回房睡去,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她微微怔了怔。
“他……醒了吗?”祝一夕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飞林知道百草仙君已经告知了她那些事,但此刻她愿意过来,想必圣尊知道也是会高兴的。
“还没有,百草仙君说,因为仙元有伤,所以会昏睡几日才醒得来。”飞林说罢,低头看了看睡着的小亓霁道,“我先送霁儿回房去休息。”
祝一夕微微点头,侧身让了路,而后自己站在门外,却犹疑了许多方才举步进去,屋内充斥着浓重的药味,榻上的人静静睡着。
她一步一步走近前去,悄然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了上来,不觉中眼中已满是泪光。
以前,就是听到有人诋毁她的话,她都舍不得,如何舍得如今他为自己承受百年的绝情丝之痛……
她颤抖地伸出手,缓缓伸向他的手,轻轻触摸到熟悉的指尖,纤瘦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悄然扣住他的手。
眼底的泪,无声涌出眼眶。
她最喜欢他牵着她,可是她已经有好久好久不曾牵过他的手了,自小盘古岛出来之后,他回了神域之后,她再也不曾牵过这只手。
以至于久远的,她都快要忘记了这手心的温暖。
此刻指尖相触,那种感觉却又瞬间清晰如昨。
燕丘从魔宫取了药回来,回了住处却发现她房中空无一人,便想着她是不是被亓霁那小兔崽子给哄到这边来了,可是过来园中上下却冷寂得让他难以置信,隐约从外面看到这里有人影,他匆匆冲进了门,却正看到她在床边握上无极圣尊的手一幕。
一时间,唤她的声音生生哽在了喉间。
他才走几天的功夫,她和他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他早该知道的,她就是这么死性不改,口口声声说着恨他,口口声声说着要忘记他,其实没有一刻真正放下过,否则不会那么多个夜晚难以入眠,否则每一次看着霁儿那与无极对尊相似的眉眼,眼底藏着伤痛。
而他,却还傻傻地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相信只要他不离不弃,总有一天……她也会将心放到他的身上。
可是,她的心早就被无极圣尊那个混账给占满了,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占满了,连一丝给他容身的缝隙都没有。
他比无极圣尊早一步来到她身边,却又比他晚认清楚自己的心,他小心翼翼伴着她,守着她,防止他们见面,防止他们多看一眼,防止他们多说一句话,却防不住她的心又一次倾向无极圣尊。
他很想叫她,可却更怕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与失落,于是颓然出门,悄无声息地回了住处,装做一切都没有看见,在那里等着她回来。
只是,即便她会再回来,可是她的心却也回不来了,或者说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停留在他这里过……
日升,日落。
燕丘守在空荡荡的园子里,看着渐落的夕阳,心情忍不住有些悲凉,已经三天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
他以为出来了,找到她,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看来也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他想给她安稳平静的生活,她想去哪里都好,她想带着他们的孩子,所有的一切他都愿尽力让她如愿以偿,可是为什么……祝一夕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一次。
哪怕只是一次,他绝不会像无极圣尊那样让她有一点的伤心,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
对面的园子里,因着无极圣尊连续几天的昏迷,个个都是神色凝重,祝一夕始终待在无极圣尊的房间里,有时候是和小亓霁一起,有时候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从天亮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从未离开过。
亓霁每次说要和她一起守着,但最后都困得趴在床边睡着了,可是一觉睡醒,吃了饭又会过来陪着她一起守着,难过地看着床榻上一直不醒来的无极圣尊唤道,“圣尊大叔,你快点醒来吧。”
祝一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浅然笑了笑,却没有言语。
她是希望他醒来的,却又不知道他真的醒来,她又要如何面对他。
百草仙君在门口瞄了瞄,方才走了进来,到床榻边施术给无极圣尊医治,“霁儿,飞林给你做了吃的,快去吧。”
“我要在这里看着圣尊大叔,我不吃。”小亓霁认真地趴在床边,小手撑着脸看着无极圣尊,说道。
“有你爱吃的馄饨。”百草仙君又说道,他是想和祝一夕说几句话,可是又不适合让霁儿听到,才想着让他去找飞林要吃的。
小亓霁听到眸光一亮,纠结了片刻,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我不去,我要看着圣尊大叔。”
百草仙君挑眉瞅了瞅他,竟然连吃的都吸引不了他了,想了想说道,“那你去飞林那里,帮百草叔叔问一下,给你圣尊大叔炼的丹药好了没有。”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自己问他?”小亓霁觉得奇怪地问道。
“我忘了,你去帮我问问,早点把药炼好了,你圣尊大叔就能早点醒过来了。”百草仙君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亓霁仰头瞪了他一眼,叹气道,“哎,你们这些大人,越来越靠不住了。”
说罢,起身理了理衣衫,迈着小短退出去办事儿去了。
百草仙君被一个孩子给鄙视了,觉得好气又好笑,瞅着他出了门,一边施术给无极圣尊医治一边开口道,“你和圣尊……有什么打算?”
这两个人明明都见了这么久了,却还是不温不火的,就连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本以为祝一夕知道一切之后,会有多大的反应,可是就算是过来了,也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转变。
但是,他想要是无极圣尊现在她就在这里,一定乐疯了。
祝一夕瞥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淡声道,“以前都不可能,以后……还会有可能吗?”
他是神域圣尊,而她重生为魔,这是自古以来都敌对的两个种族,岂能容许他们在一起。
与**为族,与神族为敌,她没有那样的勇气,和他一起带着霁儿陷入到那样艰难的困境。
她知道绝情丝的事,纵然不会再继续怨恨他,但是她也无法再如一百多年前那样,义无反顾地去喜欢他,追随他。
“什么意思?”百草仙君收了术法,怔怔地瞧着说话的人,“你并不打算回到圣尊身边?”
“那天的话,我希望,咱们谁都当作没有发生过。”祝一夕抬眼看着百草仙君,认真嘱托道。
她很感谢他告知了她那一切,让她知道一直以来,并非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这感情之事,不是两心相悦,便真的可以相守。
如果,他喜欢她,却要以永远承受绝情之苦,在神域身败名裂为代价,那么……他宁愿他是忘了她的。
百草仙君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气急道,“这一百多年,他无时不刻不在挂念着你,从知道你还活在世上,更是夜夜辗转难眠,你明明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喜欢得都忘了他自己是谁了,你却还要离他而去。”
祝一夕沉默地看着床榻上昏睡未醒的无极圣尊,她是多么欣喜他是喜欢着她的,可是神域和西天不会容许无极圣尊与她这样一个魔女在一起的,而魔尊帝鸿救她,也有着他的心机,回到他身边固然容易,可难的是以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