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大人何须这般急躁,遥珈今日就是为了向父皇拿出证据来证明虢国侯的清白,我们大家何不在一旁静静的看下去呢?”百里泽余光扫向杨开,语中毫不客气。
“父皇,儿臣云游四海,还从未听说过如此有趣的事情,不如就同意郡主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这般奇人异事。”百里润出言相助。
皇帝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遥珈,缓缓道:“朕就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多谢陛下。”遥珈欠身说道。
得到应允之后,遥珈立马出了宣室殿。
宣室殿外飞月早就在外边等候了,一同在外边的还有百里泠和乐吟。
“飞月,都准备好了吗?”
飞月点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给拿出来,竟然是一套与百里泠一模一样的衣衫。
遥珈看向百里泠道:“公主你就一会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百里泠拍拍胸脯向遥珈保证道:“七嫂你就放心吧。”
“飞月你与公主在这,看着时辰让公主先进去,乐吟你跟我来。”
吩咐完之后遥珈带着乐吟先离开了一会,两人进了离宣室殿最近的暖阁中。
甫一进去,遥珈立马换上了那套与百里泠一模一样的衣衫,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百里泠今日的妆容,拿出化妆的东西对镜临摹。
乐吟好奇的趴在遥珈跟前,“表嫂你这是做什么呢?”
遥珈一边模仿着百里泠今日的妆容,一边回答乐吟:“我呀,呆会你就知道了!”遥珈故意卖了个关子。
虽然古代的化妆工具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先进,可是借助这些东西将自己化妆成另一个人还是勉强可以办到的。
不过一会儿,遥珈就变了个样子。
惊的一旁的乐吟瞪大了眼睛,“表嫂,你怎么,怎么变得跟泠儿好像啊!”
遥珈得意一笑,这就是化妆术的神奇之处,不用整容都可以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遥珈拿过面纱戴在脸上,看向乐吟。
乐吟凑到遥珈跟前仔细端详,“天哪,带上面纱之后更像了呢!”
“我们走吧。”遥珈故意变了嗓音。
“表嫂,你的声音。”
遥珈摘下面纱无不得意的看着乐吟,“如何,我学的徽平公主像不像。”
乐吟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像,简直像。要不是我一直在你旁边,我一定会以为是泠儿。”
遥珈重新戴上面纱,心中得意,这还真的是要感谢她科班出身,台词功力比较墙,大学四年没白上,又出道的早,对于表演模仿别人的言行早就得心应手顺手拈来。
飞月看遥珈跟她约定的时间到了,从袖口拿出一张面纱递给百里泠,“公主,这是郡主吩咐说让您进去的时候戴上的。”
百里泠从飞月手上拿过面纱戴上,“好啦,那本公主就进去了啊。”
皇帝与群臣在大殿中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之时,就只见百里泠从殿外悠悠的进来。
皇帝面色沉了沉,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女子无故不得踏入朝堂,今日让杭遥珈进入朝堂之上已经是破了例了。
“徽平!这朝堂大殿岂是你戏耍之地,还不退下。”皇帝怒道。
岂料徽平公主不但没有退下,还一步一步向皇帝走来。
一直走到了台阶下,这才跪在地上,“回禀父皇,泠儿今日是受人之托才来这大殿之上的。”
皇帝心中恼怒,他的子女一个两个逆他的意,“不管是受谁之托,朝堂之上岂是女子能随着踏足的!”
百里泠委屈道,“那为什么昇宁郡主她能来?”
皇帝心中本来就不高兴,倘若今日杭遥珈果真能替杭晋初翻案,那么他还如何拔掉虢国侯府的势力。这会百里泠却是不遵祖宗规矩肆意踏入朝堂,现在是把皇帝的怒火全给激了出来,刚要发作,却被殿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父皇切莫听她乱说,徽平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会不遵祖宗规矩乱闯大殿!”
这声音俨然与殿中的徽平公主一模一样,众人大惊,皆转身朝殿外看去,一瞬间都十分惊诧,这宣室殿外竟然还站着一位徽平公主。
一时间众人的眼睛在两个徽平公主身上来回逡巡,难分真假。
皇帝也是震惊,一时也分不出到底哪个是徽平,只得让她走上来近距离观察。
得到允许,门口扮成徽平公主样子的遥珈学着徽平走路的样子踏了进去。
皇帝从她进来就一直在观察,可是她进来走路的姿势与刚才的徽平一般无二。待走近一看,因为两人都戴着面纱竟是难以分辨谁真谁假。
殿上朝臣也是大惊,难不成徽平公主还有个同胞姐妹?
杨开与百里汾自遥珈进来之后面纱就已经不是很好了,虽知道这是杭遥珈耍的诡计,但却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百里汾立马站了出来道:“父皇,切莫忘了宫女小绯一案中,那假小绯可是通过易容之术与那真小绯一般无二,此刻这也是杭遥珈为了替她父亲脱罪耍的诡计。”
遥珈一声轻笑,将面纱摘了下来,亮出庐山真面目,只余那一双眼睛与百里泠十分神似。
遥珈看向皇帝恢复自己的声音道:“陛下,瑞安王殿下说的对,这的确是臣女耍的一个小聪明。臣女只是请徽平公主帮助臣女在大家面前上演了一出真假公主的戏码,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在臣女进来的那一刻开始都难以分清究竟谁才是徽平公主。包括陛下您,臣女在进来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您的神情,臣女想就算是陛下也没有认出来到底哪个是您的女儿。”
见皇帝沉默无语遥珈又继续道,“这就向所有人都证明了在这个世上的确有人可以模仿别人的一举一动,就算是至亲之人也难以分辨真假。那么同理可证,在这个世上的确有人可以模仿别人的字迹天衣无缝。”
“你这是诡辩。”杨开反驳,“陛下,这女子诡计多端口齿伶俐,就连老夫都争她不过。如今她是想为她父亲脱罪,竟是将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扯在一起。这简直就是欺君罔上,还请陛下治此女大不敬之罪。”
遥珈立即争辩道:“陛下,万物运行自有其规律,也正是因为有规律可寻,根据其特点将其归纳起来,所以一年才会有二十四节气,才会有春夏秋冬四季之分。既然这个世上能有人将另一个人模仿的惟妙惟肖,至亲之人都难以分辨,那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将别人的笔迹模仿的一模一样呢?臣女只是根据事实推断,并没有任何诡辩,还请陛下明查。”
杭遥珈所言的确是匪夷所思,但是却又不是毫无道理,细思起来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无论什么时候皇帝是不可能错的,即便是错了那也不是皇帝的原因,而且底下的臣子。
皇帝将目光转向杨开,“杨国公,这些证据是你呈上来,如今你怎样说。”
杨开俯首辑礼,“陛下,臣忠心为国绝无异心,此女所言简直是异想天开,难以置信。”
“杨国公。”遥珈出言打断杨开的话,目光微讽,“不知国公大人可听过一句话,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那么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遥珈一字一句句句在理,让杨开难以反驳。
见杨开无法反驳,遥珈转身看向皇帝,“陛下,是以我父亲与东临勾结的信件并非出自我父亲之手,乃是有心人栽赃陷害,还请陛下明查,还我父亲清白。”
这话头最后竟是抛到了杨开的身上,杨开一瞬间心中大惊失色,杭遥珈不轻不重的将火引到了他的身上。
杨开立马扑通跪了下来,“陛下,老臣冤枉,杭遥珈这是信口胡诌,故意栽赃老臣啊。”
皇帝本就有心维护杨开,自然不会深究。
“爱卿请起,朕相信爱卿,相信此次的事件爱卿也是被人蒙蔽。”
遥珈对于皇帝这么明显的偏袒杨开心中恼怒,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紧紧的握住了手掌。
杨开一看皇帝有心包庇心中大喜,他绝对不能让杭晋初这么轻易的就无罪释放,心中一狠,既然杭遥珈想要置他死地,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这次的确是臣粗心大意,导致被人蒙骗。但是,陛下,虢国侯一案也不能全说是臣冤枉了他。即使这些信件不是杭晋初所写,那么此次滑州一站中虢国侯负伤一事是的确有蹊跷。”
遥珈愤怒的看向杨开,恨不得在他身上看上几个窟窿,没想到到现在他还是死咬着她父亲不放。
杨开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之色,“这件事宁阳王殿下也是知道的。”
此时峰回路转,皇帝见还有转圜之地心中也是窃喜,这次他是非要除掉杭晋初。
听到杨开提起自己,百里泽心间一动,立刻明白了杨开所说的是什么了。
皇帝将目光投向百里泽,“哦?宁阳王也知道,爱卿说说究竟是何事?”
“回陛下,当初东临送来议和书时,宁阳王殿下要与东临使者算东临刺杀我军主帅的帐,谁知东临使者却说他东临从未派人刺杀过虢国侯。还有虢国侯重伤一事,我军严守秘密,消息最后却不胫而走。众人皆知虢国侯治军严明,刺客是很难能混到军营中,更遑论接近帅帐。如果这一切不是有心为之,又该如何解释。”
杨开一番话如平地掷下一个炸弹,本来眼看着遥珈的父亲就能脱罪,可他却将她父亲从这个漩涡拉到另一个漩涡。
“宁阳王,杨爱卿说这件事你也知情可是事情?”
百里泽没想到杨开会将他摆一道。
杨开看着百里泽的神情,心中得意,他以为他杨开能坐到杨国公这个位置就是全凭他世代镇守信州,若是没有他遍布朝野的眼线,他如何能获得许多隐秘的消息,如果没有他安插的眼线,他派去的刺客怎么能这么轻易混到杭晋初的军营,又怎么能轻易探知百里泽曾询问过东临使者这件事。
百里泽拢于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露,沉了一口气道:“回父皇,儿臣的确是曾问过东临使者这件事,东临使者也的确说过并未派过刺客。至于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有待追查,毕竟当时虢国侯生死一线,有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
“是呀,陛下,当初虢国侯伤重回京,这伤是不可能作假的,太医院院正也是可以作证。”李丞相说道。
“父皇,外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江山社稷为重,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说话的是百里汾。
百里沂正想出言却被百里济一按,一个眼色让他止住了脚步。
阻止了百里沂,百里济自己站了出去,“父皇,三哥说的有道理,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不管这件是谁放风声给东临,在没有查清之前虢国侯是不能放。”
遥珈简直恼火,这些人就是死咬住她爹不放了,一心要置她爹于死地。
不管如何今天她是一定要让皇帝放了她父亲的。
遥珈手指微动,刚要施展摄魂术,却被百里泽拉住了她的手,暗暗朝她摇头。
“不要轻举妄动,这大殿上人太多,你能对付一两个,但能对付所有人?相信我,我一定会查到是谁走漏了风声的。”
遥珈这才收了手,百里泽说的对,她没办法用摄魂术蛊惑了大殿上所有的人。
最终的结果是在没有查出是谁向东临走漏的消息,杭晋初继续关在天牢,但是解除了对杭府上下的软禁。
下了朝之后,遥珈、百里泠同百里泽一起出去,刚走出去就看到在殿外等着的乐吟和飞月。
乐吟连忙跑上前来,“怎么样,怎么样?”
遥珈勉强的笑了一下,“就那样呗!”
见遥珈这神情,乐吟心里也隐隐的猜出了答案,也就没有再言语。
唯独百里泠愤愤不平,“这次要不是杨国公那个老匹夫,嫂嫂已经为虢国侯洗脱了嫌疑了。”
遥珈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的确是杨开死抓住她父亲不放,可如果不是因为皇帝早有疑心,杨开怎么会得逞。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毕竟皇帝是百里泽和百里泠的父亲,遥珈也不好在他们面前诽议他们的父亲。
“不过好在只要七哥查清了是谁走漏的风声,虢国侯就会没事,七嫂你就放心吧!”百里泠这话显然是很相信百里泽。
继而又将目光放在遥珈身上,“只是七嫂,你这是怎么弄的啊,你这张脸跟我真的是有七八分像啊,你刚出现在大殿的时候我还真的给吓一跳呢,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哎!”
百里泽把遥珈向身后一拉,挡住了百里泠的纠缠,“好了,吵吵闹闹的没个规矩,你嫂嫂也累了,就别再烦她。”
百里泠撅了个嘴,恹恹的哦了一声,在百里泽带着遥珈走远之后,这才小声嘀咕着:“真的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回到虢国府,禁军已经撤了下去。
虽然没有让皇上放了父亲,遥珈内心沮丧,但毕竟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遥珈在门口收拾了下表情,便在百里泽的陪同下回了府。
云梓和沁碧还有彤画早早就在大厅中等候遥珈的回来,一见遥珈回来,云梓立马站起身忙问到:“怎么样了?”
遥珈牵过云梓的手紧紧的抓住缓缓道,“爹爹与东临信件来往的嫌疑是洗清了,只是爹爹在军中遇刺重伤的消息不胫而走这点还有待查清,只要查清这一点爹爹就能释放了。”
听完遥珈的话云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然后转头向百里泽福了一礼,“谢过宁阳王殿下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这件事的奔波了。”
百里泽连忙阻拦云梓的这一礼,“夫人这说的什么客气话,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遥珈是我心之所爱,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没有什么奔波不奔波的!”
云梓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觉的当初的确是自己太过偏执了,因为一个预言,差点就强拆了这段姻缘。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百里泽虽然是皇室子弟,但很难得没有皇室子弟身上的骄奢淫逸。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子女能找一个良人,幸福的白头到老。
很显然,云梓觉的遥珈的确是找到了自己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另一边,下朝之后百里沂脸色愤愤,“四哥刚才为什么拦我?”
百里济同样面色不好,“不拦你?不拦你让你在大殿上光明正大的与杨国公作对,我们如今还要仰人鼻息,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今日若是你得罪了杨国公,我们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我们如何从虢国侯手中分一杯羹!”
百里沂嘲讽一笑,“那就要与三哥他们狼狈为奸,指鹿为马?如果四哥是这样争夺皇位的,那就恕我不能再与四哥为伍!”
百里沂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百里济心中也是积攒了火气,正欲转身离去,就看到百里汾向他走来。
“三哥!”百里济立马换上笑脸迎了上去。
百里汾朝百里沂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四弟这是与六弟两个人起了嫌隙?”
百里济呵呵一笑,“兄弟之间一言不合也是常有的事。”
百里汾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也是,兄弟之间也是没有隔夜仇,今日吵架明日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六弟现在也已经成年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想来我们这些做哥哥的现在对六弟也是不了解了。”
百里汾这是话里有话,百里济是什么人,心思透彻怎么会听不懂他是意有所指。
忙向百里汾弯腰赔礼,“不知六弟可是有什么地方得失了三哥,我就先替我这个弟弟给三哥赔个礼了。”
百里汾伸手一拦,“四弟这是客气了,我们都是兄弟,兄弟之间那有什么得失不得失的。只是前一阵子我听人说六弟与七弟走的甚是相近……”
百里汾话故意没有说完,百里济却是立马就听懂了,这是在出言提醒他,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三哥放心,我一定管好六弟。三哥也知道六弟是被杭遥珈那个女人迷的是五迷六道,这段日子杭府也是处于危难之中,六弟难免想讨女人的欢心,自然少不了与七弟走动。我这就回去好好劝告一下六弟,绝对不会让他破坏我们的大事。”
百里汾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的拍了拍百里济的肩膀,“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