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袭来,看不到几颗星星,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淅沥的雨下在黑夜里,所有东西都很潮湿,一股凉意穿透身体。
她不敢多想,只期待黎明的到来.一切想象中的结局全都挤在她脑中,有如事实……
那样的事实猜测,让她的心像掉在冰水里,牙齿彼此打架,全身哆嗦,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一般,脑子里嗡嗡地响起来,
不远处的转角边依稀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
视界细细溃动,模糊的白色光点,重叠巨大的黑影,心惊肉跳地撕破夜色。
“天烬!”即使看不清,她轻易便从身形辨认出他来。
也许是“未来”的她,记住了他的全部……
那身影抬起头来,看着她。
天烬心里不是滋味,困住她的法阵,是他和其他三人合力开启的,无论他们如何不愿,他们的身份从他们第一次上任起,第一次叫他们明白,自己的抗争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天道主不能进去照顾她,天烬只能在外面陪着她……
等她出来,他会加倍补偿她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后悔让她受苦……
“那些怨奴在惨叫,是不是只有我听得见……”
有那么一瞬间,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天烬想解释。
但那些话却像鱼刺一样,被卡在喉间进退两难想说却难以启齿……
天道急召。
烦躁,像风沙,如暴雨,似烂泥,乱七八糟地向他冲来。
虽然他也任性,但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然他不会是被选中的天道主。
他必须离开……
但他却仿佛被魔鬼已经抓住他的一只脚似的,移不开身……
“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手指头!”天烬眼里闪现一丝怨恨,咬牙转身离开。
那天深夜,刺进骨中,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让所锦在大脑无法思考的一瞬颤抖起来……
怨奴们依旧如故,以万劫不复效忠……
她眼里含泪,却觉得她人生从来没有过如此温暖到炽热的时候……
有那么多人爱着她,护着她……
但也让她觉得悲凉……
当你毫不怀疑地相信一个人,那么你最终有可能得到两种结果,要么得到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要么得到一个值得铭记一生的教训……
对于岳熵……
很遗憾她输了一半……
却输了怨奴种群的整个命运……
她无法保护这些为了生存而到处迁徙的“动物。”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完整记忆下它们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四处辗转,渐渐消失...……
她会是历史以来最没用的骨王……
————
怨念长在人心,天道难耐意念!!
压迫至极,力量必定失衡……
岳熵等人再度面临怨奴危机……
不知为何,怨奴的数量急剧减少,却越来越多的百姓受到攻击,甚至天道主手下出动都死伤大半……
这一届的怨奴竟然拥有思想!
岳熵都难以解开的谜……
这一届的怨奴既会隐,也会忍,让岳熵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当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实质化……
岳熵对于这个难以解开的谜,只能靠猜测推理,这种不确定性叫他心中烦躁不安……
————
“这就和我平常一直在说的一个道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把人生巨大的喜悦或者是痛苦都称之为“能力”。越是大的情绪波动,才能产生更大的“能力”,而这个能力如何使用,全凭个人的意志。我们不应该去压制怨气与怨念,而要去引导他们……”
岳熵想起所锦平时一直向他解释的见解……
半个月后,岳熵身着一身薄衫,便赶去看望被囚的所锦。
一切如常。
只是,她一直背对着他。
岳熵看见她用手指头在硬结的土地上描描画画。
她的指甲尖锐无比……
她的四肢与身体肌肉高度发达虽然还是原来的身躯,但现在所锦的身躯却是可以阻挡千军万马的……
力大无穷,痛觉尽失。
她的身体体质越来越有骨王的凶暴影子了……
她已经初见异化的端倪……
“公子可以多穿一点衣服,这样冷的天气不宜出门……”
半个月来,岳熵听见所锦的第一句话,便明白她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异化。”
她还是她……还是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温暖的女子……
这一点让他幸慰。
“外面的局势是不是让公子很为难……”
岳熵心中一悲,只能轻道一句:“对不起……”
毕竟,他如今所参与的行动无异于在屠杀她的族人……
她一瞬默然,但很快就开口:“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真的只能消灭他们换取和平吗……”
“善恶之殊,如火与水不能相容……”
所锦在岳熵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善恶?公子认为何为善?何为恶?公子当初认为怨奴没有灵智,无知不明事理,判为无可救药的恶,如今怨奴们已经有了思想,为何公子不能像当初怜悯我一般怜悯他们……”
岳熵第一次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小到大,从上任一直到如今,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
作为天道主,他是公正而明理的,但如今有一位平凡女子告诉他:他错了……
他第一次发现平和温柔的她,竟也有如此犀利,具有反抗性的一面……
这样的所锦,让他刮目相看。
“怨奴伤害了太多的人……罪过不能饶恕。”
“伤害了百姓的怨奴已经得到应有的制裁,为什么还要连同着屠杀全族呢……难道一个百姓犯罪便要诛连千万百姓吗……公子可以把我当兽一般相看,但求公子把怨奴当做人一样看待!求公子恩准!”
所锦跪了下来,额头叩地……
额头叩地的掷地有声让岳熵心中一滞。
所锦这次似乎不再轻易妥协……
“无数百姓的心声是除尽怨奴,天道主必须顺从民意。”
“天道主如果是持真理的,民心自然顺服,顺从民意难道是对百姓百依百顺?是对百姓惟命是从?”
“公子,怨奴难道不是民吗!”
“……”
岳熵第一次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