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华轻抬,柔柔弱弱的睇了眼医女手上的暖肤膏,仇婉若拿手里的巾帕拭了拭眼泪,而后楚楚可怜的凝向赫连煦:“皇上……涂了这药膏,臣妾脸上就不会留疤了么?若是不然,臣妾宁可死了算了。”
说罢,她一挥手,将医女手里的暖肤膏打落在地。
见状,医女连忙弯身,自地上将暖肤膏拾起。
“涂了这药膏,娘娘的脸就不会留疤了么?”冷冷的,扫了眼医女手里的暖肤膏,赫连煦脸色黑沉,视线凝向王太医。
身子,微微一颤!
王太医对赫连煦微恭了恭身子,颤声回道“暖肤膏有活血生肌的妙用,若太重的伤微臣不敢保证……但,万幸的是,娘娘脸上的伤口,并不深,只要按时涂抹微臣所调配的暖肤膏,过阵子,伤口处,便可恢复如初。”
方才在来时,荣总管便已然将皇上的意思转告于他。
若保不住仇侧妃的脸,他的老命,便可以交代在烟华殿了。
有这句话在前,他早已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
“真的?”
杏眼含泪,仇婉若泫之若泣。
“呃……”
睇着仇婉若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王太医一阵失神。
眉头一皱,赫连煦面露不悦:“娘娘问你话呢,王太医……”
抬眸,对上赫连煦幽暗的眼神,王太医心下一凛,忙低垂下头,对仇婉若拱手回道:“还请娘娘宽心,不会留疤的!”
“有劳王太医了!”
感激的对王太医笑了笑,仇婉若明媚的双眼之中,再次蓄满泪水。
“这都是微臣的份内之事!”不敢抬头,王太医转身对赫连煦再次躬身:“微臣告退!”
“嗯!”
轻轻的,赫连煦算是应了。
心弦微松,王太医转过身去。
有些匆忙的将东西收起,他复又对赫连煦恭了恭身,这才退了出去。
今日,才是新帝入宫的第二日罢了。
这一日里,皇上倒是没病没灾的。
倒是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折腾人。
由此可见,日后的后宫,必定波谲云诡!
此时,他忽然有种冲动。
那便是,赶紧回去,辞去太医一职,好好的回家养老去!
王太医一走,赫连煦的视线,便轻轻扫过阮寒儿主仆。
此刻的阮寒儿和柳儿,好似成了哑巴,从他来到烟华殿,便不发一言。
一看便知,做了什么亏心事!
眉宇紧皱着,赫连煦转头看向仇婉若。
微微抬手,轻抚仇婉若受伤之处。
他的眸底,闪过一抹心疼!
这张脸,对他而言,太过重要。
他绝不允许,这上面留有一点瑕疵!
见赫连煦如此,殿内各人的反应,也大不相同。
看着赫连煦对仇婉若含情脉脉的样子,阮寒儿心下一疼,握着巾帕的手,倏然收紧,即便自己尖削的指甲,刺伤了手心,她也不曾松开些许。
至于仇婉若……
只见她眉心轻颦,眸华似有意似无意的扫过阮寒儿。
见阮寒儿面色难看的厉害,她心下不禁冷哼!
赫连煦看中她哪一点,她心知肚明。
是以,方才,在阮寒儿再次挑衅她的时候,她才会一不小心,伤到了脸!
此刻,见赫连煦如此珍视自己的脸。
她红唇一撇,哭的更甚。
“好了,莫哭了,太医不是说了么,只是轻伤,过阵子就会好了,也不会留疤!”轻拍她的后背,赫连煦语气温柔。
“嫔妾此刻想起方才的惊险,心里还是后怕不已!”
抬手,又拭了拭眼里的泪水,仇婉若抚上自己的胸口,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
眉宇轻皱,赫连煦耐着性子,哄慰道:“外面雪天,本就路滑,日后走路当心一些便是!”
他此话刚一落地,便听边上的素菊怯生生的开口道:“启禀皇上,主子即便是再如何当心,也防不住别人有意迫害啊!”说话间,她意有所指的,侧目睨了眼边上的阮寒儿。
闻言,阮寒儿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微变!
微微抬眸,她有些惊惶的望向赫连煦,却见他眸光一寒!
“素菊!”
黛眉微蹙,仇婉若作势嗔了素菊一眼,怪她多嘴。
“奴婢知错!”微抬了下眸,素菊心不甘不情愿的退至一边。
“素菊,你将今日的事情经过,与朕讲来。”将主仆二人唱的双簧看在眼里,赫连煦终是顺了她们的意,继续问下去。
平日也就罢了。
今日是阮寒儿入宫的第一日,有阮家在前,日后她的封位也必不会低。
如今端木暄即将临盆,他不允许,在这段时间里,后宫里出现贵妃专横的情形。
“请皇上为娘娘做主!”
噗通一声!
素菊跪落在地:“今日自翌庭宫回返之时,娘娘本是走在阮侧妃身后的,但后来不知为何,她却一直等在烟华殿门前,待奴婢跟娘娘回返时,阮侧妃竟趁着雪天路滑,故意伸脚绊了娘娘一脚!”
“皇上,嫔妾冤枉,事情不是这样的!”
大呼冤枉,阮寒儿也跟着噗通一声跪落在地:“方才,嫔妾是真的不小心……”
说着话,她竟也十分委屈的哭了起来。
见状,赫连煦眉头大皱!
虽然阮寒儿生的好看,哭的也不丑。
但他,最受不得女人哭!
方才仇婉若哭,他也就忍了,到底她的长相,像极了惜儿。
但此刻,阮寒儿一哭,赫连煦的心底,顿时烦躁起来。
恰在此事,荣昌自殿外进来。
见仇婉若梨花带雨,阮寒儿嘤嘤哭诉,荣昌也不禁跟赫连煦一样,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何事?”
眉心,皱的极紧,赫连煦冷冷问道。
荣昌恭身回道:“启禀皇上,迎霜姑娘来了,道是皇后娘娘已然醒了。”
心下一喜,赫连煦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
暗暗的松了口气,他面色冷静的对荣昌道:“告诉迎霜,朕知道了,让她好生照顾皇后。”
“喏!”
轻轻点头,荣昌退出殿外。
殿外,当荣昌将赫连煦的话,转告迎霜之后,迎霜的眉头,不禁轻皱:“皇上不回恩泽殿么?”
面对迎霜的疑问,荣昌苦笑了下,叹道:“仇侧妃的脸伤了,似是跟阮侧妃有关,此刻殿里,两位娘娘都在哭着,皇上只得先将这边的事情处理了,方可回恩泽殿去。”
闻言,迎霜紧皱的眉头,不仅未曾舒展,反倒越皱越紧。
此刻,她的心里,忽然闪过一句话。
她觉得,这句话,来形容殿里的两位侧妃娘娘最合适不过。
那便是——狗咬狗一嘴毛!
微微思量,迎霜对荣昌说道:“奴婢在此等着皇上。”
荣昌蹙眉:“皇上说了,让你好生照顾皇后娘娘。”
迎霜轻轻一笑:“皇后娘娘在等着皇上回去呢!”
“呃……”
荣昌微微一怔,“你不早说!”
殿内,被阮寒儿哭的心烦意乱,赫连煦冷冷出声:“好了,朕有说过你是故意的么?”
哭声,戛然而止。
阮寒儿双眸含泪,贝齿紧咬红唇。
自是一脸的委屈!
剑眉微拢,赫连煦在心中一叹!
“今日之事,待到皇后身体好转,朕将交由她来处置,你是不是冤枉的,到时去跟皇后解释!”抬手,有些头疼的揉捏着眉心,他对阮寒儿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听他此言,阮寒儿不禁心下微凉!
“皇上不信寒儿么?”
他,要将让端木暄来处置她么?
以她过去与端木暄之间的矛盾,此事若让端木暄去处置,岂有护她之理?
轻轻的,望进阮寒儿水雾迷蒙的大眼中,赫连煦轻道:“既是让朕信你,你便该有信心将事情解释清楚!国家政事已然让朕焦头烂额,这后宫之事,自然该皇后出面,此事朕意已决,你且先退下吧!”
此事,他当以可以当场处置了。
不过,仔细想来,他正好,可借此事,让端木暄在后宫立威。
赫连煦说话的语气,虽然很轻,但听在阮寒儿耳中,却隆隆作响。
他,是她一直用生命爱着的男人。
没道理嫁给他几年,她仍旧不清楚他的为人。
此刻,他说出了朕意已决四个字,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
静静的,凝睇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阮寒儿伸手,擦去脸上的眼泪。
然后,毅然而然的起身,退离大殿!
她想,她是真的,又一次伤心了。
与阮寒儿擦身而过,荣昌进到殿内。
等着医女为仇婉若涂好了暖肤膏。
荣昌这才开口说道:“启禀皇上,方才听迎霜丫头说,皇后娘娘尚在恩泽殿等着皇上回去呢!”
闻言,赫连煦唇角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