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一侧的帐后突然窜出一人,眨眼间便把副将人头斩飞出去。
苏白桐吃惊不小,正想看清此人,却见他“噗通”一声,竟被酥骨香迷倒在地。
小香狸浑身的毛全都炸了起来,还在对那具无头尸体四牙咧嘴的咆哮。
苏白桐下了床。只见无痕脸朝下趴在地上,虽然眼睛还能转动,可是因为中了她的酥骨香,所以动也不能动。
苏白桐苦笑不得。
“无痕大人这是来帮忙来的还来添乱的?”
无痕的脸紧绷在一起,脸色黑的都快要滴出墨汁来了。
苏白桐俯下身去,想把他扶起来。
可是伸了手才发现,对她而言,对方的身体重的就像山一样。
帐外这时传来侍卫们的声音,刚才帐里的惨叫声已经传了出去,想必他们很快就要进来查看了。
“我扶你到帐后去。”苏白桐压低声音,“麻烦你也使些力气……”
要是被人发现无痕在这里,接下来的麻烦会更多。
无痕狠狠瞪着苏白桐,不过却是依着她的话配合了她的脚步。跌跌撞撞的一头栽到了床上。
苏白桐随手将被子扯过来,把无痕盖了起来。
“王妃?”帐外传来慧香焦急的声音,“您没事吧?”
“你们进来吧。”苏白桐道。
慧香与侍卫进了帐篷,只见帐门口落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啊!”慧香吓的叫起来。
侍卫们全都抽出剑来。
“已经没事了。”苏白桐道,“他是贤王派来的刺客,被我的香迷倒了。”
不过苏白桐却没有说明这人头是谁砍下来的。亚农豆技。
侍卫面面相觑,谁都不敢问。
想把剑刺进对方身体里不费什么劲,可是要想砍下一个人的脑袋,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绯王妃又不会功夫,怎么可能会把对方的头砍下来。
不过绯王妃是他们的主子,他们自然要维护着她。
很快有人将死去的副将尸体抬了出去,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有人去向将军禀报了此事。
等把一切收拾干净,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慧香,你去把马车上的木桶取来。”等众人全都离开后,苏白桐吩咐道。
“王妃。您想沐浴?”慧香不解的问,晚上她已经服侍着苏白桐洗漱过了,为何还要取木桶来?
苏白桐摇头,“是为了救人。”
慧香一脸不解。
苏白桐来到床边,将被子掀了起来。
慧香惊的险些叫出声来。
王妃的床上竟然藏着个男子!
不过她发现,床上这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毫无反应。
“这人……死……死了吗?”慧香的声音带着颤音。
“还没有。”苏白桐伸手将那人额前的头发向上撩起,指尖按住他额角的死穴,“不过你再不把我要的东西取来,他很可能真的会死。”
慧香听了连忙打了伞,出去取木桶。
苏白桐伸尖渐渐施加压力。
无痕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任何习武之人都不会让人擅自触碰自己的死穴。
当他意识到苏白桐的指尖正按在上面时,全身都紧绷起来。
“你的毒在经脉。”头上传来苏白桐淡淡的嗓音。“已经开始向着心脉游走,只需四、五日便可到达心脉。”
无痕一动不动,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毒入心脉后,他便会经脉尽毁。武功尽废,最后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
慧香这时已将木桶拖进帐子。
苏白桐吩咐她去烧水,将木桶注满热水。
小香狸好奇的跳上桌案,蹲坐在上面看着那只冒着热气的木桶。
苏白桐又说了数十味药材及香材的名称,慧香从香盒里寻出来,将它们按照苏白桐的吩咐投入水中。
帐内霎时间充斥着药材的浓香。
苏白桐指尖再次施力,无痕的身体却放松下来。
“是谁下的毒?”苏白桐问。
“……与你无关。”无痕费力的吐出四个字。
站在一旁的慧香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也太不可爱了,王妃这么救他,连个谢字都不说,还出言不逊。
她偷眼去看苏白桐,却见她神色如常。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生气。
“把衣裳脱了,去热水里泡着。”苏白桐命令道。
无痕的面孔霎时间扭曲起来。
“把你的香解了……让我走……”他狠狠道。
苏白桐扬了扬眉,不去理他,反而点手叫慧香过来,“把他给我脱光了。”
慧香吓的一哆嗦,“王妃……这……这不妥吧……”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这个阵势。
“你就当是在煮肉好了,反正他也只比肉多口气。”苏白桐站起身,到水桶前检查里面的药材。
无痕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被一个丫头几下就扒的只剩下了亵衣,还被丢进热水桶里泡着。
小香狸有些兴奋,它盯着那只木桶,以为慧香真的在煮肉食,时不时伸出舌头舔着嘴巴。
苏白桐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香腮看起了书。
帐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就连慧香都觉着有些不自在。
一个大男人被王妃泡在水里,她们却站在这里盯着看……怎么觉着都好像是那个男人吃了亏。
随着时间的推移,热水的颜色转成了黑色。
小香狸盯了半天,也不见木桶里的那个男人被煮成熟肉,无趣的打了个哈欠,将身体蜷缩成一个团,开始呼呼大睡。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白桐突然放下书,吩咐慧香,“换水。”
折腾了一个晚上,慧香又给木桶换了三次水,眼见得外面的天都要亮了,苏白桐这才打发了她下去休息。
无痕穿上了衣裳,可是脸色依旧难看。
苏白桐掩口打了个呵欠,“你这毒要想解也不是太难,可是我现在手上香材不足,要想全将毒排出体外最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无痕含糊的嗯了声,扣上了最外面的软甲。
“你不想解这毒?”苏白桐看出些端倪。
无痕手上动作一滞,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身为死士,这毒就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代表着对主子的忠诚。
每次外出执行任务时,每个死士都要按时回到主子身边,不管任务成功与否……不然就会经脉毒发,死在外面。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贤王的人在营里做乱,这支队伍早就到了青州城,可是现在比原定的时期晚了六天。
也就是说他要么提前放弃他的使命,回去复命,要么死撑六天,等到大军达到青州后再去取解药。
不过这六天可不是那么容易挨的。
“泡过汤药浴后,可以暂时压制住你经脉中的毒,不过只能持续两天时间,若是你撑不住便再来寻我。”
无痕穿好衣裳,站在那盯着她看,眼睛里深不见底,光是看了就让人心里发毛。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冷冷道。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泡了一晚,确实让他恢复了不少。
“你无需想太多。”苏白桐淡淡道,“我帮不帮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完全是仿照他的语气,一时竟让他无言以对。
“而且……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这十年来我欠下的,也该还了。”
此言一出,无痕脸上瞬时孤寒一片。
乍一看,就像要杀人灭口似的,凌厉的气势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