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还是拨通了启幸的电话。
“启幸,马上联系澳洲那边,还有准备一下,我们也要赶过去,越快越好。”
启幸不明所以,难道是那里又出了什么问题?虽然因为前一阵子尚哥被苏立东纠缠,导致道上有些纷乱,但Willes都已经及时赶来处理了,这下子又出了什么别的事吗?
就在姚尚君为了方瑶失踪的事一筹莫展之际,传来了苏立东在接受审查时轻生的事件。
本来这样的事,他并不再想多问,他所提供的证据,怎么都够苏立东把牢底坐穿,但当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即嗅出了当中的异样味道。
而后,消失了几天的苏碧成就出现在了他家别墅门口要见他。保安又怎么可能让她进到里面?
她一直等到姚尚君从里面驱车出来,姚尚君一看到她,剑眉立即不自觉的收紧,这个时候她会来,当然还是为了苏立东的事。
车子绕过她,就要离开。
“尚君,你去见见我父亲,他说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我不是来求你的,事到如今,我也明白求你是没有用的。”苏碧成被保安拉着,看着姚尚君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说到,这是父亲让她带给他的话,内里的涵义她也并不明白。
她去探视他,当着那些警察的面,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多说什么,临了苏立东便让她想办法让姚尚君来见他一面,他虽然已经向上提出过很多次申请,要求见执行官本人,但都被姚尚君驳回了。
现在苏碧成挺着个大肚子来求他,说是有重要的事,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对簿公堂,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可言?
他仍旧不予理会,继续往外走。
“尚君,父亲知道你不会愿意去见他,他还让我告诉你,问姚伯伯给你的钥匙你收好了吗?”苏碧成奋力挣扎,姚尚君已经发动了车子,别墅的铁门也即将关上,听到她这一句话,心下一跳,立即停下了车子,双眼攫住苏碧成,苏立东这话是什么意思?钥匙?
这件事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可他是怎么会知道的?
苏立东已经在狱中,却这般处心积虑让苏碧成传话,他又掌握着什么?
钥匙?就是瑶瑶啊!
只是瑶瑶已经失踪了!
姚尚君脑中一个惊醒,难道说苏立东和瑶瑶的失踪有关?放在门上的手倏尔收回,启幸看着他冷俊的侧脸问道:“尚哥,现在如何是好?”
“就去见见他!”若是瑶瑶的失踪真的和他有关,他倒是不介意,让他的晚年过得更加有声有色!
苏立东已被关押至K市重型犯看守监狱,因为证据确凿,加上涉案金额数目过大,经历时间太长,虽然他本人一直保持沉默,缄默不言,检查机关还是直接将他作为重型犯独自看押着。
狱间并不宽敞,整个狱间就只摆放着一桌一椅,一床一柜,是以狭小的空间也显得很空旷。
靠墙的一扇窗只有那么大,竖着钢筋栏杆,不锈钢的窗框半开着,外面的阳光射进来,一束直直的光束拉的长长的在地上投下一个长方形的清晰光影,仔细看光圈的边缘还泛着毛边。
苏立东身上还穿着家常的衣物,像他这样的身份,即使是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没有似普通人般狼狈落魄。
门外的长廊上传来钥匙相撞的摩擦声,苏立东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袋,听到这渐行渐近的金属摩擦音,混沌迷茫没有焦距的眼神,依旧涣散着,却凭空现出一丝喜色来。
他伸手擦了擦脸,站起身舒展了筋骨。
没过一会儿,狱间的铁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沉重的钥匙声和锁芯松开的声音咔哒一声,听在苏立东耳中甚是悦耳。
随着最后哗啦一声响,狱警拉开门走了进来。他直直的走向苏立东,将钥匙别在腰间,而后又掏出一副手铐铐在苏立东手上。
金属的冰凉质感却让苏立东闭上了双眼,被关了这许久,就连这样的接触都会让他觉得兴奋,至少让他觉得,他还身在K市,而不是某个与世隔绝的荒凉之地。
手铐明晃晃的光反射在他的镜片上,竟使他有些睁不开眼。
“执行官,您请。”狱警严肃低沉的声音分明带着刻意的讨好。
姚尚君踩着考究的手工皮鞋,缓步步入狱间。
和苏立东比起来,此时的姚尚君正是意气风发,最最得意的时候。
前段时间的涉黑风波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影响,反而在他反手使苏立东锒铛入狱之后,所有势力再次认清了姚苏两家的悬殊,都纷纷向姚家靠拢,那些开始呈观望状态的也都不再犹豫。
苏立东自接受审查以来,就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所谓树倒胡狲散,他并不意外。
“你先出去!”姚尚君朝着狱警挥了挥手,狱警看看苏立东手上的手铐,答应着退了出去。
苏立东痴笑的看着姚尚君,他还是来了,当然,他手上握着的那张王牌,还没有亮出来,姚尚君也一定会好奇,究竟他还掌握着姚家什么!
“苏伯伯,说出你的条件吧。”姚尚君干脆利落的发话,他的目的不就是想从他这里换取什么吗?只要他做的到的,所有条件他都会答应,但他必须告诉他,瑶瑶去了哪里?
“痛快!”苏立东推了推眼镜,藏在镜片后的眼镜闪出阴险的神色,和聪明的人说起话来,就是省事。
“把我从这鬼地方弄出去,还有,给我准备这个数字。”苏立东朝着姚尚君比出一只手掌,姚尚君冷冷的扫了一眼,果然是狠角色,到如今还有胆量和他开这么大的口!
他却不得不答应,苏立东就是知道他一定会答应才会如此笃定的向他开口的!
“好。”姚尚君面上波澜不惊,苏立东关押与否他本就不在乎,若非他妄图动摇姚家的地位,甚至以他炽君的身份相威胁,他是断不会动他的。
苏立东见他答的干脆,挑了挑眉,满意的扯出一丝笑容。
“人你弄哪去了?”姚尚君不想跟他兜圈子,他所说的,无论是什么他都尽数答应,而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瑶瑶的下落。
苏立东咂着嘴,摇着头,像看个白痴一样看着姚尚君!他以为他如今落魄至此,智商就为零了吗?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可能告诉他那个女人的下落!
姚尚君将那个女人偷偷养在姚府,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当他苏立东的眼线都是吃素的吗?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拆穿,就是想留着这那个女人,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用处会如此之大。
他发现她的时候,得知一个惊人的秘密,这女人身上,居然带着姚家的钥匙!
“等到那时候,我自然告诉你!执行官请回,你多在这里待一刻,我手上的这玩意儿就拿不掉,这滋味,可并不怎么好!”
苏立东说完背过身子去不再看他。被手铐铐住的手和在一起,金属碰撞的声音细微但却清晰。
姚尚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领,另一手扣住他的脖子,咬牙隐忍着狠狠说到:“她身上有病,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她也经不起你们折腾!我现在就要知道她在哪里!否则一切免谈!”
“呵呵,执行官觉得我会这么容易将她交出来吗?现在她对于你固然重要,对我而言她也同样不可货缺啊!放心,她很好,只要你做到我所说的,苏某绝对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下手!”
苏立东这句将死之人深深刺激了姚尚君,他紧抿的薄唇微张开,露出里面森然的白齿,这是苏立东对他的威胁!意在告诉他,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他若是想要回瑶瑶,就必须老老实实的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深切的担忧笼罩着姚尚君,内心的恐惧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遏住他的胸口及喉咙,使得他连日来,连呼吸和心跳都仿似被人左右着,疼痛是那么鲜明。
他愈发焦躁,狠不能捏碎眼前这人的喉骨,好让他承受比自己更大的痛苦,然而,他只能看着苏立东的脸在自己手上变得紫涨,可他一张憔悴狼狈的老脸依旧笑着,眼里笃定的神采让他愈发不爽!
他手上一用力,骨头和血管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血淋淋嗜血的味道,苏立东强撑着,瞳孔却已放大。
尚君……
耳边似乎传来她娇软的呼喊声,他手上的力道一松将苏立东狠狠的摔向地板,**和木质地板相撞发出迟钝的声响,苏立东这一摔,定是摔的不轻,可他却似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只是略微加重了呼吸,对他而言,姚尚君在这一场输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这个鬼地方,他呆不了多久了!
“让我听听她的声音,至少让我知道,她是好好的,否则我怎么确定她是不是在你手上?”姚尚君恨极了瘫坐在地上的男子,但却不敢动他,失去瑶瑶的风险哪怕再微小,他也不想要。
“放心。这个小小的要求,一定会有人满足你,执行官请回去敬侯佳音吧!”苏立东摸着脖子,空气在他的喉间吞吐,每一寸肌理都被牵扯着,疼痛丝丝入扣。
姚尚君夺门而出,门外的狱警见他脸色不愈,慌忙冲进了狱间。
“老实点……”
狱警凶狠的声音独自在空旷的长廊上回响,那声音慢慢变淡,逐渐悠远的再也听不见。
窗帘拉的密不透风,阻隔住了外面萧瑟的寒意。壁炉里燃着细小的火苗,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蹦出一两点火花,刹那间火苗窜大,只持续了那么一两秒,便又恢复了平静。依旧不紧不慢,安静的燃烧着。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白皙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红晕,前额、两鬓的头发都粘在脸上,细密的汗珠仍在往下流,仔细看去,她身上的衣服也都已经湿透。
唇上起了皮屑,就是在睡梦中,她也感觉到极大的不适,伸出舌头舔了舔,但这完全不能缓解她体内的不适,再一翻身,她便已经醒来。
原本就大的一双杏眼因为从梦中不安的惊醒,此刻正透着迷茫的神色,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这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二天,这里是哪里,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这里已经不是澳洲。
她捂住胸口,嗓子眼火烧般干涩而疼痛,病症似乎已经一点点凸显出来,每夜她总是发烧,身上的衣服似乎永远是潮的,随意的抖抖被子,都会让她忍不住打个冷战。
她就是方瑶,在和卓越到达澳洲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卓越接了一个电话外出了,家里只剩下她和帮佣。
时差的关系,她总是不太容易睡着,卓越不在,很多事她是不好意思让帮佣做的,毕竟自己得的是这样的病。
夜半的时候,她起身想要将窗户关紧,刚探出的手便被人钳住了,随后太阳穴上便被人用枪口抵的死死的。
她觉得好笑,似乎最近总是这么背,难道说在这异乡还遇上夜贼了?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人的目的并非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人用了一块毛巾堵住她的口鼻,她只吸了两口气就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就在飞机上了。那明显就是一辆专机,飞机上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那时她才意识到,这些人不是一般的贼,如此兴师动众的架势,分明就是为了抓她而来。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疑惑更甚,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目的是什么,她并没有仇家,难道这些人是为了用她来要挟谁?
卓越还是尚君?
她还没开口问,就听看着她的那些人口里议论着炽君什么的,她的心跳突然就狂跳不止,果然是因为他!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这些人抓她是想要做些什么?
那些人和她见过的道上人不太一样,中间还夹杂着西方面孔,个个面露狠色。
她所认识的****人物,尚君也算吧,他的确有着****背景的,虽然有着更为光鲜的身份。但卓越、桑乔也都不似眼前这些人一样,凶狠而粗俗。
下了飞机,她便被那些人蒙住了双眼,强行带入这里,一直关在这个房间,除了这间房,她就连这房子的全貌都不知道。
每日来给她送饭的女佣却是东方面孔,她曾试图找她说话,但那女佣似乎很是怕她,总是搁下饭菜就走了,再回来的时候会拿走碗筷还有她换下的衣物。
方瑶隐隐约约的怀疑,难道自己已经回到了K市?
一次她从门缝里听那女佣和他们在门口说话,无非是些琐事,但方瑶却从她的口音里听出了K市方言。
内心的疑惑和不安越来越重,到底是谁,将她带到了这里?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经受着心里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方瑶迅速的消瘦下去。
像今天这样发烧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她知道这是病情加重了,那些人把她关在这里,或许是不知道她有这样的病。
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她紧紧抱着身体,发着烧,愈发觉的身子冷的厉害。这偌大的房间对她来讲,就好比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面盛着寒冷刺骨的水,只要略动一动,那寒意便往她身上一波一波袭来。
她只好裹进了被子里,可还是止不住的在颤抖,到了后半夜,烧似乎退去了一些,她才疲惫的合上了眼,这种情况她已经习惯,先前有卓越在,还在继续以前的治疗,自从落入这里,就在没治疗过,她怕自己熬不了多久,在早晨女佣进来的时候再次尝试和她沟通。
女佣依旧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方瑶却不得不壮着胆恳求她。
女佣站在离她远远的距离,准备替她收拾收拾,方瑶想要拉住她,想想自己的病,犹豫着放下了手。
张开唇瓣,两片唇却粘在了一起,她那么用力一张,嘴上的皮都挣的生疼。她顾不得这些,张口想让女人帮她传话。
“请……”
这么一张嘴才发觉,就连嗓子眼都粘在了一起,她费了半天劲只发出简单的音节。
方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请你帮我告诉他们,我的身体很不舒服,让他们给我找个医生。”
女佣看她的样子,知道她不是在撒谎,这些天她的饭量都极小,每天她那去洗的衣服都还带着潮意。
“可是……”女佣很犹豫,那些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好人,既然抓了她来,总是会有某种目的的,又怎么会花这些心思?
方瑶明白女佣的想法,继续说到:“既然抓了我来,他们总不希望在达到目的前,就看到我已经死了,你只管告诉他们,我得的是肺结核,他们不会不理的。”
这女佣一听到“肺结核”三个字脸色当即就变了,这就好解释为什么她每每夜间发烧,身上的衣服都是潮湿的了。
方瑶捂住嘴,女佣听到这名字就已经这副表情,而卓越却寸步不离的留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从来无所避讳,这么想着,脑中又浮现出姚尚君英俊的脸庞,要说无所顾忌,大概没有人能比的过他吧?
她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而他呢,在舍弃了自己之后,是否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不争气的发现,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否被他欺骗、利用还是抛弃,她都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眉头不再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