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惊,“难道卿筱是被人控制的?”
“严格来说,是被鬼控制的。”高天风的眼神里充满了阴郁,外头晴朗了有大半个多月,这时候缓缓的下起了小雨。
小雨落在树叶上,发出了莎莎的声音。
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将我有些发钝的脑子吹得格外的清醒,“她中的也是鬼虫鬼吧?蛊虫一般作用于活人,只有鬼虫蛊比较特殊。”
能想到鬼虫蛊,还是因为宋晴曾经被鬼虫蛊给控制过。
所以我才有些武断的觉得卿筱很有可能,也是被鬼虫给控制了。当时,用鬼虫控制卿筱的,好像就是鸷月么。
现在鸷月也算是因果轮回,自己也中了鬼虫蛊。
我皱紧了眉头,心里其实很想给安北打个电话,问问他米婆在不在。我想知道如果是灵体中蛊,有什么解法没有,只是没有打电话给贵云米行的勇
气了。
因为即便知道药方,现在一时半刻也配不出来。
高天风被我一下说中了,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他抽的样子有些慌乱和抑郁,好似又恢复到从前的,刚刚看到日记本以后那个颓废状态。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这么捉弄你人,刚给了人希望,现在
瞬间又把希望都给掐灭了。
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愧疚,高天风对我说:“嫂子,对不起,刚才……刚才明明是卿筱的错。我还跟你说了那么重的话,她动手杀人确实不对。可…
…”
高天风说了一半,语气就更哽咽了,“可她要是不听话,就要忍受万蚁噬心之痛。”
“天风,别这样,我没有要怪卿筱的意思。卿筱体内的鬼虫蛊蛊,也是有机会可以解的。”我低下头,比高天风更要愧疚。
我都不敢告诉他,我曾经对卿筱起过杀心。
其实我们之间还是缺少那种生死与共的信任,否则也不会因为蛊毒,轻易的就诛心。我扪心自问,如果是张灵川突然袭击鸷月。
我可能就会觉得,张灵川事出有因。
“可我都不知道,她体内的毒蛊,什么时候还会发作。”高天风的手用力的打了一下墙壁,墙壁没什么事,我只是看到他的手被打红了。
看这个力道下去,估计骨头都裂了。
我担心他继续懊恼下去,还会有更多过激的行为就安慰他:“等……等凌翊回来……也就是你的君耀哥回来,他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就在这时候,窗外一道黑影掠过,打的是树影摇晃。
那东西身上阴煞之气很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干净的东西。我眼下是时刻准备着,进入战斗状态。
北斗玄鱼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我心念一动,不假思索的就将三清破邪咒和三清破煞咒叠加在一起打出去。那黑影好像是个人,被掌心符击中,高高的就从空中坠落在地上。
发出“咚”的一声巨大的响声,楼下的薄薄的瓷砖地面,都给震碎了。
此刻,我才感觉到身体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
肩膀的地方发酸,身体其他的部位好像也没有什么力气,眼前虽然能看到东西。却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小彩块,在眼前一闪一闪的。
难怪鸷月不让我用这个掌心符,我道术还不足以支配叠加的符箓,现在身体里的血被抽了许多,才出现了贫血症的现象。
“嫂子,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高天风紧张的看我。
我摇头,“我没事。”
我虽然没有照镜子,可我知道贫血时候的脸色啊,那肯定是面如菜色的。
在黑暗中细细一看,下头居然是个死尸。
尸体穿的是古代人才穿的衣袍,瞧着像清代的,但具体是什么朝代的,估计得问我们学校历史系的同学不可。
我和高天风都看傻了,就见到张灵川单手夹着一张符纸,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快速的就走到了我们近前,“苏芒,你刚才是不是打下去一只飞僵。
”
我打下去的是一只飞僵?
我额上顿时起了汗了,连忙把窗户给关上了,“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吧。”
我只知道打下去的是个尸体之类的东西,但是我又没见过真的飞僵,我怎么知道我刚才用掌心符打下去的就是飞僵呢。
我关窗的一瞬间,张灵川两指间夹的符纸就贴上去了。
那是一张三清破煞符,贴到窗户上的时候,整个窗子都一股淡淡的破煞的纯阳之气在流动。
飞僵除非已经到了无法对付的份上,否则绝对会害怕这张三清破煞符。
张灵川现在所用的符箓,还是上次为了对付高家的那鬼老头准备的。
当时没用上,现在倒是可以对付飞僵了!
“我们估计得准备准备了,刚才我在鸷月的那间卧房窗外,也看到了几个好似是飞僵一样的黑影。”张灵川的话里说的还不是很严重,只是让我准
备准备。
我心里是清楚这个准备的意思,他是在提醒我,飞僵可能是包围了高家祖宅。我们要做好准备抵御飞僵了,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飞僵虽然好似很厉害一样,能飞天遁地的。
但毕竟成形的年月,也就是这十几年之间,道行都很浅。
我和张灵川不过就是在高家祖宅的各处,比如窗户框,通往阳台外面的那扇门的门框,甚至连三楼阁楼天窗的门框上,也都贴了符箓。
最紧要的就是前后门的门框,高天风连续贴了七八张符箓堵上。
我觉得还不够,在前门的位置还上了一面镇的尸镜子。
那镜子原本是从一口海柳木的棺材里拿下来的,凌翊让我拿在手里防身。我却嫌镜子不够小巧,不能随身携带,所以很少带在身边。
要不然,那个女警察拿着枪指着我的时候,我能用这面镜子,送她上西天。
当然,这些话都是马后炮,事后诸葛。
以后我肯定能带上这面镜子的时候,就尽量会带在身边。
高家实在是太大了,搞完这些,那都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外头阳光明媚的,却能听到窗户外面传来手指甲抓挠玻璃的声音。
好在它们只是在外面,我们在里面死守着,未必会有什么事。
我和张灵川都没心情吃饭,可肚子饿了,也是没办法的是。随便在冰箱里找了一些速冻饺子,就下锅煮了。
煮的过程中,看着饺子沉浮。
我居然想起鸷月用魅惑一样的语气说着的荤话,什么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说起来,以前吃饺子都是北方人的惯例,南城那边逢年过节的也有饺子。但是,口味肯定是和北方不一样。
而且,也没有北方人这么重视饺子。
运城这边就北方一带,人人都爱吃饺子,撸烤串儿。
“好香,我都要饿死了。”厨房门外传来了白道儿的声音,他这两天拉肚子,是把脸色都拉青了。
一出厕所,裤裆里还不断的放凉气。
我看他都要拉断气了,俩徒弟差点死了的事情,也可能都不知道。
我看他这个样子,就给他盛了一点,“翟大哥,你吃完那个药以后,上吐下泻的。不知道猪肉馅儿的饺子,你能吃得下不?”
我估计白道儿就是听不进去,肉这个词儿。
他一听到这个词儿,就恶心,弯着腰就对着厨房的垃圾桶吐了。
我让张灵川拿着先煮好的猪肉馅儿的饺子,给高天风和鸷月端上去。高天风没有道术加身,虽然没机会帮我们贴黄纸符箓的,可他可是亲自在上面
照顾的鸷月。
也亲手剥了鸡蛋,给鸷月解蛊。
虽然说高大少爷不屑伺候鸷月这种借尸还魂的活王八,可卿筱差点伤害到了鸷月,他说是要弥补卿筱的过错,所以代替我照顾了鸷月。
我在厨房里,又给白道儿做了素馅的饺子。
白道儿吃了一点下去,却捂着屁股,又去跑厕所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白道儿瘦了一圈的背影,我有些许羡慕他。他拉的是昏天黑地,人事不知,反倒是心境平和。
连外头被飞僵围住了的事情,都是充耳不闻。
这样也好,感觉不到害怕。
一门心思,都只在拉屎放屁上,心里压力也小。
我自己吃了小半碗饺子,才洗了一条湿毛巾带上去,给鸷月用。上去的时候,房间里人还挺多的。
高天风坐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吃饺子,速度就跟娘们似的。
不像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女的。
囫囵个随便吞下去几个,就上来看鸷月的情况。
桌子上还有一碗饺子没人吃,我一看就明白了,“鸷月,你是不是借尸还魂的身体,完全不需要进食。已经可以辟谷了?”
“放屁!”鸷月一直都是自命不凡,任何事都保持着得体优雅的举止,眼下居然妩媚动人的骂了一句脏话。
他扭过头,不去看我,哼哼唧唧的说道,“我都快饿死了,就等你,给我喂饭。”
“行吧,我给你喂饭。”我实在是拗不过鸷月,而且是心软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可这些东西我又不能挂在嘴上。最好顺从他任性的要求,给他喂饭。
鸷月也不知道吃没吃过饺子,吃的津津有味。
突然,我低头的时候,看到他脖子上的纱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破了。紧接着,就是一只又一只的黑虫从里面爬出来。
它们咬破了纱布,贪婪的吮吸着鸷月脖子上伤口的脓血。
我是学医的,第一时间就反映过来,这是蛊虫被饺子的肉香味吸引出来了。
碗被我放到了一旁,鸷月却十分夸张的睁大眼睛,大吼了一声,“拿镜子来,快点……”
“镜子……”高天风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给鸷月。
鸷月把镜子拿到跟前一朝,脸色阴沉下来了,郑重其事的和我说道:“嫂子,把汤药拿来吧。”
“什么汤药?”我故意装傻。
我特别想把镜子拿走,告诉他什么事也没有,他只需要在这里等解药就好了。
他笑的有些凄凉,“皮肤开始溃烂了,我不想死的那么难看,嫂子!把汤药拿来……”
“要不,拆开纱布看看,说不定……说不定里面没有那么严重。”我不由分说的就去拆鸷月的纱布,鸷月反倒用手抓住我阻止我。
他低吼了一声:“苏芒,你疯了吗?你不怕感染么!”
我愣住了,我忘记了。
手腕在他的掌心里震颤,眼泪流下来了,“真的一定要喝吗?非要到这个地步吗?”
“有我在,不会到这个地步的!”
突然一袭威严的声音传入耳内,一只水葱般白皙的手伸来,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在摸我脉搏,片刻,才抬头看我,“现在暂时没有感染鬼虫,小丫头,你到一边去。我帮他看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