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少云喝完第二碗之后,我劝说他不要再喝了。
我说尽兴了就好,又何必一定要喝醉呢。每一次少喝一点,慢慢地对酒精的的渴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让你的身体慢慢恢复到正常状态就好。
他笑了笑,说袁小姐觉得我现在不正常吗?
我愣了一下,大着胆子说,你现在的状态不能说不正常,但肯定可以更好的,要知道人的身体也像机器,长期被酒精侵蚀,难免会影响正常运转的,如果少喝一点,让身体有休息的时间,应该会好一点。
他将酒碗放到了一边,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好,我听你的。以后我尽量少喝。”
我有些惶恐,说我其实无权命令你的,我只是建议。
“我知道你是好心,因为有他的关系,在我身边转悠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带着目的而来,他们看中的是我和他的关系,并因此而获得的人脉和资源,他们都只是想着索取而来,并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替我作想,只有你才会这样对我说话。我要谢谢你。”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话,其实我约他吃饭,不也是怀着目的而来,不也是利用他的身份和关系,想请他帮我渡过难过而已,我和其他的那些想利用他的人其实并无本质的区别。他现在要说谢谢我,我哪里承受得起。
“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来找你办事的。我劝你少喝酒,只是因为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人,你不应该一辈子被酒精泡着,你可以以更好的状态而出现。哦,我也不是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更好……”
“谢谢你对我有期望,更谢谢你希望我更好。”他又说。
我感觉又接不下去了,因为话题好像又有些暧昧。我得及时打住。
“袁小姐,我们算是朋友吗?”他忽然问我。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非常荣幸能有您这样的朋友。可是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就不要再叫我袁小姐了,叫我袁小暖吧。”
“好啊,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袁小姐,哦不,小暖,你和安明感情很好吧?”他竟然忽然聊起了私人话题。
我说是的,我和他感情很好。我们都要结婚了。
“真的啊?什么时候?我能有幸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当然,你能来我们会非常的荣幸,不过我们现在同时遭遇危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婚礼了。再说吧。”
“那我尽量想办法帮你们解决眼前的危机,让你们能够快乐地结婚。”莫少云说。
我很感动,连连说谢谢,他说既然是朋友了,就不必那么客气了。
和他聊到很晚,他果然就一直没再喝酒,走出餐厅的时候,他脚步没有像上次那样漂浮。不过脸上依然还是那么冷漠。
我回到家又等了很久,安明这才回来了,他一身酒味。看起来喝了不少。
他搂住着我就开始吻我,搂得很紧,吻得很重。
他什么也没说,但我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事情肯定不顺利。我们就在这样在静静地吻着。好像要努力铭记住彼此的味道一样。
然后他将我抱进了卧室,并顺手关了灯。
我们至始至终也没有交流,我们只是在黑暗里努力地融入对方,他的动作剧烈而略显粗暴,酒精总会扩大一个人的欲望,也会扩大一个人的悲伤。
事毕后他我们很久也没有说话。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去找人办事没有成功。公司的危机并没有能因此而消除。
“安明,没关系,莫少云说他会想办法帮我们。”我轻声说。
安明忽然一下子爬了起来,说我一想到你今晚单独和他在一起,竟然是为了我解决不了的事,我就不舒服。
我知道他会不痛快,所以我也一直忍着他的粗暴,我能理解他的不痛快。
“我只是找他办事,你知道的,有些事只有他能办得到,因为他的身份,我们在这个世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事是无能为力的,这很正常,就像有些事我们能做到的,但别人也做不到。没有一个人能够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我去找莫少云帮忙,那是利用他的优势,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有事求我们办呢,因为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优势。”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安慰对安明来说有没有意义,我只是想平息他心中那种因为挫败而带来的愤怒。
安明果然安静下来。
良久,他搂着我说,“小暖,其实我也可以很强大的,我只要愿意,我可以强大到摧毁温城的任何一个可以想与我作对的人,你信不信?”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说,我信。
他苦笑,说你也忽悠我了,你怎么会信,你凭什么信?
“我可不是在忽悠你,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实力的人。上一次我在派出所,结果那外面停了几十辆车,能在瞬间聚集那么多车,那么多的人,你当然不是简单人物,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有雄厚的实力搞定任何人和任何事,只是你不愿意动用那些力量而已。”
“那么久的事,你真的还记得呢,真是不容易。”安明轻声说。
“我和你在一起的事,我都记得。每一件小事我都记得,而且我相信我以后也会记得。”我轻声说。
“小暖,但我放弃那些我可以用的力量了,如果我变成了一个弱者,或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你还会陪在我身边是不是?”安明搂着我问。
我们都不着寸缕。彼此紧贴着对方。以最原始和纯真的状态融在一起。此时我们就是一种一无所有的状态,只拥有对方,然而幸福依然是真实的。这是不是也说明,我们只要拥有对方,那就相当于拥有全世界,拥有幸福。
于是我回答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跟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样的话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才能说出来的,对于我这样的有过婚史的女人来说,说这种话自己也觉得奶幼稚很不现实,但却是我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管安明变成怎样,我都愿意陪着他,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变成怎样,他也会陪着我。
“好,这我就满足了。小暖,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越多,承担的也就越多。所以我会放弃一些我本来可以拥有的东西,你会怪我吗?”
“我相信我可以作出最正确的选择,因为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谢谢你,小暖。”
安明爬起来,赤着身子走进了洗浴间。虽然我和他说了那么多,但事实上我也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他的话。但我也没有追问,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想完全说清楚。
第二天一早,袁隆辉打来电话。说我今天暂时不要去厂里了。因为工人们闹得很厉害,很多工人觉得这样没活干呆不下去了,要求结清他们的工资,他们要另谋出路。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只要停产超过两天,相应的连琐反应就会接着来。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负面效应会慢慢扩散,最后让场面不可控制,让厂子彻底瘫痪。
在这个时候我过去只会让工人们更加愤怒,我只能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那就是让厂里尽快恢复生产。只要有活干了,工人们也就不闹了。
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八点。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莫少云感觉太早了一些,正常的上班时间那也是八点半,就算是再急,那也要等到上班时间后才能打扰人家。
没想到我正在犹豫的时候,莫少云却打电话来了,他在电话里说,让我不要太着急,他正在想办法打听那件事。一有消息,马上会回复我。
他也是做企业的人,当然知道一个企业的负责人在他的公司陷入困境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所以他先打电话过来安抚我,让我知道,他正在用心帮我办事,让我不要太过焦急。
安明却是一直在睡觉,好像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都火烧眉毛的状况下,他为什么还能如此安稳地睡觉。他可是一向都是有早起的习惯,今天却睡着一直不起,那真是奇怪。
我来到卧室,说安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他示意我坐在床边,说我本来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不舒服,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舒服了。你就是我的良药,我只要看着你,我就可以长生不老。
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贫,我也是服了。我说我又不是唐僧肉,哪就能让长生不老了。再说了,唐僧肉恐怕也要吃几个疗程才能长生不老,你看看我就能长生不老,我岂不是比唐长老还要厉害?
安明大笑,说袁小暖你这个笨蛋有时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我就喜欢你这个调调。
我说你别傻笑了,快起来吃早餐吧,难道你今天没有事要做吗?都这会功夫了,还不起床。
安明说今天我真是没什么事,就准备在家里睡一天呢,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要的就是这种状态。
他的态度让我觉得奇怪,现在公司危机重重,他怎么会这么轻松?就算不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也不应该淡定如此吧。
我凑上前去,盯着安明眼睛,“安明,你老实说,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不起来做事?一直睡着?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安明趁机搂住我,将我的头摁在他胸前,“小暖,我昨晚不是说过了么,我放弃了。我已经决定将美如星辰卖出去。彻底退出。”
这一下我惊住了,美如星辰对安明来说有多重要我非常清楚。现在他竟然说要放弃了,这怎么可能?他也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啊。
“安明你是逗我的吧,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轻言放弃?这不是你的风格。”
“你看,昨天晚上还说好的呢,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也一样会跟着我,现在怎么就这副表情了?不就是一家公司,放弃就放弃呗。”安明说。
——
安明说得轻松,我心里却难过极了。
但凡是有一点希望,安明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公司。他肯定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根本救不了这个公司,那只有放弃。
“安明,或许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还是有办法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
我眼泪又上来了。我知道安明虽然表面装着很轻松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肯定非常的难受。
“别哭啊,你不是说就算我变成一个穷光蛋,你也不会嫌弃我,也会和我在一起的吗?现在只是一个公司不在了,你哭什么呀,真是的。难道你说的都是假话。”
我哭着说可美如星辰是你的心血,那个名字对我来说也有特别的意义,现在却要放弃了。你肯定是舍不得的,我们再想想其他的方法,或许能把公司从危机中解救出来也不一定啊。
安明摸了摸我的头,“我放弃了,该想的办法我也想过了,可终究是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我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改变一些我自己的原则。算了吧小暖,反正美如星辰那个商标是我私人所有,以后咱们再开一家美如星辰就行了,好吧?”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安明摇头,“没有办法了。那些艺人一但取消合作,公司要短时间内再去找到替代他们的人肯定不太现实。再说了,既然和我们有合约的艺人他们都能弄走,那我们没签的,他们自然更不会让别人和我们签。所以,我承认失败。”
“明明是人家在捣鬼,那不是你的失败。”
安明摆了摆手,“这不是我的失败,就是因为我的商业模式太过依赖艺人的名气,所以成为了最大的软肋,一但要对付我的人察觉这个软肋,那就会狠狠地冲这个点下手。然后还能一击就中,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归根到底这么容易就让人攻击到我的命门,也是因为我的商业模式太过依赖别人。这就是一种失败,以后我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失败本身也是一种财富,会让人进步,这不挺好的吗?”
“或许莫少云能帮到我们的呢,你先不要那么着急放弃。”
安明烦躁地一挥手,“不要再提那个莫少云了,我不希望我安明做每件事要依赖于他,他那个人是不错,可你要知道,他代表的是一种势力,他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他走得太近,对我们并没有太多好处。如果我们以后都依赖于他,那我们就不得不向他代表的势力示弱。我可不想这样做。”
见安明不高兴,我也就不说了。男人有男人的心思和想法,不是我能完全了解的。
“那你准备把公司卖给谁?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收购美如星辰吗?”我说。
“当然会有人来收购,只是估值很低而已,只要背后的人肯帮忙,把公司收回去以后,马上让那些艺人回来,过不了多久,这家公司就又重新红火起来了,只是再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我不难过,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了,有没有美如星辰也不重要。虽然说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但说到底毕竟了就是一家公司而已,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机会创造两家三家这样的公司,有什么好难过的?”
听安明这么一说,我倒也感觉释怀了很多。
“那个来接盘的人,恐怕就是背后的人吧?”
“那倒也不一定,幕后的人这么厉害,当然不会轻易现形,他肯定会派出一个小角色出来接手公司,做他的利益代言人。你也猜得到,有一个人最为合适,我猜出来的人会是他。”
“是魏松,这件事不一定是他主导,但他肯定有参与,他在美如星辰长期担任总裁一职,对美如星辰非常的熟悉,他回来接手后,可以能快速让公司重新进入状态。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安明点说没错,肯定就是他。
“真是不甘心,最后竟然还是让这个小人得志了。”我局愤愤地说。
“其实我倒也希望魏松接手,这样这个公司至少不会破产,毕竟他对公司的运作还是比较熟悉的,他虽然人品不好,但能力还是可以的,只要他能把公司运作好,那就不会让公司死了,只要不死,我就有夺回来的机会。”
“也对,我们又何必去计较一时一刻的得失,安明,那干脆我把鞋厂也卖了,目前看来,那鞋厂也是救不回来了。对方就是要把我们给弄得破产,无路可走。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在鞋厂没有完全倒闭之前,就把它给卖掉,说不定还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可是那鞋厂对你来说很重要啊。我把公司卖了,就是想把卖股份换来的钱用来拯救鞋厂,可我没想到你要准备把它给卖掉。”
我说鞋厂对我很重要,那美如星辰对你来说就不重要么,美如星辰你可以放弃,我为什么就不能放弃鞋厂呢。鞋厂现在面临的危机,其实比美如星辰还要严重。如果背后的人再施重手,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的。那还不如趁早放弃,我也想通了,放弃有时也是一种智慧。
安明说那行,先听听莫少云那边怎么说再说吧。
我说既然放弃了,那我们也不必难过了,不过就是当回普通人而已。安先生你现在先起来,我们一起做饭吃。
中午时候,我和安明刚吃完午饭。莫少云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我赶紧接起电话,心里有些紧张,“你好,莫先生。”
“袁小姐,哦不对,小暖,那件事好像很麻烦,因为你们的产品质量确实存在问题,而且还影响到消费者的健康问题,相关部门正在商议着吊销你们的相关执照,而且我至今也没有问出来,到底是谁在后面征对你。所以,这件事恐怕我是帮不了忙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很失望。或许我心里其实是抱了希望的。
“小暖,你在听吗?”莫少云问。
我赶紧哦了一声,“我在听着呢,没事的,依然要谢谢你。”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莫少云问。
“我也不知道,我先想想吧。”
“我有一个想法,那个厂子如果被吊销执照,那基本上就没什么价值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中运集团下面的一个分公司去收购你的厂子,绝对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然后我先利用中远的实力把厂子盘活,以后你如果有兴趣,到时我们再通过另外的形势将厂子转卖给你,这样你就只是暂时失去而已,以后你还有机会拿过来,如果你一直抓着不放手,那我担心最后只能能破产结束了。”
这个主意无疑是很好。现在鞋厂的状况,那真是快要不值钱了。再继续下去,不但不值钱,有可能还会成为不良资产。如果由莫少云指派一家公司来收购,那肯定我还能拿到一笔钱,这当然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安明会同意么?这厂子是他给我的,虽然法人代表是我,其实真正的主人是他。
我说那这样吧,我先考虑考虑。
“小暖,我就实话说了,你可不能考虑太久,一但厂子的营业执照被吊销了,那你那厂子可就真的不值钱了,到时我也不能让下面的人给你一个不错的价格,所以你要尽快回复我,最好在今天之前。”
我说好,我一会就打给你。
挂了莫少云的电话,我跟安明把这事给说了一下。安明叹了口气:“这个莫少云对你还真是不错,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然等营业执照被吊销之后,那就成了不良资产了,谁还会要?”
“所以你是同意了吗?”我赶紧说。
“都这个样子了,我不同意那还能怎样。看来莫少云对你有意思啊,不然他也不会想到出这样的方法来帮你。”安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赶紧去搂住他的脖子,说你可不要想太多了。你要是胡乱吃醋,我就生气。
他说你还敢生气,我这还要生气呢。
“那我打电话给他,就说我同意了?那我们要什么样的价格?”我问安明。
“他不会亏待你,你就直接说他看着办就行了。”安明说。
我说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安明叹了口气,说没想到我安明输得这么惨,最后还是得靠莫少云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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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在我将鞋厂转让给中运旗下的一个分公司的同时,魏松也再次重新入主美如星辰。当然,他只是一条冲在最前面的小狗,至于他背后的主人是谁,没人知道。
魏松给安明报出的价格低得惊人,三千万买安明手上所有的股份。多一分就不要。
安明竟然也没有多要一分,就三千万就全部将卖了。
美如星辰一直以来的发展势头都远超鞋厂,估值当然也应该高很多。但最后卖到的价格,却还没有鞋厂的高。虽然价格也很低,但我这边总算是卖到了四千五百万。最最重要的是,这还不包括地皮。
也就是说,莫少云只是让人买了我的厂房和生产设备,以及其他的一些资产,但他却把地皮留给了我。而事实上,那土地的使用权,才是鞋厂最大的不动产。
莫少云真是很关照我,我非常的感激。
而时间也终于到了周五,再过一天,就是我和安明原订的结婚日子。
真是没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们就从各自企业的最高领导者变成了局外人。原来安明是要请公司的很多高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现在看来,那是没有必要了。
而且我们突然发现,我们这一周以来都在忙公事,婚礼一点也没有去准备。
我将存着四千五百万的卡递给安明,说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守住你给我的鞋厂,这钱还给你,希望你用这笔钱来东山再起。
安明笑了笑,“小暖,咱们当初说什么来着,不管是不是一无所有,你都会跟着我的是不是?”
——
我说是啊,这话我说过,现在也没有反悔。
“其实之前创办美如星辰和购买鞋厂。有一部份钱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但我当时向集团筹了一个亿,如果不出问题,我们的总资产也是以亿估算的,公司的债务也不是问题,可现在我从集团里出来了,公司也贱卖了,集团要求我把欠的一个亿还回去。这些钱,我得还给他们。咱们现在一共有七千五百万,但我欠的是一个亿,也就是说,我们不但真正的一无所有,而且还会欠上两千五万的巨债,小暖,是不是很刺激,你还和我结婚吗?”
我听了其实还是有点发愣,不要骂我现实。如果你前一秒还拥有几千万觉得基本的衣食无忧,而下一秒你就变成欠债几千万的负翁,这种落差绝不是你云淡风轻地说一声没关系就能过去的。局外之人评点别人的行为,往往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局中人那种强烈的落差感,绝对会让你呆上一呆。
“当然,必须要结。”我回过神来,马上答应。
安明盯着我的眼睛,“这意味着你不但马上变成穷人,而且还会欠债上千万。你到底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吗?按照你以前在联通公司上班时的薪水来算,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用,全部都用来还债,也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楚,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我又不是没欠过债,当初欠了几十万的赌债,我整个人都差点快要被逼疯了。那种欠债的感觉恐怕安明都没有我感受深刻。
但我还是说,“我愿意嫁给你,不管你是欠了几千万还是几个亿,只要我们不离不弃,就一定能还上。”
我当然也不是圣人,更不是傻子,和安明在一起,我绝对不敢说和他有钱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如果他没钱,他也不可能帮我那么多,不可能给我那么多。但是如果他只是有钱,我也不会爱他。但是如果只是用钱来恒量他的价值,我是不愿意的。因为我知道就算是他欠债千万,他这个人本身是不止值千万的。
如果是陈年欠了几千万,那不是一辈子翻不了身,是两辈子也翻不了身,但安明欠了几千万,我就相信,那绝对只是暂时的,他完全有能力还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安明忽然抱住我,哈哈大笑,又恢复了他以前痞痞的样子。“真是有趣,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傻的妞,在我一无所有还欠几千万的情况下,竟然还愿意和我结婚。我真是好高兴。”
“你是高兴我愿意嫁给你呢,还是高兴你欠了几千万?”我打趣道。
“当然是高兴你嫁给我啦,不过袁小暖,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那欠的几千万债务,可是要靠我们慢慢地还上的,一天不还清,我们就一天是穷,一年不还清,我们就一年是穷人,一辈子不还清,我们就一辈子是穷,这么多的债务,绝对是有可能一辈子也还不清楚的,明白吗?”
我点头,“当然明白了,所以我们以后都不要开车了,把车卖了,然后我们坐公交。我以前的公交卡还在呢。”
安明皱着眉头,“坐公交?可我不太适应。”
“慢慢就适应了,每天那么多的人坐公交,人家不也适应。在遇到你之前,我也经常自己坐公交上下班的。我们现在是穷人了,把温城庄园这套房子租出去吧,然后我们租一间小一些的房子住下,这样我们每个月又能收到贵的房租,我们自己付出的去的房租少,这其中又有差价,够我们的生活费了。”
安明大叫着说不行不行,这房子我得留着住。苦日子我不是不能过,可是房那还得住好一点,如果只是靠赚取那点房租之间的差价来生活,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就毁了,还想着怎么还清几千万的债务?
我想想也对,单是考虑生活的问题,那倒简单,但如果要还清几千万的债务,那就真是太难了。我这是典型的穷人思维,恐怕不适合安明这样的。
“那好吧,房子就不租出去了,毕竟这也是咱们的婚房。租出去也挺心酸的,那车呢,咱俩留一辆就行了,这总可以了吧?”
“不,还是每人一辆,咱们虽然是穷人了,但咱们的思维不能变穷,生活方式也不能变得太穷。不然咱们就真的一辈子穷到底了。”
“可是这费用也太高了,两辆车,真要是没什么收入,维护费和油费都是个问题,我看咱们还是卖掉一辆的好。”
“袁小暖你是不是傻?咱们欠这么多钱,就算你卖了,拿去还不也是还不清?就算把房子给卖了,再连同我自己也一起卖了,那也还是还不清啊。所以该吃还得吃,该喝还得喝。该开的车还得开,不用考虑那么多,好了,下午我们就去办证。咱们要结婚了!”
我也跟着大叫:“太好啦,我们要结婚啦!”
民政局依然还是那么繁忙,永远有兴高采烈的男女进来达成一种法律上的亲密关系,也总有人垂头丧气心灰意冷或者是怒火冲天和他们曾经最亲密的爱人来解除那种法律上的亲密关系。
其实那一个证到底重不要重,没人说得清楚。要说不重要,没有那证件。就始终感觉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就算有那证件,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夫妻也多的是。所以感情好的情侣,都希望在法律上也拥有那种关系,感情不好的夫妻,也希望在法律上解除那种关系。
离婚证与结婚证,本身或许并没有多大的重用,不过是表明一种态度而已。证件本身并不能约束对方的行为,只有感情,才是维系彼此关系的唯一纽带。
我在这里办过结婚证,也办过离婚证,算是走过轮回的人。现在又来办结婚证,感觉竟然还是有些激动。或许真是因为对象的不同吧。
虽然排队很久,但还算顺利,办完安明将我抱起转了两圈,大叫着说袁小暖,以后在法律上你就是我老婆了,你跑不了啦。
围观的人投来各种复杂的眼光,有的羡慕,有的不屑,有的祝福。安明旁若无人的抱着我走到门口,“快,跟我一起喊,我们结婚啦。”
我叫不出口,感觉这是孩子才干的事,我真是说不出来。
“快叫,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安明作势伸手要挠我。
“那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再喊行吗?”我弱弱地求他。
“不行,人少的地方谁听得到啊,就是要在这里喊。快点喊。”安明催促道。
“可是咱们为什么非要干这种幼稚的事呢?咱们结婚了,咱俩知道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喊出来让所有人看笑话呢?”
“因为我高兴啊,我安明娶到袁小暖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终于把你娶到手了!”
安明的喜悦是真实的,我能看得出来。他能这么高兴,本身已经说明他是真的很在乎我。
就凭这一点,我也要陪着他疯一把。
“来,我们一起叫,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叫。我们结婚啦。”我说。
“真的?”
“当然。”我笑着说。于是我开始数,一,二,三……
“我们结婚啦!”安明大叫起来。引来很多人侧目。
我担心他耍我,所以我数完后并没有叫,只是他一个人扯开嗓子吼了起来。他瞪着我,说袁小暖你敢耍我,看我不收拾你。
我说上次只是预演,这一次咱来真的,谁不喊谁是小狗。他说好,如果你不喊,你就给我学狗叫去。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狠啊,还学狗叫,亏你想得出来。他说那你就要喊啊,不然你就惨了。
于是我再次开始数一二三,然后扯开嗓子没脸没皮地大叫了一声:“我们结婚了!”
这一声喊出后,发现其实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尴尬。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好像这一嗓子喊出去了,就再一次证实了我和安明结婚了。我心里忽然觉得无比的踏实。
我心想,这一辈子我和安明都不离婚了。如果再让我离婚,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嫁,自己一个人过算了。如果和安明这样的人都不能相守下去,那肯定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对爱情,恐怕也就真是没什么念想了。
见我在发呆,安明拍了拍我的后脑勺,“袁小暖,你又在发什么愣?是因为嫁了我这么一个帅哥,高兴得坏了脑子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说我们走吧,在这大喊大叫的,一会让人给当成神经病给抓起来了。
“现在我们先去吃顿好的,是回家做饭呢,还是去餐厅?哎呀,我们是穷人了,貌似只有回家自己做了。”安明叫道。
“对对对。我们是穷人了,所以还是自己做饭吃吧,安先生,今天我给你做土豆餐吧,一定让你满意。”
“安先生,请速速改口叫我一声老公。快点儿。”安明皱眉说。
我看着安明英俊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害羞,想想还真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真是没叫过他一声老公呢。
“快叫啊,傻愣着干什么?你现在可是我正儿八经的媳妇了,你要不叫我老公,我上法院告你去!”安明威胁说。
“还没听说过有上法院告自己老婆不叫自己老公这种案子,那法官恐怕会骂你脑残吧。”我笑道。
“赶紧的叫,快点。”安明手扶着方向盘,一副我不叫,他就不肯走的样子。
“老公。”我轻轻叫了一声。
“大声点,我听不到。”安明说。
“要不你给我买个高音喇叭,我上大街上叫去?”我说。
“那倒不用,你这么漂亮,站在大街上要是一叫,那还不得有多少王八蛋抢着答应呢,我才不干呢。”安明认真的说。
然后我又只好又叫了一声老公。
安明示意我凑过头去,我只好凑过去,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亲吻了我。
这时停车场的保安过来拍窗子,“发动了就快点走,把位置让出来,那边有一辆车要进来,回去再亲吧。”
我顿时羞红了脸。